第四二章 血蟾
作者:岱起      更新:2020-06-01 22:19      字數:2372
  天池壯美,如同大地之母的明眸。

  張角看清了,這天池,應該是一座火山口。碧波湖水,是集天地靈氣匯聚而成的一汪清泉。山泉表麵浮蕩著茫茫煙波,正是活火山特有的標誌——硫磺氣體。

  眾人站在火山口,眺望著天池美景,發出了衷心讚歎。

  “而世之奇偉,瑰怪,非常之觀,常在於險遠,而人之所罕至焉。”

  這是曾經課本中王安石《遊褒禪山記》中的名句,張角曆經名山大川,總覺沒有比這句話更能闡釋曆盡艱辛後閱景於心間的感慨。

  田豐閱曆自是比眾人豐富,但仍是被“唐宋八大家”的這句話所深深折服。

  “張兄弟好文采,行商屈才了,要是有個好出身,能進太學了!”

  張角謙然一笑,不敢專美,直喊田豐老師。

  丘力居借過一塊黃巾,抬手迎風,順著風向一路小跑趕到下風向,招呼眾人過去。

  待眾人站定,烏桓人紛紛拿出一個個陶瓷小罐,裏麵正是那夜聚集焚燒的同伴骨灰。

  骨灰罐打開,被眾人擺成了一排,丘力居站在其中,雙臂張開,巨大的山風將他的發辮吹向湖中,好像那天池在吸附一樣。

  丘力居口念薩滿咒語,隻見那幾十個罐子中的骨灰似乎有靈氣一般,從罐中被狂風此處,齊齊飄向山心天池中央。

  隨著骨灰飛出,烏桓人手捶胸口,齊齊唱動胡咒,那聲音時而像悲哭,時而像戰歌,代表著烏桓人馬背上逐日追星的壯闊一生。

  張角也打開了自己的陶罐,讓墨麒麟的骨灰隨風飄向湖麵。

  不知是爬山帶來的幻覺,還是真的有神靈庇佑,那骨灰竟然在湖上水汽煙霧間幻化成駿馬形狀,一躍奔入湖麵。

  眾人見到,那幻影在入湖前的一刹那,馬頭回轉,望向張角,似乎在向自己的主人告別。

  就一刹那的功夫,一陣山風飄過,所有的骨灰化作昨日的回憶,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就是所謂白駒過隙,匆匆。

  烏桓的“唱詩班”又繼續遙唱了一陣,寒風漸息,歌聲漸落。

  儀式結束,張角連忙問丘力居此行的第二件要事——抓血蟾。

  丘力居差點忘了這件事,連拍腦門,指著天池道:

  “血蟾就在池邊,隻是……”

  張角忙讓他說下去,丘力居麵露難色:

  “那湖心有聖山靈氣護體,凡人靠近就會眩暈無力,最後陷於山口,再也不見草原……”

  “你這就過分了!跟我主公說什麽血蟾救命,來了又說靈氣殺人,不是耍人嘛!”典韋氣得一把抓住了丘力居要理論,被張角製止。

  張角自然知道,這哪裏是什麽靈氣,無非是火山口的硫磺氣體。他想眼下來不及給古人科普,自己端坐運氣。

  近幾日來,他受到龔都“九字真言”運氣啟發,以行馭氣,直接參破了“住氣行氣”之法,眼看就要往“無極品”的功力上突破。

  風雪中,眾人見張角麵色瞬間變紅,緊接著由紅變白,宛若斷氣了一般。典韋護主心切,手剛碰到張角身體,連忙縮了回去。

  “好燙!”

  張角幡然起身,似乎腳踏祥雲一般大步往天池湖心走去,嚇得丘力居等連聲驚呼。

  “主公等等我!要死我先去!”典韋連忙要追去,隻見張角回聲喝道:

  “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動等我回來!”

  眾人被這洪鍾一樣的聲音所喝止,再要答話,張角已經消失在蒼茫雲霧間。

  張角順著山坡碎石一路滑至湖畔,才發現眼前的景色根本不是天堂,卻勝似地獄。

  湖水畔,穿著胡人皮襖的白骨比比皆是。

  即便是聖山,在美麗的外表下,也藏著不為人知的醜陋。

  張角顧不上恐懼,他必須馬上找到血蟾。眼下為了防止吸入毒氣,他用了閉氣功夫,但是他功力有限,閉氣不久,必須速戰速決,否則這裏就又會多一具白骨了。

  他屏氣凝神,仔細傾聽蛙聲動靜,可是四下靜謐如夜,隻有腳下石子滾落的聲音。

  “蛤?蛤?蛤?”他仿效蛙叫,想逗那血蟾現身,依舊沒有效果。

  隨著閉氣愈久,張角腿越來越軟,終於癱倒在地。

  他衝空氣中使勁轟出一掌,那是當時救公孫瓚性命的一招,將頭頂硫磺毒氣暫時驅散,使勁大吸一口氣。

  “在堅持一秒!多加一秒!”張角暗自較勁要起身,卻聽到耳邊響動。

  他頭部保持不動,斜著眼珠望向聲音來源,怕嚇跑了靈物。

  果然,這是一隻渾身旮瘩,通體赤紅勝血,兩眼散發瘮人金光的蟾蜍。

  如此大膽,不怕人?難道東漢末年中國人不吃幹鍋牛蛙嗎?!

  張角想著,隻見這畜牲兩寸長,手掌高,不時張開大口,下頜薄皮震動,發出蛤蛤叫聲。不多時,毒霧中蛙聲四起,一片聒噪,竟有幾十隻血蟾同時現身,都端坐一旁盯著自己,一動不動。

  這是幹嘛?學兒子等老爹咽氣嗎?張角正想著,突然注意到一隻血蟾口中似乎長出了一排細細尖牙,在長舌的舔舐下格外可怕。

  他突然想起山下那隻高山禿鷲。

  他們是在等我死!他們要吃我?!

  什麽血蟾,無非是在硫磺催化下變異吃人的怪物!

  張角迅速讓自己冷靜下來,在確認這些血蟾不吃活人後,天公將軍將剛續上的一口氣沉至丹田,慢慢地,胸口不在起伏。

  不知過了多久,血蛤似乎斷定他已經死透,一個個蹦著靠近了他,其中一個“哐”的一下坐到張角胸口,其餘血蟾也到自己的“餐桌”前落座,大大方方的跳到了張角身上,並往他懷中鑽去。

  也許是火山口的溫度本來就高,這些毒物不了解人生前死後體溫變化。張角瞅準時機,趁它們張開大口之前,猛地起身,用下擺兜住上衣衣領,將十幾隻血蟾死死包住。

  其餘血蟾哪裏見過這種死人複生的情況,慌忙跳著逃跑。

  收獲滿滿的張角兜住懷中血蟾,一麵向山口跑,一麵使勁敲打著懷中不停掙紮的血蟾。

  終於,一隻血蟾忍不住,咬了張角的左胸一下。

  天公將軍頓時覺得左臂酸麻,腳下一滑就要摔倒。

  突然,一隻大手抓住了他的肩膀。

  張角一看,竟是典韋和龔都圍著兩紮黃巾堵住口鼻,下來尋他。

  也就在此時,山上不知何處突然傳來一聲馬匹嘶鳴之聲,那血蟾瞬間鬆口,十幾隻畜牲也不動了,躺在張角懷中死屍一般。

  丘力居衝著山另一麵低聲說道:

  “馬王鳴,蟾鬆口。是馬王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