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五國會盟大典篇(九)
作者:
酒曲忘川 更新:2020-05-10 18:42 字數:3458
“殺!”一聲令下,蒙麵人紛紛朝他殺了去。黑衣人露出邪笑,身子向下傾,從其中一人的胯下滑了過去。
黑衣人長劍一彈順勢起身,揮劍刺向其中一人的喉嚨,那人迅速橫舉長劍,放於咽喉前,隨即用力一推,便把黑衣人的劍擋了回去。趁機轉動手裏的劍,直逼黑衣人的心髒。
豈料,黑衣人輕功了得,不過輕輕一躍,就已跳到那人身後,不偏不倚,穩穩落地。憑借著落地的緩衝,倚劍半蹲,操起亮鋥鋥的利刃向那人的大腿刺去。
那人一回頭,反手揮劍由下往上一挑,挑開黑衣人那似要嗜血的劍,與此同時,劍鋒忽地轉而向黑衣人脖頸揮去。
黑衣人從從容容,不停的轉動著手腕,架開那人又快又狠的劍後,不停地向後邁開。
霎時,不知從哪吹來的涼風,讓眾人寒顫不已。
黑衣人陡然雙手握劍,這些蒙麵便立刻全身戒備,一同圍攻。
撕殺已開始,他們動作快得隻見長刃交叉揮動,劍與劍碰撞發出刺耳的聲音。而他們眼裏都迸射出奪目且駭人的凶光。
隨著利刃的光芒一閃,血珠到處噴灑,鮮血也四下飛濺。不一會兒,荒涼的園內,全是濃稠的血液。
黑衣人在殺盡最後一人時,恨意滔天地倒在了血泊中。而此刻,曲已盡。
悟不出這番意境的人,隻知道自己在聽到扶華的琴音時,背後一陣發涼,身心戰栗,血液凝固。
而在那時,校場另一方的飛禽恍若受了驚嚇,鳴叫不已,一直在林子上空盤旋著……
然那場廝殺不過是扶華琴裏的意象。
琴音雖止,殺氣卻還在。他的青絲被無意而過的風吹了起來,狡黠的眼神讓人更是慌亂,扶華不知自己此時此刻像極了畫本子裏的魔王。
白城表情凝重,不由得擔心起白清燁。扶華身上的殺氣真真太重了,日後該如何是好…
白清燁也很是擔憂,倒不是為自己。她知道扶華好戰,可不知道他竟到了這種地步。
沈溪楠心潮起伏,眼裏閃過一絲狠厲。
扶華起身,喚來一宮娥收琴。宮娥分明有些害怕,連頭都不敢抬起來,如果觀察得再仔細些,便可瞧見她的雙腿在顫抖。
沉音先生一手摸著下巴,一手拍著椅子的扶手,神思恍惚。
他的琴聲讓所有人都不敢出聲議論,自然也沒掌聲。剛剛那一幕,他們還心有餘悸。
沉音也先生不言。
反倒是扶華先開了口:“先生認為我此琴撫得如何?”他就是這般,連請人指點的語氣都透著不可一世的冷傲。
“素聞南笙國五皇子是個不世出的奇才,軍事天賦非常人可及,怎料在古樂上也有過人之能。隻是當今天下盛世太平,打打殺殺隻會徒增悲涼。”沉音先生一如既往地笑著,可眼裏的悲涼怎麽也藏不住。
“先生所言欠妥,眼下確是海清河晏,時和歲豐。可又怎知日後的光景?”扶華說時故意把日後二字拖得很長。
“居安當思危,太平久了,總有人會心裏不自在。是吧?太子。”扶華看上台上的長孫成憫,繼而大聲說道。
登時,所有人都看向正撐著頭眯著眼養神的長孫成憫。
眾目睽睽之下,長孫成憫竟然巋然不動,一點反應都沒有。
夙清風這才明白他可能還做著美夢呢,於是用劍柄猛戳長孫成憫後背。
長孫成憫吃痛一叫,起身正欲給夙清風一拳,卻發現眾人的目光都聚在他身上。他這才難以為情的鬆開拳頭,轉而給夙清風理了理衣襟,咬著牙齒嘻笑說道:“這麽大的人都不知道理理。”
原來這貨真睡著了!夙清風不知道他是怎麽遇見這麽不靠譜的太子的,想來是得罪了黴神吧。
“我是侍從,我要淡定,這貨目前是我主子,我要和顏悅色,我要心平氣和。嗯,淡定,淡定。”夙清風極力地說服自己要忍,要淡定,要笑。
一口氣終於咽了下去,夙清風貼在長孫成憫耳前把扶華的話重複了一遍。
長孫成憫聞言,又轉過身麵對著扶華,擺擺手笑道:“別人心裏自不自在我不知道,不過五皇子你心裏肯定是極度不自在的。”
“知我者太子也。”扶華也笑道。
這兩人什麽時候學會一唱一和了?顧南淵雖不知他們在說什麽,但心裏尤為不爽。
但凡二人說句話啥的,他都覺得是在故作高深,對他們的厭惡自然是越來越甚。
驟然,天空陰沉昏暗,像是暴雨將至。
百溪帝想著校場離皇宮離驛站還有段距離,萬一真遇著雨,那些帳篷也裝不下這麽多人,便下令:比試暫停,明日賡續。
誰也不想淋雨,萬一染了風寒可不好受。就都‘打道回府了’。
不過少焉,滂沱大雨直直傾瀉,幹燥的地麵轉瞬就已濕透,雨珠落下濺起層層水花。
陌上扛著農具的人雙眼被雨水模糊,因為看不清前方的路,在泥濘不堪的路上走三步便摔一跤。
街道上的行人有傘的撐著傘小跑,沒傘的提著褲擺一個勁往前衝,或者把包袱頂在頭上遮擋一下…屋簷下躲雨的人極少,他們好似都忙著歸家。
在校場上的大多數人自然也是淋了雨的。
雨絲飄然,夜幕降臨。
百溪帝在皇後宮中用完膳後,正臥在榻上休息呢。
皇後也換了輕裝,給他揉肩捏腿。
“陛下,淵兒今日的表現您可還滿意?”皇後很是溫柔的問道。
百溪帝一聽,從榻上坐了起來。冷冷說道:“哼,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貨。朕的臉都被他丟光了。”
此話一出,皇後停止了給他捏腿的動作。轉身抽泣起來。
百溪帝見狀,覺得自己似乎過於嚴厲了些,便從身後圈住皇後說道:“朕對淵兒寄予厚望,可他一副毛毛躁躁的樣子如何能成大器?”
