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京城別離
作者:徐遠書      更新:2020-05-11 21:50      字數:2213
  待到全部事情都議論結束,薛流兒沒打算離開,想來是有事情要與徐扶蘇商量。

  魏忠賢則是默默地跟在徐扶蘇身後,張衍也陪著一同走出議事堂。

  薛流兒知道徐扶蘇既然沒有避諱魏忠賢和張衍,那就是自己人。他開門見山道:“合黎山一役後,我就生有卸甲之心。現在找到了楊戩楊業,自己有了所求,該培育二人為北梁棟梁之材。啞兵鬼軍,本就是有違人道。”

  見徐扶蘇麵色平靜,想必他應該早有猜測,薛流兒停頓片刻繼續道:“啞兵鬼軍,皆是將從軍之人用藥毒啞後才會發無聲,形如魅。現今三萬啞兵鬼軍都隨我在合黎山死傷殆盡,留下的不過百人。要想在重新練一支鬼軍出來,恐怕要造的孽不少。昔日春秋時期,諸侯紛亂,才能有機會招募到願意將自己毒啞的壯士。現在天下還尚是太平之象,再練鬼軍,就不為仁道了。”

  看起來薛流兒有些疲倦,對戰事的厭倦,對那三萬啞兵鬼軍的愧疚,“若不是那些啞兵都是跟我拚殺多年的兄弟,是北梁鐵騎中的精銳,不然在合黎山,恐怕我就很難站在這和世子聊上這兩句了。”

  “我薛流兒成也鬼軍,敗也鬼軍,有始有終,倒也無憾了!”,薛流兒朗聲道。

  說著,他竟是跪下在地,語氣堅定:“懇求世子能許我卸下戰甲。”

  徐扶蘇望著這位老將,心中感慨萬千,連忙伸出手扶起薛流兒:“薛叔,你平生素來快意瀟灑,扶蘇怎能不許。況且你已為徐家做的太多太多。你有心歸隱,那便卸甲就是。不過涼州,薛叔還希望再照看,至少要助陸巡撫完成西疆大計。此外,薛叔願意教導楊戩、楊業二人,北梁有後。還受扶蘇一拜。”

  言罷,徐扶蘇朝薛流兒一拜。

  薛流兒見徐扶蘇沒有反對他卸甲,心中的顧慮蕩然無存,快意道:“世子且放心,老薛我願意為世子鞍前馬後,甘心驅使。”

  “老薛憂心之事已解決,就不勞煩世子殿下了。”,薛流兒瞅了眼張衍和魏忠賢,適機告退。

  徐扶蘇在原地注視著薛流兒遠去,待到已不見他的身影時才轉過身看向魏忠賢:“忠賢,你我兄弟二人沒有聚過幾次,就又要分開了。一路風塵滾滾,好好照顧自己。”

  魏忠賢向前踏出一步,朝徐扶蘇微微一拜,開口道:“山水有相逢,你我庭後長伴。”

  “哈哈哈哈!”徐扶蘇暢快大笑,用力拍了拍魏忠賢的肩膀,千言萬語不過一句:“珍重。”

  望著魏忠賢離去的背影,徐扶蘇對張衍玩笑道:“有些相逢,可真是短呢。”

  一襲墨衫的張衍順著徐扶蘇目光看去,淡淡道:“不妨不妨,來日方長嘛。”

  徐扶蘇偏過頭,疑惑:“怎麽感覺你話裏有話?”,說著,他找到院中一處凳子坐下。

  張衍一副你明知故問的表情,但興許是見徐扶蘇真沒反應過來,歎息一聲,悠悠開口:“這魏忠賢是什麽回事?”

  “哦。”,徐扶蘇輕笑應了聲:“你說的是這件事。”

  “魏忠賢在我去長安當質子時,一位王家府邸的幕僚,因為一些事被王家遷怒,找人斷了他的命根。魏忠賢知道唯有我能救他,拚命的往我住處逃跑。徐晃當時守夜,順手救下了他。再後來我們就以兄弟相稱。”

  徐扶蘇輕輕捋了捋衣袍,將前因後果道來。

  大約半響,張衍聽完,頗有些感觸地看著徐扶蘇,淡笑:“沒想到你還當過幾年的廢人。”

  徐扶蘇笑容裏豁然,坦白道:“是不太好受。”

  “公瑾,你聽過藏頭詩?”

  “有,不過不多。”

  “怎麽世子有雅興說詩?”

  “我見山河湧,是岸隔佳人,你於瑤台望,跌入雲海間。怎麽樣?”

  “滾!”

  “那你呢?你在長安又是如何度過的,我隻從徐晃口中知道你開了家書屋。”

  張衍抬頭,瞅了瞅天穹,漫不經心道:“那故事就有些長咯。”

  “慢慢講就是。”

  “好。”

  ------

  蜀中城,“醉得意”酒樓的新掌櫃開了家典當行。

  典當行,倒是個新奇事物,以物換財,物精價高,不少家裏祖上留有些瓷器玉器玩意的貧苦人家,倒是有了換銀錢應付日子。

  呂氏典當行的掌櫃名為呂不悔,據說未當“醉得意”酒樓的掌櫃前是那前掌櫃的得意門徒,那位“醉得意”的前掌櫃,如今在蜀中城赫赫有名。

  原因無非是何坤當上了戶部尚書,官居一品,德高望重。

  不少人都以吃過何坤家舊時的糕點鋪來作為談話的說資。

  典當行前,有位粗布麻衣的婦人揣著破舊布料的包裹,目光中有些警惕,小心翼翼地踏入屋中。

  呂不悔今日興起,就來典當行做做生意,本來這些事情交給手下辦就好的,閑來無事看看也好。

  典當台上的呂不悔身著錦衣,來人腳步很輕,似乎很是小心。

  “掌櫃的,我來換點銀兩。”

  原來是個婦人。

  “典當行的規矩,婦人你是清楚的吧,以物易財,不可議價。”呂不悔平淡的聲音傳到婦人耳中。

  婦人連連點頭應道:“知道的知道的。”,言罷,就將手中握緊的包裹舉起遞上典當台。

  這布,倒是有些泛著黴味。

  呂不悔微微皺眉,將布打開,裏頭包裹著的是個玉鐲,玉質一般,有些年頭,但不過是年頭越久越不值錢。

  典當台下的婦人似乎見那位掌櫃的良久無語,心中焦急不安,怯怯然出聲道:“掌櫃的,我這個能值多少銀兩?”

  想到家中那位患病難起的兒子,母子相依為命的婦人咬牙,多說了一句:“可否,多換點銀兩?”

  呂不悔從櫃台裏拿出一顆碎銀,語氣平淡:“便值這麽多,以物易財全憑自己考量,若覺得便宜了可以不換。”,呂不悔難得多說了幾句。

  婦人踮起腳尖,勉強夠到典當台,看到那擺在案前的一顆碎銀,頓時心如死灰,嘴唇泛白。

  這可僅是能讓城裏的大夫治她兒子的病,恐怕連抓藥的銀兩都給不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