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八、絕不反悔
作者:聖者晨雷      更新:2020-03-03 17:33      字數:3077
  於闐王帶著複雜的心思,來到了清河公主的營帳之前。

  他剛想要往帳篷裏走,卻被侍劍攔住。

  怒氣衝衝的侍劍瞪著於闐王:“你這個時間來做什麽,公主殿下已經休息了!”

  於闐王臉上堆起尷尬的笑。

  若換作此前,他根本不會將一個小小使女放在心中,哪怕是大秦公主的使女也不過如此。

  但是現在,他卻不敢得罪這個張牙舞爪的少女。

  他聽不得侍劍說的秦語,但能猜得出對方的意思,因此隻能用於闐語道:“是趙副使讓我來的,讓我今日來此成親。”

  侍劍聽不懂他的於闐語,就是不準他過去,侍劍不準他過去,門口的護衛自然就不讓開,而門口護衛不讓開,於闐王便隻能在那呆著。

  於闐王心思轉了轉,讓一個侍衛去找趙和來,這事情是趙和惹起的,想來趙和能夠解決。

  那侍衛去了好一會兒才回來,身邊還帶著一個滿臉不耐的人。

  正是陳殤。

  已經洗淨臉的陳殤斜睨著於闐王,於闐王也認出他來,麵色微變。

  這廝是清河公主的追求者,如何肯放他進入公主的帳中?

  他看著陳殤,帶著戒備之色:“你來做什麽?”

  陳殤卻是會說幾句於闐語的,當即瞪著他道:“不是你求趙副使派人來麽,我自告奮勇來了!怎麽,你不願意?不願意我就走!”

  “不是,不是。”於闐王此時哪有什麽挑撿的餘地,連忙拱手:“我隻是沒料想你來了……”

  侍劍見來的是陳殤,也是一臉訝然,氣鼓鼓地道:“陳殤,你這個廢物,你跑來做什麽,難道你真要送這個老東西入公主的帳篷?”

  陳殤呸了一聲:“我來做什麽,我總不是來吹簫祝興的……你放他進去,別的就不要管了!”

  侍劍愣了愣,然後尖叫:“你瘋了?”

  “阿和的意思,你知道的!”陳殤向她擠了擠眼。

  侍劍仍然滿腹猶疑,趙和的意思……趙和這是什麽意思?

  她還不想退,在她身後,門簾一掀,王鹿鳴走了出來,牽著她的手,向她使了個眼色。

  侍劍看到王鹿鳴,知道她一直跟著清河,甚至兩人睡覺都睡在一起,她出來,定然是代表了清河的意思。

  她心中猶自不解,但既然清河的意思是如此,那她也無從拒絕。

  她畢竟隻是一個使女,哪怕在清河麵前再有麵子,再有情份,也不可能去左右清河的心意。

  因此她隻能恨恨地看著陳殤:“陳殤,在鹹陽的時候,你這潑皮死皮賴臉,我還道你是條漢子,沒有想到,你竟然會這樣……”

  陳殤白了她一眼:“我怎樣又與你無幹,別說廢話,快走,快走!”

  王鹿鳴又用力拉了拉侍劍,侍劍這才跟著王鹿鳴離開了帳門前。她讓出道路,但王鹿鳴卻沒有停下的意思,拉著她繼續往旁邊行,侍劍跟著走了幾步,突然停了下來,警惕地道:“小鹿鳴,你別是被趙和那家夥騙了……你們一起要將公主推到火坑裏?”

  王鹿鳴清脆的聲音響起:“阿和哥哥沒有騙我,我們也不會將公主推下火坑,到現在為止,所有的事情,都是公主自己樂意的。”

  侍劍眉頭緊緊皺在一塊兒:“你隻管信他,那個趙和,年紀雖小,就已經一肚子壞水,我在鹹陽時就覺得……想想也是,整日和鹹陽四惡混在一起,便是好胚子也變壞了。陳殤當真不是漢子,俞龍、戚虎就是廢物,那個李果整個就是冰塊……”

  她將趙和與鹹陽四惡罵了個遍,卻也知道,自己是無力改變什麽。

  目光又轉在王鹿鳴臉上,舉著火把的王鹿鳴臉上帶著淺笑,對她的罵聲充耳不聞。侍劍終於泄了氣,隻是流著淚:“我也知道,公主既然選了和親,終有這一日,我隻是為公主不值……”

  侍劍此時掀開另一個帳篷的簾子,兩人一前一後進來,侍劍話聲還沒有說完,就聽到裏麵熟悉的聲音響起:“有什麽不值的?”

  侍劍愣了一下,然後瞪圓了眼睛:“公主……你怎麽在這兒……你在這裏,那帳篷裏要成親的是哪一個?”

  在她麵前,清河公子擁衾而坐,臉上帶著淺笑:“我自然在這裏,至於那帳篷裏是誰我就不知道了,是不是要成親我也不知道。”

  侍劍心念一轉,她也不蠢,頓時有所明悟:“啊……趙和那奸猾小鬼,是不是要殺了於闐王?”

