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臨危受命的於謙
作者:名劍山莊      更新:2020-07-13 23:52      字數:2735
  第一百四十八章臨危受命的於謙

  錢塘縣,

  夏季的雨剛剛下過,濕氣逼人。這樣的小巷,有一種詩意的優雅,不由讓人想起古詩。

  小樓一夜聽春雨,明朝深巷賣杏花。

  而此刻一夜聽雨的人已經起來了。

  一巷深處,有一個小院,於謙一身青衣,走在院子裏麵的花樹之下,緩緩的踱步。

  這是他小時候讀書的地方。隻是這一兩年之間,父母相繼而去。家中長輩更是凋零,於謙在不知不覺之間,成為了錢塘於家的長輩了。

  於謙作為當今最寵信的大臣,即便在家中休假,也有不知道多少人,來拜見於謙。於謙卻是一個也沒有見。

  如此十幾日過去。於謙才得了一分清淨。

  於謙就坐花樹之下,還是當初的石桌石凳,還是當初的論語孟子,但是當年拿著戒尺督促於謙讀書的人已經不在了。

  於謙讀著讀著,忽然讀不下去了,雙目一閉,一行清淚流了下來。

  就好像是江南的春雨一般。

  喪親之痛,似乎不會時時刻刻的環繞在心間,卻在不經意之間,讓人淚流滿麵。

  忽然外麵的聲音打破了寧靜。

  無數隻密集的腳步聲傳來。

  似乎不知道有多少正向於謙這小院奔來。

  忽然外麵一靜,一個公鴨子,輕輕的敲門說道:“於大人可在?”

  於謙打開門,卻見是一個小太監。

  這太監見於謙過來開門,也是大大吃驚。

  無他,於謙家裏的院子不過是一進而已,大約十幾間房子,還是於謙父親置辦的,家中也沒有什麽仆役。

  於謙在外做官,倒是帶了幾個家鄉人當長隨。

  這都是官場慣例,不如此很多事情都不好辦,但是回家之後,就將人打發走了,讓他們回家看看。

  畢竟,於謙宦海沉浮,也隻有有喪的時候才能回鄉一次。

  所以這家中,隻有於謙,於謙的夫人,於謙的兒子,於冕,還有於謙的兩個妾室,這兩個妾室,還是朱祁鎮賞賜的。

  無非是見於謙子嗣太單薄了一點。

  後世於謙的兒子於冕過繼同族為嗣,也就是於謙的血脈斷絕了。朱祁鎮雖然不知道這一件事情,但是同樣覺得,於謙年紀也不小了,卻僅僅有一子,太單薄了。於是乎賞賜的時候,順手填進幾個宮女。

  這樣的情況下,外麵來人,自然是於謙這個主人的去開門,難不成讓婦孺去應門嗎?

  於謙說道:“正是於某,卻不知道這位公公有什麽事情?”

  這個太監就是趙環。

  他可是風塵仆仆,正因為朱祁鎮對於謙寄托了太多希望,才派心腹來卻見於謙,很多事情都不好落於在紙筆之間,還是讓人口傳為好。

  趙環這一路,是以八百裏加急的速度來的。幾乎將他個顛簸半死的。

  說實話,他也代朱祁鎮傳過很多聖旨了,見識過很多大臣的府邸,此刻見於謙的府邸,隻是說太簡陋了。

  這樣一個小院,如果放在北京,或許還行。

  畢竟對於很多官員來說,北京不過是一個暫住的地方,他們都不會在北京置產,更不要說,北京的房價那是相當貴的。

  所以很多大員在北京的住宅都是比較簡陋的。但是在家中就不一樣了。

  在家中,乃是宗族根基所在。很多地方大族的宅院,都連在一起,好幾條街都是他們家的,這就是大家族。

  那排場比地方官都大。

  但是於謙的院子卻如此簡單,站在門口,一眼就能看透徹。趙環甚至看見於謙的夫人躲在房間之中,透過窗戶正向這裏看。

  “於大人是真清官。”趙環心中暗道。他大聲說道:“陛下有喻,於謙接旨。”

