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隔船相思
作者:天心媚骨      更新:2020-05-10 22:16      字數:2122
  朱玉顏因有事,也就沒有和朱玉儀多說。朱玉儀領著她的人回房之後,朱玉顏便喊來了玲瓏,“韓羅已經離開了嗎?”

  “早離開了,姑娘過去那邊的時候,他就和人乘著小船離開了,今夜的天氣好,沒有月亮,星星也不多,算是個好天氣。”

  朱玉顏笑了笑,“聽你這話,渾是慣作夜活的高手呢,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是不是?”

  玲瓏不由得笑了,過來解了玉顏的氅衣,“姑娘有這精神和奴婢說笑,不如趕緊去洗了好睡去,明日一早還要趕路呢。”

  玉顏跟前兩個大丫鬟,玲瓏和紅豆,前世一直跟著她,她丈夫蕭定權死後,她兒子被扶為幼主,她身為太後,卻幽居宮中,二人為了陪她,一輩子沒有婚嫁,忠心耿耿,到了她七老八十的時候,她快死了,二人死在了她的前頭一天,算是同生共死了。

  紅豆已經安頓好了浴湯,服侍她沐浴過後,乳母過來,幫她全身抹上了香膏,穿好了衣服,這才把她送到床上去。

  今夜值夜的人是玲瓏,睡在床對麵的榻上,聽得她反反複複地,便想著和她說幾句話,問道,“姑娘,奴婢聽三姑娘那邊的人說,今日請姑娘和三姑娘過去用膳的是皇太孫?將來是不是會成為咱們大周的王?”

  朱玉顏閉著眼睛,鼻端依舊縈繞著蕭靖雍身上的味道,和前世一樣,獨特的引人入勝的男人的味道,也是她魂牽夢縈一生卻不可得的男人的味道,她想著,喃喃道,“應是會的吧!”

  燈光下,蕭靖雍的手緩緩地撫在那紫檀木的盒子上,古樸的花紋,上了漿的顏色,他的指腹劃過每一道熟悉的紋路,不用打開,他便已經知道裏頭裝的是什麽。

  羊脂玉的短笛,前世,是她作為生辰壽禮送給他的,很快,又要到了他十六歲生日的時候了。

  哢噠一聲,他打開了盒子,一道溫潤亮眼的光芒閃了一下,盡入眼中的恰是他曾無數次把玩不離手的短笛,端頭處依舊是用明黃色的絲絛編織成的壽字結,後來他問過,是她親手編織的,本是編著玩兒的,後來覺得這短笛,這結挺合他的,偏也沒有別的好的物件了,便起了送他的意。

  他拿起了短笛,結上的流蘇輕輕地滑過他的掌心,他不由得彎了眉眼,真正與前世並無半點差別啊!

  他將短笛湊到唇邊,試了一下音,似結下了契得到了召喚一般,那熟悉的音調悠悠揚揚地飄揚而出,順著江風,滑過水麵朝著前麵飄去,鑽入了少女的香閨,她從睡夢中醒來,靜靜地停了一會兒,那不願回首卻又無法忘卻的過往一幀幀地在腦海中閃過,一個呼吸便是一輩子,淚水已是順著臉頰滑落下來,沾濕了枕巾。

  陽光照在江心,今日的天氣極好,正午時分,起了一點風,吹得船帆鼓鼓的,送著船往北。

  蕭靖雍把玩著手裏的一個荷包,很尋常的一個荷包,外頭花上幾文錢就能買上一個的那種,他靠在榻上,曲起一條腿,另一隻手懶懶地搭在上頭,眯著雙禍國殃民的眼睛,透過窗戶朝外望去。

  卓青峰進來的時候,看到蕭靖雍就是這麽一副德行,他手裏端著一杯酒,往榻上的矮幾上重重一放,將蕭靖雍驚醒,再順著蕭靖雍才看過去的方向往外望,“我說你今日怎地不對勁,原是瞧上人家了,這隔船遙望寄相思的事兒,你也能做了?”

  蕭靖雍坐起身來,將荷包往懷裏塞去,卓青峰又是“咦”了一聲,“這是人做的荷包?針線活兒不怎麽樣啊!”

  “是不怎麽樣!”蕭靖雍想的是前世他與玉顏做的交易,他送她的兒子坐上皇位,她給他做一件衣服,中衣也罷,外袍也行,她做是做了,瞧著也像模像樣的,誰知一上身便開了一道裂縫。

  他如今還記得她當時窘的那模樣,想到這裏,蕭靖雍不由得笑了,這荷包並不是玉顏所做,可他卻也不願澄清,大約也是覺著不必澄清吧!

  “婦容工德缺一不可,我跟你說,娶妻娶賢,你說你若是娶房妻子回來,連件衣服都不會縫,你說你娶回來做什麽?”

  蕭靖雍白了他一眼,歪在榻上,“我要是娶妻,必然是娶個歡喜的,娶回來疼著,縫衣服什麽的,針線上的都死光了嗎?你跟我說的這些,你自己瞧著辦,別說的好聽,到了那會兒見了人,腿都軟了。”

  “我是那樣的人嗎?你也太小瞧我了,女人是什麽?負心薄幸,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蕭靖雍端著酒杯的手頓了頓,他想了一會兒,一笑,有種恩仇泯盡的輕鬆,一飲而盡後,道,“誰能想到‘一劍江湖愁’的卓青峰卓大俠也有被女人傷的時候呢,說出來,也好讓我下酒。”

  卓青峰想一劍劈死他,也隻能朝他瞧瞧,自己拿著酒壺灌了一口,“你就這麽眼睜睜地看著你母妃死?”

  “嗯!”

  蕭靖雍灌了一大口酒,他這一輩子還很少喝酒,有些喝不慣,辣得眼淚都出來了,狠狠地抹了一把,笑道,“是不是覺得為人子,我很不孝?”

  “沒有!”卓青峰拚命地想為他開脫,“你已經來不及了,你這會兒回去,她也已經死了,最多看看屍體……”

  “倒也不全是!”蕭靖雍閉上眼睛,聲音裏透著無限的悲涼,“我也曾千裏走單騎,隻為了見她最後一麵,我也曾舍命複母仇,隻為了替她伸冤……這些不說也罷,喝酒吧,喝完了好睡覺!”

  “你不能天天兒都這麽喝吧?把自己喝廢了,我看你怎麽辦?哦,對了,你前麵那船上是什麽人?我今兒個來你這裏的時候,看到那邊放了好幾條小船下去,上麵全是持刀的人,往岸上去。”

  蕭靖雍的酒一下子全醒了,他想了想,不由得笑了,“你想知道,你去看啊!”

  “跟我什麽關係?我是怕那船上的對付你。”

  “不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