  說完之後,她眉頭又一展,露出喜色:“哈哈,於闐王死了的話,公主你就不要成親了,對不對,我們就可以回鹹陽,對不對?”

  清河啞然一笑:“你就這麽想要回鹹陽?”

  侍劍微微有些窘迫:“也不是很想回,但回鹹陽總是比在這地方要好,雖然也不算吃風喝沙,但這裏哪有鹹陽舒服?”

  清河嘴角上彎,然後發出似歎似喜的一聲輕喟:“無論發生了什麽事情,鹹陽……我是不會回去了,這是我和大秦的約定。”

  侍劍狐疑不解地看著她,實在不明白,為何公主非要到遠離大秦的地方來。

  看了好一會兒,侍劍才小心翼翼地道:“可是……若於闐王死了,公主,你還嫁給誰啊?”

  清河緩緩站了起來,轉過身去,看著一旁的燭火,好一會兒之後才道:“那個男人或許會死,但於闐王……會有一個於闐王,活著來到這帳篷裏,然後和我成親。”

  侍劍聽得不太明白,她心中還在琢磨,清河所說的和大秦的約定,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被清河厭惡地稱為“那個男人”的於闐王,在侍劍走了之後,又看了陳殤一眼,然後向自己的護衛使了個眼色。

  護衛們立刻守在了帳篷門口。

  有一個護衛還伸手掀開門簾,想往裏麵望,但卻被一名秦人衛兵扯了出來。那護衛向於闐王搖了搖頭,示意並沒有看到什麽,於闐王緩了緩神,心中覺得,秦人就算想要做些什麽,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動手。

  真要對他做些什麽,何必帶到公主帳篷前?

  想明白這個,他整了整衣裳,然後邁步,走進了帳篷之中。

  一進帳篷,他就嗅到了若有若無的香氣,這讓他心神一蕩。

  早就聽說這位清河公主是個美人,但他還一直未曾得見,今日隻嗅到這香氣,就讓他有些神魂顛倒。

  於闐王目光轉了轉,看到帳篷最內側的氈毯之上,一個身影若隱若現。

  之所以會如此,是因為帳篷中隻有門口處有一燭台,上麵燃著一根紅燭。

  於闐王借著紅燭之光,向著那身影走去,口中叫道:“公主殿下,我來了……”

  那身影輕輕動了一下,卻沒有回應。

  此時於闐王已經迫不及待,他想要快些成就好事,然後以大秦駙馬的身份對秦人發號施令。

  或許可以對公主吹吹枕邊風,好生懲治一下那個叫趙和的副使,那家夥的嘴臉,實在讓人望之生厭!

  他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向著那身影行去。

  那藏在被中的身影又扭了扭,似乎對他的到來極為不安。

  於闐王來到氈毯邊,蹲跪下來:“公主,請轉身……”

  被中的人影轉過身來。

  於闐王駭然變色:“怎麽……”

  “是你”兩個字沒有說出來,便被從被中伸出的利刃堵了回去。

  右將尉遲行德臉上布滿了陰雲,掀開擋著自己的被子,喘著粗氣:“你這蠢貨,憑什麽去娶大秦公主?”

  於闐王感覺到自己的生命隨著血液一起迅速地離開自己,他另一隻腳也軟了下來,雙膝跪倒:“行……行德……你果然……果然與他們……”

  尉遲行德知道他在說什麽,聽他在這時還懷疑自己與秦人早有勾結,尉遲行德心中既是憤怒,又是慶幸。

  “若不是知道你這蠢貨肯定會懷疑我與秦人勾結,我怎麽會殺你?”他瞪著於闐王:“你知道麽,是你逼我殺你的,你是自己找死!”

  於闐王很想說“我什麽都沒做,哪裏逼你了”,但是力量已經離他遠去,隨著尉遲行德抽走刀,他整個人撲倒於地。

  門簾此時被掀開,開始探頭進來查看的那個護衛又探頭過來。

  尉遲行德將手中的刀舉了起來,那名護衛臉上露出喜色,然後單膝跪下,向著尉遲行德行禮。

  尉遲行德大步走出帳篷。

  在他麵前,隨於闐王一起來秦人營地的護衛們一個個跪了下來。

  原本隻是幾個人帶頭跑的,但所有人都從敞開的門簾處看到了裏麵的情形,再看到同伴跪下向尉遲行德行禮,心中一琢磨,便也跪了下來。

  最初時,尉遲行德對於自己“被迫”殺掉於闐王還有些抵觸,可看到這些人紛紛跪下,向自己宣誓效忠,還口中稱呼自己為“於闐王”,他心中的那點抵觸如薄霜遇水,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一絲笑意浮在了他的臉上。

  他看到陳殤站在麵前,抱著胳膊看他,他才算是緩過神,向著陳殤一拱手。

  “尉遲帖與犬戎勾結,想要暗算大秦使者,早已不配為王,故此,我,尉遲行德,以於闐王子身份誅之。”他向陳殤說道:“於闐自此效忠大秦,世世代代,絕不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