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二、挖墳剖棺(繼續求推薦票)
作者:
聖者晨雷 更新:2020-03-03 17:31 字數:3075
任宜之父任洪,二十年前為溫舒刑訊而死,這事情蕭由知道,所以此前蕭由並未對他行刺之事產生懷疑。
可現在不同了。
若任宜並不是被趙和的計策挑動起來,而是有別人指使,那也就意味著趙和與溫舒爭鬥之時,還有第三方的勢力插手。
肯定不是公孫涼,公孫涼並不知溫舒別有用心。
“明日我會去查任宜。”蕭由眉頭皺了皺,如果任宜是在鹹陽令署的囚牢之中,他現在就可以去問話,但在刺奸司,他必須用一個不引人注意的理由來進行。
“還有一個人物,江充。”趙和說道:“此人的名字我聽說過許多遍,但他的具體事情,我所知者隻有十五年前的星變之亂……他仿佛成了一個忌諱,所有人都知道他,卻沒有人談他。”
“唔……”
這一次蕭由與李果交換了一個眼色。
蕭由如今二十九歲,李果二十七歲,十五年前的星變之亂時,他們都已經懂事。
“我聽一些老吏說過此人,他原本是為豫章王效力,豫章王讓他入京進獻貢物,結果他反而在烈武帝麵前控告豫章王有反跡。烈武帝由此對其極為信任,三個月內,連連升官,到後來成為烈武帝親信,甚至勝過象溫舒這樣為烈武帝效力多年的酷吏。他主持了四件事情,銅馬案、夢遊案、紅丸案再就是導致星變之亂的巫蠱案,這四件案中殺戮之重……至少有十萬人因此或死或逐。”
“他出身不高,不過是一介小民,籍貫亦不可考,所學甚是淵博,博聞強記,據說精通道家、法家、陰陽家、儒家還有名家等諸多學派,每一家的典籍掌故都是信手拈來,可以活學活用。而且他還會方術士的技藝,能煉丹,懂長生……據那些與他交談過的老人說,他幾乎無所不知,無所不曉,你知道什麽,他便知道什麽!”
蕭由的話語中,趙和漸漸知道這個江充是什麽樣的人物,這種人,怎麽會成為烈武帝的佞臣,又為什麽要製造那麽多的大案?
“他既然深得烈武帝寵信,又是怎麽死的?”
“十四年前,就是在星變之亂後不過半年左右,初春之時,他乘船遊曲池,結果意外落水而死。”
“曲池,意外落水?”趙和才不相信這個。
他盯著蕭由,蕭由點了點頭:“朝廷公布的死因是如此,但私底下,鹹陽城的老吏們暗中傳聞,是他殺戮太重,有仇人乘他遊曲池時將他船鑿空,又在水中將其刺死。”
“他死後烈武帝非常難過,為之輟朝三日,但不久,有人向烈武帝進諫,訴說逆太子之冤,烈武帝便於鹹陽城外雲崖原上建了思子宮,晚年他多次去思子宮。對江充提的也少了,大臣們攻訐江充,他隻是笑而不言。”
“笑而不言……”趙和喃喃自語。
烈武帝的態度很曖昧,他建思子宮,分明是對處死逆太子一事後悔了,但他又不追究導致這一切的江充,沒有刨其墳曝其屍,這證明……
想到這裏,趙和靈光閃動,猛然起身:“江充葬在何處?”
“江充葬在何處……嗯,江充葬在何處?”
蕭由閉目回憶,好一會兒之後,他自言自語,然後眼睛也瞪得溜圓。
以他對鹹陽檔籍的熟悉,竟然也想不到江充死後被葬在哪裏。
這要麽是有人有心掩飾,要麽就是江充的死本身,就關係到某件大秘密。
旁邊的李果幽幽地道:“仇家太多,怕人挖墳,故此隱而不言?”
“他的死如果是意外,那他根本留不下這遺言,畢竟他死者也不過三十餘歲,尚值壯年,又甚得烈武帝寵愛,怎麽會去想這身後之事?”
蕭由斷然否定,然後起身踱了幾步:“我去鹹陽令署,那裏有圖籍檔案,一定有記錄,一定有記錄,這鹹陽城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會在其中找到記錄!”
他說完之後,吩咐用人將李果與趙和安頓好,自己真個就跑了出去,連夜去查檔案去了。
“蕭掾史當真是個熱心之人。”李果對趙和道。
他話中有深意,趙和點了點頭。
李果不知蕭由與他的關係,會作如此疑心,在所難免。
雖然熄燈睡覺,但今日經曆的事情太多,趙和思前想後,許久也無法睡著。直到子時將過,聽得遠處更鼓傳來,趙和才迷迷糊糊入夢。但沒有多久,他又從夢中驚醒過來,起身摸了摸自己額頸,滿手全是汗水。
“夢裏……夢裏是什麽?”