  於謙立即退後兩步,行禮如儀,趙環從身後取出一個匣子,雙手遞給於謙,於謙雙手接過來,查看封印,完好無缺,這才請趙環落座,至於趙環帶來人,也就是錢塘縣的衙役,隻能在小巷之中待著,根本沒有進院子的資格。

  於謙帶著匣子,進入裏間,拿了一柄裁紙刀,割開封印,這才打開匣子。

  這就是朱祁鎮的密旨。

  於謙打開看看了,朱祁鎮在書信之中,並沒有說什麽不能說的,不過是將黃河的現狀,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最後請他就任河道總督,統領直隸,河南,山東三省民力物力盡快治理好黃河。

  朱祁鎮特別說了,任命於謙為河道總督的聖旨,就在趙環手中,如果於謙覺得不適合,家讓趙環將聖旨帶回來便是了。

  朱祁鎮其實知道,於謙這樣的人,知道這樣的情況,定然是一刻也不會停留,就會立即上任,決計不會有什麽畏難的情緒。

  隻會知難而上。

  但是朱祁鎮這分客氣,還是讓於謙心中微微感動。

  於謙立即從趙環拿邊接了聖旨,將趙環請入內室之中,問道:“公公遠道而來,有何教我?”

  趙環立即說道:“大人見笑了,大人乃是陛下的老師,奴婢刑餘之人,又有什麽教大人的,隻是大人最近不在京師,有些事情不大了解,奴婢願意為大人講解一二。”

  隨即趙環將最近宮中內閣動向,還有朝廷為救災所準備的事情,乃至於正在治河工部尚書王永和,很可能會成為於謙的副手。

  如是等等,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於謙深深皺眉,很多事情別人看不出來,於謙卻是看出來了。

  現在的於謙已經不是當初楊士奇去位時候的於謙了。

  這幾年於謙一心撲河北,對河北水利修修補補的,丈量土堆,安置流民,重建黃冊,等等。

  忙這些事情之餘,於謙也一次次的反思自己。

  他對政事的洞見更加深了。

  他聽完這一些後,第一個感覺就是:“陛下與曹首輔的間隙太深了。”

  朱祁鎮與曹鼐關係最好的事情,就是興修河北水利的時候,在這一件事情上,曹鼐不遺餘力的支持朱祁鎮。給朱祁鎮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但是而今,看似與之前一樣,實際上是大大不一樣,黃河決口這一件事情,曹鼐讓皇帝對他妥協了。

  但是於謙跟隨朱祁鎮這麽多年了,豈能不知道,朱祁鎮是一個什麽性子的人。

  看似很好說話,但是內心之中堅持卻是很深的。曹鼐用天災想將朱祁鎮的心思拉進內政,而不要想著與瓦刺打仗。

  注定是失敗的。

  隻要於謙才知道,當初才十幾歲的朱祁鎮,就對征討瓦刺之事那麽上心,而今當今羽翼已足,兵甲已備。就是太皇太後複生,估計也擋不住這一場大戰。、

  如果曹鼐在這一件事情上一直反對的話,恐怕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於謙心中有些憂心,但是隨即暗自嘲笑自己,想那麽多做什麽?

  而今曹鼐與於謙的關係,已經不是當初緊密團結的政治盟友了,楊溥人雖然已經不在了,但是他當初將於謙按在直隸巡撫任上,內閣諸位還是一直堅持的。

  無他,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誰讓於謙的聲望太高,聖眷太濃了,於謙雖然可以進入內閣,代替任何一個大學士,並且以於謙與朱祁鎮的關係,立即就能掌握實權。

  不像有些剛剛進入內閣的大學士,其實都是在坐冷板凳的。

  這樣的情況之下,曹鼐是一萬個不想於謙進京的,曹鼐一邊支持於謙在直隸巡撫上深根,朱祁鎮很多想法都交給於謙去做。

  但是於謙在河北聲望越高,越是萬家生佛,距離內閣的位置,隻會越來越遠,而不會越來越近。

  當初在河北水利上精誠合作的兩人,而今隻有點頭之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