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三邊總督
作者:名劍山莊      更新:2020-08-19 04:41      字數:2758
  第五十四章三邊總督

  朱祁鎮還相信,於謙並非那一種隨便加稅的人,他既然敢說出來,就能說明,運河上正常的商業貿易稅收,應該能達到百萬兩以上。

  隻需整頓鈔關,嚴苛禁止官員士卒夾帶,胥吏偷稅漏稅。就能達到這個數目。

  雖然這麽做,不知道要得罪多少權貴。於謙大概沒有考慮過。

  但是朱祁鎮終究要否定於謙的計劃。

  並非於謙的計劃不夠好,而是在戰略方向的分歧。

  如果說,之前朱祁鎮還有自信,自己選擇都是對的,先平複邊患,再治理國家是一條正確的道路,如果不這樣做,將來會有這樣那樣的問題。

  但是而今,朱祁鎮卻不這麽覺得的。

  因為政治上的事情,那有什麽絕對的對錯啊?

  過了這個瓦刺虛弱期,固然能讓也先恢複過來,但是將來就不會有機會了?

  未必,也先老了,他總就要死。而今草原上的人多不長壽,朱祁鎮估計也先大限,也在十年之內了。

  先整頓好國內,再打也先未必不行。

  隻是,他明白一點,那就是隨意改變現行策略,是絕對是錯誤的。

  他既然已經走上這一條路,並且付出了這麽多人力,物力,精力。因為一些不忍心而改變現行策略,不僅僅將之前所有努力付之東流,將來再做的時候,所要花費的人力物力,就要更多。

  大明王朝,就好像一輛馬車,向左行駛,有無數百姓要死,向右行駛,也同樣要無數將士的性命。

  這個悖論,別人不過是純粹想想,而朱祁鎮每天都要做這樣的抉擇。

  朱祁鎮沉默了好一陣子,說道“先生之心,朕是知道的,隻是而今朝廷大事方興,實在沒有經曆經營運河,淮河了。”

  “朕這一次叫先生來,其實也是有事情先生幫忙。”

  於謙臉色似乎有一絲黯然,說道“臣明白,陛下請講。”

  於是朱祁鎮將茶馬已經西北的種種問題,內中情弊一一說明。說道“如此盤根錯節,正需先生這柄倚天神劍,請先生助朕一臂之力。”

  於謙說道“臣敢不從命,隻是陛下,裏麵內情複雜,臣也要提幾個條件。”

  朱祁鎮說道“先生請講?”、

  於謙說道“臣鎮西北,需要事權統一,否則不可成事。”

  朱祁鎮說道“朕以先生為三邊總督,節製陝西上下,已經各路軍鎮,掛大學士銜。”

  說一句實話,朱祁鎮從內心深處,其實並不希望出現以文製武的格局,並不希望文官成為

  方麵之任。

  但是有一個現狀,朱祁鎮不得不承認。

  文官之中,或許有人文武雙全,但是武將之中卻是少有這樣的人,而地方事務,有些也是不分軍務民務的。

  就好像而今,茶馬之事之中,牽扯到不少衛所士卒甚至將領,於謙如果沒有節製軍隊的權力,讓於謙怎麽做事?

  如果派一個武將過去,即便有節製軍隊的權力,他還能將茶馬之事做好嗎?

  根本不可能的。

  這是不得已的選擇。

  而且於謙已經不是一次掛大學士銜了,畢竟於謙在外,掛大學士銜,不過是加了一些政治待遇,又不在決策中心。

  總是要給於謙官場上一些進步。

  於謙說道“臣要帶京營一部為中軍,西北情弊,臣雖然不知道,但也有所耳聞,陛下欲從這裏下刀,非大刀闊斧不可。此事牽連軍中,臣也不知道誰可信,必須有一營將士作為最後的手段。”

  朱祁鎮深深看了一眼於謙,說道“朕準了。”

  於謙所言固然是有道理的,但是於謙這樣做,還是有一個原因,就是給朱祁鎮吃一個定心丸。

  雖然西北情況複雜,但也沒有複雜到因為西北茶馬之事,就引得軍隊大規模叛變一樣。

  很多時候,政治上不過是隻打下麵,不打上麵。

  真正有實權的地方將領,不過是斷他們一條財路,隻要他們識趣,無非是罰酒三杯,下不為例,然後找一些替罪羊。

  畢竟,朱祁鎮固然不想看見地方不穩,但是地方將領,就真有勇氣來對抗大明了嗎?

