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周天五歲一境識氣天地，僅花了七天便突破到二境納氣於身，緊接著在六歲生日那天突破到三境奪氣為己，經過八年的修煉，又在十四歲那年突破到了四境吞氣聚沉。

  然後就再也沒有突破過境界，直到一百四十多年後的今天。

  聽到了如此妖孽的修行速度，蘇易平差一點驚掉了下巴。

  光聽這故事的前半段，他還以為這個黃周天身上有什麽主角模板呢！

  “事實上，黃家當年能從一個沒落小家，與我蘇家一同崛起為清城的兩顆新星，可以說黃老祖功不可沒。”蘇嶽山敘說著這段對他來說都是祖輩故事的曆史，語氣不知是同情還是感慨：“據說當年，得知他六歲突破三境後，就連皇都郢城那邊的江都文苑都派人來招攬黃老祖去他們的門派修行。”

  這個世界就如蘇易平前世所了解的那種修行世界一樣，修行者們會聚集在一起成立各種各樣的修行門派，創立不同的修行秘籍，在天下範圍內招攬有才能的修行者……而在這其中，有著皇家背景的江都文苑便是這個國家中的最強修行門派。

  “黃周……黃老祖他一個都沒答應？”

  “是的，黃老祖不知為何，最後拒絕了所有上門的門派的邀請，選擇繼續待在這偏遠的清城自己修煉。”蘇嶽山深深看了蘇易平一眼，仿佛意有所指：“一個不世出的三境天才對於一個正處於上升期的家族來說不亞於一件絕世珍寶。在他突破四境的那幾年，黃家利用他的名聲迅速地膨脹了數倍——然而這也讓他錯過了前往那些強大門派進一步提升實力的機會。”

  蘇易平反應了一下，意識到蘇嶽山這是在旁敲側擊地勸他也去找個門派進修一下。

  您又不是不知道您兒子在修行方麵沒有天賦，就算去找修行門派，也隻能去那種沒什麽名聲的小門派裏混幾年日子。

  他可是堂堂穿越者，就算真要去修行門派，不也得找個聽名字就能威震天下的門派抱大腿嗎！去這種小門派荒廢人生多沒意思！

  還不如在自己的別院裏搗鼓搗鼓前世的先進概念，說不定還能引發一場新領域的技術變革呢……

  他暗自腹誹著，臉上一副聽不懂蘇嶽山話中話的表情。

  蘇嶽山於是恨鐵不成鋼地歎了口氣，繼續講述著黃老祖的腦子是如何一步步變得不正常起來的：“當然，一開始誰也不會想到他突破到四境就是極限了——每個人都認為他將是清城第一位五境、六境甚至第一位七境強者，是咱們這個邊疆涼州能載入史冊的偉人，就連他自己都這麽堅信著。”

  “這還真是……”蘇易平咂咂嘴，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他原本想說黃周天太過自傲，但轉念設身處地想了想，任何一個普通人在經曆過那樣的天才童年後，都自然而然地會認為自己的未來還能走的更遠。

  每個人都幻想自己會成為時代甚至世界的主角，更何況這種天才。

  “這還真是……世事難料啊。”

  半晌，他也隻能憋出這麽幹巴巴一句。

  “是啊，世事難料。那之後幾十年間，誰也不知道他經曆了什麽樣的心態變化。直到有一天，已經七十歲的他突然發了瘋似地殺死了一名侍奉自己幾十年的老仆，宣稱是那個老仆在他的飲食裏下毒，才導致他的實力常年無法突破五境。”

  蘇嶽山聳聳肩：“直到那個時候，大家才發現黃老祖已經被這個天才名號逼瘋了。”

  從那之後，黃周天就卸下了黃家家主的身份，變成了一個將自己鎖在中院的塔裏、成天對著花草和家具發瘋的古怪老頭。

  蘇易平沉默了好久，忽然感覺這個老頭不是那麽讓人無法理解了。

  黃周天出生時拿到了故事裏的主角模板——隻可惜，他隻拿到了這個模板的前半段。

  他終究隻是個“配角”。

  唏噓了一下，蘇易平卻還記得正事，將話題從這個曆史故事上拉了回來：“所以老爹你懷疑，他突然失心瘋覺得是我偷了他的秘籍，僅僅是因為他腦子又抽風了？”