皇後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眼淚,轉悲為喜,撫上他的手。
“陛下,淵兒昨日是有些莽撞。可平日裏待我們如何,陛下您是最清楚的。可不能因為一個測試就疏遠他。”
“是是是。淵兒何時習的琴,朕怎不知?”
百溪帝確實不知,因為顧南淵從未在他麵前演奏過。
皇後故作委屈,從百溪帝懷裏掙脫出來,麵對著他說道:“早些年陛下眼裏心裏隻有大兒皇子,哪記得我們淵兒,就算他沒日沒夜的練習也無人在意。”
話音剛落,百溪帝就黑了臉,瞪著皇後。
皇後立刻嚇得伏地,語帶哭腔:“陛下,臣妾一時口無遮攔,說錯了話,請陛下開恩。”
她瑟瑟發抖,竟忘了百溪帝最忌諱宮裏人提起顧丘辭。
金貴妃就是因為無意中提及了他,活生生被百溪帝以私通禁衛的罪名給賜死了。
“陛下陛下。”田公公邁著小碎步行到百溪帝麵前跪下。用餘光瞟到皇後娘娘在一旁跪著,心裏更是有點忐忑不安。
“何事?”百溪帝問道。
“您讓老奴請素華長公主到宮中坐坐,如今人已到了,眼下就在禦書房侯著呢。”
田公公年近七旬,身體卻還硬朗得很。他也算是看著素華長公主和百溪帝長大的,三宮六院的人都敬重他。
百溪帝恢複了正常神色,對皇後說了句:“好自為之”便匆匆忙忙趕往禦書房。
論歲數,百溪帝比素華大了些許,但輩分足足低了一輩。
百溪國先帝有十九個兒子,那些年宮中妃嬪沒一個能誕下公主。直到他五十來歲才老來得女,素華也就成了長公主。
先帝駕崩後,將皇位直接傳給了孫子輩的百溪帝……
如今的皇後對長公主心存芥蒂。畢竟她是先帝唯一的公主,備受恩寵,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換誰誰不羨慕嫉妒恨?
可素華偏偏身在福中不知福,放著榮華富貴不要,硬要出宮同郭老過苦日子。
皇後越想越氣,“秀兒,去把二皇子叫來。”
“諾。”被換作秀兒的宮娥作答。
……
“陛下駕到!”田公公扯著嗓子朝屋裏喊道。
素華聞言,立即轉身微微福身:“民婦見過陛下。”
百溪帝連忙扶起她,“姑姑使不得使不得,真是折煞侄兒,應是侄兒給姑姑行禮才是。”說完就要跪下。
素華反手扶住百溪帝,笑著說道:“民婦早已不是素華長公主,隻是郭老門徒而已。陛下這般,置婦女於何地?”
“血脈親情乃是割舍不斷的,姑姑一輩子都是姑姑。”百溪帝慈眉善目地說道。
“不知陛下召我入宮,所為何事?”素華也不想再跟他客套,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
“姑姑請坐,朕與姑姑慢慢說。”
二人坐下後,田公公給他們奉上了一盞茶。
“姑姑行蹤不定,也不知這些年過得如何,侄兒昨日見姑姑,本該第一時間給姑姑行禮,但知姑姑不願張揚,便作罷了。”
“民婦離了高牆大院,過得很是自在。陛下是萬金之軀,一國之君,民婦實在受不起。”
“姑姑可會在百溪國多待幾日?”
“此番前來,本就是受人之托。事了便同師傅回去。”
百溪帝知曉郭老要來,但不知素華會同往,畢竟他這姑姑不喜歡這種場麵。
聽她說是受人之托,就更是不解。他不知什麽人能請得動素華。
“哦?不知姑姑是受何人之托?”百溪帝一臉關切。
“這是民婦的私事,實難相告。”素華笑笑,不失禮貌的回答道。
“朕……”
“皇後娘娘、二皇子到!”門外太監刺耳的聲音打斷了百溪帝還未說出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