  也是沒有的。

  畢竟而今並不是明後期。

  所以,以於謙的手腕,來找不到一個可以信任的將領,就太扯淡了。

  無非是於謙覺得,他的權力在西北已經是一手遮天了。權力太重,而京營又是皇帝細心經營的。

  帶走京營一部作為中軍。

  故而可以用京營的力量,為自己辦事,也能讓陛下知道。他於謙身邊隨時都在陛下的控製之內。

  這不過是君臣之間的小默契,是不用說,都心領神會的。

  於謙說道“臣雖然不在河道了,河道之事,關係重大,非清正廉潔有魄力的大臣,不能勝任。”

  朱祁鎮說道“先生的意思是?”

  於謙說道“曹鼐斑斑大才,遠置邊境可惜了。”

  朱祁鎮聽了沉默了好一陣子。

  曹鼐有沒有能力,當然是有的。

  否則楊士奇與楊溥不會先後推舉曹鼐,擔任內閣首輔,而曹鼐在雲南任上,也做了好多事情

  ,支持襄王,安撫百姓,等等。

  雲南官員紛紛傳頌曹鼐的賢明。

  這朱祁鎮都知道。

  而今,局麵也與當初不同了,朱祁鎮雖然不想讓曹鼐進入中樞,但是讓他擔任地方官,卻沒有什麽不行的。

  王直一直在南京,其實也算是重用。

  朱祁鎮也不在乎什麽曹鼐。

  畢竟周忱早已將曹鼐遺留下的班子給清理的差不多了,五六年的時間,足夠讓中樞發生滄海桑田的變化。

  讓曹鼐回來,也未必不可。

  畢竟他已經擔任兩任雲南巡撫,總不能讓他輩子都待在雲南吧。

  雖然朱祁鎮不想現在治理淮河,但是於謙給出的辦法,卻是要執行的。畢竟朝廷而今缺錢的很。

  如果運河上能收到百萬兩銀子,也是一個不小的數目。

  想要達到這個數目,一般大臣是決計不行的,非是德高望重,骨頭硬的大臣,才能抗住內外的壓力。

  如此說來,曹鼐也是一個合適的人選。

  一想到這裏,朱祁鎮忽然有一個想法。

  那就是於謙先前說那麽多,未必是為最後的推薦做伏筆。

  一般來說,對大臣的重要任命,都會提前通氣,於謙在進宮之前,當真就不知道,他將來要遠赴西北嗎?

  朱祁鎮心中細細品味,隨即又拋到腦後。

  作為皇帝,有些事情,不需要想太清楚。

  朱祁鎮讀《戰國策》的時候,有時候感歎,各國君主都是傻子,明知道這些說客,都是懷有各種目的而來的,為什麽還聽他們的言辭?

  豈不是自投羅網?

  朱祁鎮在皇帝的位置上坐久了才明白。

  在他這個位置上,誰對他又不是懷著各種居心而來,細細分析,即便是最忠誠的臣子難免有私心。

  但是難道因為這一點私心就不用了嗎?

  當然不是。

  他們懷什麽心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所說對自己有沒有用,有沒有利?

  曹鼐一輩子別想入京了,這是肯定的。

  即便朱祁鎮同意,下麵的大臣也不會同意的。

  曹鼐即便沒有什麽政治前途了,但是資曆在哪裏放著,普天之下,不管是誰,無論是勳臣外戚,文官士子,都要給曹鼐麵子。

  曹鼐持身又正,打死他,也不會與人同流合汙的。他本身就是能臣,有他坐鎮運河,於謙預估的數目是一定能達到的。

  想到這裏,朱祁鎮說道“好,就依先生之意。”

  於謙再也沒有條件了,茶馬之事的推進一下子就加速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