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昶明你還記得那日你在青樓救下我的事情嗎？”

  餘少爺劃了劃鼻子，自信地說道：“當然記得，一點都沒忘！”

  段青卓並不是想要詢問他有關的細節，隻是刻意停頓一下，好讓他有個心理準備。隻要提及有關懷石城的事情，就難免他想起餘元昌和府裏眾多人的死。

  “其實那日我先躲進的不是雲輕姑娘的衣服櫃子。我事先進入了隔壁的房間，在哪裏見到了你父親。當時他和另一個人坐在桌邊談話，但那人背對著我，所以我也沒看清模樣。

  “我敢肯定另一人是你爹餘元昌也是後來想起來的，畢竟我隻隱約看了一眼，但聲音錯不了！”

  餘昶明突然想起那日“承歡館”的劉媽媽對來追捕段青卓的人說的那句話。

  驚擾了上頭的人可不好……

  他又猜想這人會不會是守門人，畢竟這倆人瞞著餘昶明私底下多次見過麵。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守門人身材高大壯實，放眼整個雍國，甚至是整個臨淵都難再找到第二個，段青卓怎麽會認不出。

  餘昶明問了句，也得到了守門人否定的答案。既然是劉媽媽和禦林場都忌憚的人，必定是位高權重或者武功高強。

  餘少爺一時間腦袋雜亂，沒能找出其他合適的懷疑對象，見段青卓話還沒說完，索性先擱置了這事，等以後再慢慢想。

  段青卓繼而開始說藏在心裏的第二件事，“那位住在你家的老先生可能是我師叔？所以你若要找他問清楚有關餘府火燒的真相，也可以從我師傅那入手。”

  柳雲嵐捕捉到他話裏的一個關鍵詞，“你怎麽不敢肯定，要用可能一詞？”

  “我和師叔不甚相熟，每次見他都是不同的衣著、不同的樣貌。師傅說師叔最擅長偽裝之術，我隻是記得曾經師叔以那老先生的樣子出現過，也不敢肯定那人就是師叔。”

  段青卓略微有些歉意，話語間都在照顧著餘昶明的感受，“這些事本來早就該和你說明的，但因你剛遭遇滅族之痛，我怕你受不了更大的刺激而做出錯事，這才隱瞞了這麽久。”

  餘昶明嘴角拉扯出一絲笑意，“沒事，我知道你是為我好！”

  “當時在餘府，那人沒有認出我，事後也並未單獨和我聯係，所以我也在懷疑可能這人並不是師叔，隻是師叔當初借用過他的樣貌。”段青卓補充道。

  “這就沒了？”柳雲嵐試探性地問道。

  段青卓低了低頭，為自己隱瞞了這麽多事而感到有些不好意思，“還有最後一事，也是我最近才發現的。”

  “我記得師傅座下有位已故的大師兄，我沒見過這人，隻聽過一些有關他的傳聞。這人名字好像就是蒼藍……”

  一直在旁邊默默不作聲的白竹，聽到蒼藍的名字後緊緊地攥住了拳頭，拚盡全力壓製自己的情感，不敢在其他的麵前暴露出來。

  趙崇舟酸酸地拍了拍段青卓的肩膀，“好啊，麵癱臉！不說不知道，一說嚇一跳！沒想到你肚子裏偷藏了這多事，可忒不夠義氣……”

  其他人也都是唏噓幾句，算是了結了這個話題。

  “好、了，你們也是時候進入道門了……雖然——這門不會再關閉，但也不宜在這繼續浪費——時間了。”玉玲瓏說話已經十分困難了，想是毒入骨髓，差不多就要仙逝了。

  他們簡單收拾了一下行李，就準備進入道門了。

  “我就不和你們同行了。老了，身子骨不硬朗，我留下來看著這間客棧。而且這一堆屍體不也要有人處理嘛。現如今道門不能關閉，為了防止有妖怪趁機跑出來禍亂人間，我得在這守著這扇門。”

  守門人從櫃台邊的酒窖裏舀了兩碗酒，和玉玲瓏互敬喝下。

  “我守了這麽多年的鎖妖塔，現在又守著臨淵妖道的道門，倒也是緣分。”

  “記得把我們埋到門口的那棵樹下，死了也要待在陰涼的地方，免得遭罪。”玉玲瓏回頭看了看地麵上屍體已經冰涼的範伯和包子。

  “還早的事，挖坑也是體力活。先陪我說會兒話，以後可就我一個孤寡老人待在這了！”

  “白竹要和我們一起去嗎？若是……”柳雲嵐的話還沒說完就得到了對方的首肯。

  她本來就覺得這一路上隻有她一個女孩子，獨獨單單的，現在找到了伴可別提有多開心了。

  段青卓對白竹要加入他們隊伍的事情都沒提出異議，其餘人也就默認同意了。

  白竹來此本就有想法要加入他們的隊伍，剛才聽到段青卓提到了蒼藍，更是打定主意要跟著他們進入妖道。

  她不敢說自己完全放下了，之前從玉玲瓏那聽說了蒼藍那兩年間進入了妖道的事情。她也想知道這人在那段時間遭遇了什麽，讓他改變心意，以至於後來會拚死救她。

  或許，加入這群人的隊伍，到新的地方，遇到新的人、新的事，她也可以真的放下過去，重新活一次。

  六人踏進門後的白光。白光包裹著懸浮的道門翻轉、旋曲。

  “前輩，等我們回來，保重！”

  片刻後，偌大的客棧裏隻剩下還在飲酒的守門人和玉玲瓏。

  餘昶明六人降落到一條望不到盡頭的沙石路上。路麵沿著稍微有些彎曲的方向不斷延伸，消失在遠處的地平線上。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