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五國會盟大典篇(六)
作者:酒曲忘川      更新:2020-05-10 18:42      字數:2686
  百溪國一位大臣的千金氣得直跺腳,緊緊扯著手中的絲帕,心中憤憤不平。

  下等?真的是太過分了,想我百溪國何時受過這等屈辱?簡直是氣死人了。

  旁邊也有人在竊竊私語:“你們說,這素華長公主是不是也太絕情了,一點都不念舊情,眼睜睜看著二皇子一錯再錯,都不知道幫襯或者提點一二。”

  “是呀是呀,好歹是咱們百溪國的皇子,到時候丟臉的可不止二皇子一人。”

  誠如先前所說,六藝之測非一人之榮辱,事關一國之顏麵。

  台上的百溪帝感覺頭疼得厲害,無奈地用幹枯的手揉捏著額頭。他雖然聽不見下麵那些閑言碎語,可卻猜得出來他們在背後是怎麽數落他和他兒子的。

  思及至此,他不禁羨慕起未曾露麵的另外四位君王了。真真是眼不見心不煩,自己的皇兒爭氣倒還好,滿麵榮光,何其有成就感。

  若都像顧南淵這般橫衝直撞,他們這老君王百年之後以何顏麵見仙故的列祖列宗?

  同樣都是養兒子,為什麽他就養出這麽個蠢才?他也不奢求自己的兒子能得個什麽上等,可沒想到居然是一個下,等最差的一個!真是丟他的老臉。

  再不濟學學扶塵和萬俟書也好啊,即便無大才傍身,但至少儒雅端莊,哎。這一刻百溪帝突然想到他那被生祭的大兒子——顧丘辭。若是他還在,或許……

  皇後身為顧南淵的生母,自然也是麵上無光。可他再有千般不是,萬般過錯,她這做母親的也終究不忍過多的苛責他。

  於是媚麗欲絕,嫣然含笑的她輕輕撫上百溪底的手臂,安撫他說:“陛下,淵兒他……”

  百溪帝冷哼一聲,甩掉皇後的手。對於皇後的求情置若罔聞,平日裏聽著靈台俱清明的聲音,此刻卻是嘔啞嘲哳難為聽。

  皇後悵然,搖了搖頭不再說話。

  “都已是泥菩薩過江了,還惦記著別人未過門的妻子,一點廉恥之心都沒有。”

  長孫成憫聽著夙清風這‘尖酸刻薄’的話語,不覺嗤笑一聲,若有所思的看向顧南淵。

  隻見顧南淵轉過身,雙眼直勾勾的盯著後座的白清燁,那神情就好似饑餓的老虎遇到了肥美的小羊。

  長孫成憫抬起案上的琥珀杯,勾唇笑道:“嘖嘖,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

  “我呸,分明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噗。”長孫成憫剛喝到嘴裏的酒,聽他這麽一說全給噴了出來。

  他這動靜實在是太大了,就連事事不放在心上的扶華都別過頭來看向他。

  夙清風賠笑著對上那些好事者的眼光,給他遞手帕的同時用極其微小的口吻說道:“你幹嘛,生怕別人注意不到你啊?”

  長孫成憫故意咳了一下,從容地接過帕子,擦了擦嘴角的酒漬。順帶一本正經的理了理衣襟,好像完全不知道別人為什麽看著他一樣。

  等人都不注意他了,他才竊笑著對夙清風說:“你說他是癩蛤蟆,那不是也間接在說他爹,還有你主子也是那啥嘛…你說我要把這句話轉述給…“

  “你敢!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夙清風急急打斷了他的話,一時百口莫辯。

  “我不說也成,不過得看小風風你的表現嘍…”長孫成憫露出一抹邪笑,不,準確的來說是淫笑。

  ……

  禮司大臣走到校場,清脆的銅鑼聲就響了起來,眾人也都安靜下來。

  他展開一本折子讀到:“樂藝有六:雲門、大鹹、大韶、大夏、大鑊、大武。有‘禮’則必有慶賀燕饗之‘樂’,有慶賀燕饗之樂則必有五音宮商角徵羽伴奏。樂舞本一體,六藝又為舞樂,然思及五國男兒習樂,女兒練舞之傳統,特以琴、瑟、簫、笛、塤、鼓測之…”