  蘇嶽山點點頭：“這種事雖然不常見，但黃老祖從發瘋到現在幾十年，偶爾也發過幾次瘋，將一件不存在的事歸罪於一個不相幹的人身上。”

  這聽著好像可以解釋，但好像又有哪裏不太對勁。

  蘇易平想起來在這件事發生的時候，他遇上了被小偷搶了兩貫錢，導致黃周天的仆人錯認了是他偷的秘籍的事情。

  於是他把這件事也告訴了蘇嶽山。

  看著重新陷入思考的蘇嶽山，蘇易平趁勢問道：“老爹，你說這會不會和剛才你和黃尋天叔叔口裏說的那個什麽‘叛軍’有關係？那個什麽‘叛軍’，到底是什麽來頭啊？”

  如果說是那個“叛軍”策劃了偷秘籍、栽贓蘇易平，甚至是趁著蘇易平刺殺黃周天時再次出手將黃家的藏書閣搬空，那麽一切似乎就能解釋了。

  除了黃周天神秘的“複活”，以及他那一夜之間改變的氣質外。

  蘇嶽山才放鬆了沒一會兒眉頭又皺了起來。他無意識地用指尖敲著一旁的圓桌，語氣漸冷：“如果真是這樣……那說不定確實有可能。那夥賊人想要挑撥兩家的關係，卻沒算到黃老祖的腦子有問題。他根本沒有告知黃家，反而自己派人來刺殺你……說不定真的是這樣。”

  蘇易平的推測也是如此。

  他於是有些急迫地又問了一遍：“那麽那個‘叛軍’究竟是什麽？”

  蘇易平之前也了解過一些這個時代的局勢，據說除了他所在的這個北楚王朝外，南方還有一個正在快速崛起的“新朝”正與之敵對。而在國內，朝廷的影響力也是一天不如一天，現在也隻是勉強維持著各州的穩定。

  但換句話說，各州仍然是穩定的——至少到他最近一次了解局勢的時候，還沒有大規模的、能稱得上叫“叛軍”的組織起事。

  “一直到去年，他們還隻是一夥流竄在天眼山南北各鎮的強盜。”果不其然，蘇嶽山所說的話與蘇易平了解到的並無差別。

  “直到去年？也就是說，今年他們的勢力擴張了？”蘇易平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是的，”提到這個，就連蘇嶽山這個八尺大漢都是感到一陣頭疼：“今年年初的時候，這夥人不知從哪裏拐了兩名四境的修行者入夥，隨後在半個月內將北涼州所有的盜匪集團全部收編——在那之後他們就宣稱自己要叛離朝廷，另立門戶，所以就被人稱為‘叛軍’了。”

  蘇易平眨眨眼，有些不敢置信：“這麽大的事情？！為什麽我一點動靜都不知道？”

  “這可是一件大醜事。”蘇嶽山撇撇嘴，“更何況要是泄露出去，叛軍還沒剿滅，自己人倒先慌起來了，那可還了得？”

  “這倒也是。”蘇易平想了想這個消息會對清城的居民造成的衝擊，也忍不住咋了咋舌。

  蘇嶽山又思考了一下，站起身：“不過賊人終究是賊人，除了那兩名四境外，其餘賊夥基本都是剛入門的、連修行者都稱不上的外行人，他們會做出栽贓、偷盜的事情也不是不可以想像……”

  蘇嶽山在房內踱著步，最終下了決定：“我會派主院的人幫你一起搜索那名小偷的線索，你這兩天如非必要，切不要出門。等到黃老祖回來，我親自去登門拜訪一次，那之後再做打算。”

  蘇易平想了想，這確實是如今最好的應對方式：“是，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