回憶起自己夢中情形,具體內容都記不得了,唯一讓他印象深刻的,是整個夢都是綠色的,燃燒著綠色火焰的大地,包裹著綠色火焰的流星,還有一個個綠瑩瑩發著光的人影。
經此一夢,他再難入睡,起身小解,便聽到外邊有腳步聲。蕭家的用人在低聲問侯:“大夫回來了。”
“嗯,客人睡著了麽?”
“我還沒有睡,蕭大夫,你回來了麽?”趙和聽到蕭由的聲音,立刻應道。
蕭由很快走了過來,手上舉著燭台,臉上有著笑意:“嗯,我找到了,你可知我是在哪裏找到的?”
趙和眨了眨眼睛。
“盜墓賊的檔籍中尋到的,十年前,有位盜墓賊被擒,口供中說他盜過哪些墓穴,其中順口提到一塊墓碑,碑上別無他文,唯有‘江充’二字。”
“那塊墓碑在哪裏?”趙和問道。
“城外,西麵的盟山之中。”
盟山是鹹陽北西的一座小丘,被稱為山,實際上就隻是一個長滿了樹木的高坡罷了。鹹陽城的平民百姓,不少將墓穴安在此處,因此被祭掃的人走出了許多條小道。
清晨之時,趙和踏著霜,走在這片墳丘之中,心底有些怪怪的。
蕭由要去刺奸司,故此沒有和他們一起來,來的唯有趙和、李果,外加一個無所事事被抓來挖土的樊令。
“呸,你們真的要挖這座墳?”指著眼前石碑已經倒了連土丘都不見了的墳,樊令嚷了一聲。
“挖。”
“我樊令竟然來做挖絕戶墳的事情!”樊令罵了一句。
他捋起袖子,然後開始挖掘。雖然冬日的土凍得比較結實,不過樊令力大,因此一個多時辰過去之後,他便挖到了棺木。
在地下的時間十年,棺木雖然開始腐爛,卻還沒有爛透。
但是釘住棺蓋的大鐵釘,卻已經不見了。
“那個盜墓賊說他見此墓又小又矮,因此沒有盜掘……這樣的小墓,盜墓賊不會挖,那麽這大鐵釘應該是被溫舒撬了。”趙和自言自語道。
他在棺材鋪子裏幹了大半年的活,對棺材的結構極為清楚。
將棺蓋抬開,撲麵而出的是一股腐爛味,但沒有屍臭。
棺木裏空蕩蕩的,隻有一些泥土,還有一根快要腐爛的粗毛竹。
趙和拿起毛竹,反複打量,也沒有看到其中有什麽特殊。想來也應如此,若有什麽特殊之處,溫舒早就取走,哪裏還輪得到他。
“溫舒所言‘並無屍體’,應該指的就是這個。”趙和說道:“這樣一來,那張紙上的字我們就弄明白了,可是……這也意味著線斷了。”
雖然沒有什麽有價值的發現,但這原本就是為了證實猜想而來,故此趙和也沒有太過失望。他們將墓土填了回去,便又返回鹹陽。
“現在就看蕭大夫那裏還有沒有什麽新的想法了,或許他能從任宜口中知道些什麽,任宜雖是為父複仇,可其身後,應該還有人指使。”趙和心中暗想。
中午蕭由並未回來,到晚邊上,蕭由回到家中時,臉色異常難看。
趙和一見這臉色,便知不太對勁。
“任宜死了,在牢中用腰帶自盡。”蕭由道。
趙和吸了口氣,往後退了一步。
又一根線斷了。
“我如今有些明白溫舒了。”蕭由緩緩地說道:“不過,他們若以為這樣就能斷絕一切線索,未免太小看天下英雄……還有一個人身上有線索。”
趙和心念一轉,立刻想到:“那個黑衣人?”
“對,他一定是知情者……”蕭由冷笑:“他還漏了一樣東西。”
說完之後,蕭由從袖子裏拿出一樣東西,隨手扔在了桌上。
趙和與李果一看,都是“啊”的一聲。
一隻鞋子。
這鞋子上還有孔洞,正是在曲池坊李果射中的那個黑衣人的鞋。當時李果隻取了自己的箭,將鞋隨手扔到一旁,沒想到卻被蕭由拾了來。
“在知道任宜死了之後,我立刻想起你們所說的黑衣人,想到了你說李果曾射中他的鞋子。我趕到曲池坊,在草叢中找到它,是不是這隻?”蕭由問道。
“正是這隻。”李果點頭。
趙和不解地道:“這鞋樣式隻是尋常,找到它又有何用?”
“它的樣式確實尋常,但做鞋的布料卻有些不同,這布料是上好的吳錦,鹹陽城中賣吳錦的地方唯有東市。”蕭由嘴角微微一彎:“明天我們去東市轉轉,看看有哪一家賣過這種吳錦。”
李果愣住了,沒有想到僅僅是做鞋麵的錦綢,蕭由也能從其上尋到線索!
雖然希望仍然很渺茫,但至少這是一個方向,一根有可能揭開謎團線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