  顧南淵聽得心煩意亂的,恰逢胃中五味翻湧,便起身如廁。

  堃山校場設有小型“禦膳房”及休沐的帳篷,當然也少不了溷藩(古時廁所)。

  還沒走到溷藩,就見兩個頭戴軟帽,身穿長襴衫,約莫有三四十歲的男子,低著頭討論著什麽。

  這種穿著是書說人固有的打扮。他兩人許是講得忘我,連顧南淵走到他二人身後都不曾發現。

  “你說我們該怎麽給百姓說?難不成真要說二皇子在禮藝測試中得了下等?這不是打我們百溪國的人的臉嗎?”

  “唉,我都不好意思說出口。大皇子好不容易才讓百溪國有了今日的強盛,二皇子日後若繼位了,基業還不得毀於一旦。真是造孽啊。”

  “說句大不敬的話,這二皇子無德無才,要不是仗著皇後娘娘,指不定…”

  話還沒說完,他就感覺對方掐了自己一下,遂有些生氣的說道:“唉,你幹嘛掐我呀…”

  另外一說書人見他還沒反應過來,又開始擠眉弄眼,示意他不要再說了。

  此時此刻,顧南淵正站在他們身後,臉色黑得如同糞坑裏的石頭。想來也是聽見了他們的談話,隻是這個同伴不知道為什麽今天腦子轉不過彎來,自己都提醒他好幾次了,還在那裏義憤填膺的說著,殊不知他們就快死期將至了。

  一說書人秉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精神,顫顫巍巍的對著顧南淵跪下,哭道:“二……二皇子。”

  另一說書人還在一臉懵:“你在幹嘛啊?我知道我們在說二皇子,不過你怎麽突然跪下了?這大晴天的,你……”說書人話越說越小,因為他強烈的感覺到身後有一股寒氣,正在向他逼近。

  見身旁的人這般模樣,他艱難的挪動身子,強迫自己轉過身去後,正好對上顧南淵。

  “賤民敢爾!”顧南淵一怒之下把他踹倒在地。

  他趕緊爬起來俯首跪著,額頭上滾下了幾顆豆大的汗珠。

  顧南淵眼中閃過一片寒冷,整個人瞬間迸發出令人感到強烈殺意與深淵般絕望的恐怖氣場。

  他蹲下身子拎著其中一人的衣襟,冷笑著用無比溫柔的語氣說著:“看著我。”

  四下安靜無比,甚至能聽見那人汗珠滴在顧南淵手背上的聲音。

  他不敢抬頭看向顧南淵,但是又不得不這樣做。連手心也結了密密的汗,心裏估計早已七上八下了。三千根發絲根根豎起,額頭冰涼,眼冒金星,仿佛被不可名狀的恐懼死死揪住。

  他緩緩抬起頭看向他們的二皇子,正欲再次低頭時卻被顧南淵極有力的一拳打倒,牙齒和著鮮血從他嘴裏吐出來。

  另一人見狀,手腳是鑽心的冷,驚慌得如同寒蟬。當然,顧南淵也不會放過他,果不其然,緊接著就是一拳,打得他頭腦一片空白,帽子也歪了。

  顧南淵一邊活動著手的筋骨,一手狠狠捏著一人的下巴,一手掌摑著那人說道:“區區賤民也敢私議本皇子?丟臉是吧?無才無德是吧?”說完又看向了另一人,他本來就窩著一肚子的火,正愁沒地發泄呢。

  “呸。還敢跟我叫板,也不看自己是什麽身份,殺死你們就跟踩死我腳下的螻蟻一樣。”顧南淵吐了一口唾沫星子在他臉上。

  然後眸子一黑,將他甩開,再次走向他的同伴,伸手扶起了匍匐在地的人。

  顧南淵笑著,隻是笑得瘮人,給那人把帽子戴正。“再讓我聽到你們嚼舌根,可不是被揍這麽簡單了。還有你們這身傷知道該怎麽說吧?”

  “知道知道……”

  “還不快滾。”

  “諾,諾。”兩人相互攙扶著離開,嘴裏哎唷哎唷裏的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