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漩渦，波光蕩漾。

  其內竟然有一朵幻化的蓮花。三界的術，步妙天都略知一二。他自認為對上三界諸尊的優勢之一便是他對他們的了解，而三界諸尊不了解他在一藏世界的一切。

  可是，蘇墨這道術他從未見過。

  而且，在蘇墨的黑色漩渦出現的時候，步妙天隻覺得自己的心魂一震。那黑色漩渦內似乎有一種莫名的力量，在對自己進行召喚。

  黑色漩渦便似一道深淵。

  步妙天在凝實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他。

  幻術！

  步妙天的心頭一震。因為，隻要是修士其實就有自己的弱點。步妙天的戰力是毋庸置疑的。

  可是，他相對的弱點便是心性。

  當年，他不能成尊，其實便是心境不夠圓滿。後來，他血洗了牧雲山莊，原本以為自己除了一個心魔。

  但，他沒想到自己血洗的竟然全是自己的血脈後裔。所以，心魔未解，反而又添心魔。

  來到一藏，他才成尊。

  那是因為兩個世界的法則不同。步妙天之所以要建立所謂的傀儡世界，更多地還是因為要心性圓滿。

  方才，他一定要蘇墨祭出陰陽鍾才肯自毀蓮偶，最大的顧忌便是陰陽鍾的音波攻擊會重傷神魂。

  可是，他也低估了蘇墨對他的了解。

  蘇墨深知步妙天的問題，所以一出手似乎便是幻術。

  那是步妙天最為忌憚的法術。

  “步妙天！”蘇墨聲音冰冷，其腳下的黑色漩渦瞬間擴散，“你從三界來，必回三界去。三界的魂還在，你休想擺頭一切的因果糾纏。”

  “你敢入我的陣嗎？”

  蘇墨的聲音便似神諭一般，在星際間回蕩不息。

  漩渦的水浪，已經擴散到步妙天的腳邊。那些蕩漾的水花便似一條條黑蛇的吐芯，然後無盡的涎水匯成黑海。

  “嗬嗬！步某有何不敢？”說著，步妙天一步便邁進了黑色的大海。

  步妙天雖然心中有些忌憚，但是他明白如果這一片黑海他都不敢步入，那麽他的心境永遠不會圓滿。

  呼——嘩——

  步妙天一步邁入黑海，而此時蘇墨似乎就站在他的身前百丈。

  “冥尊，我入了你的幻陣，又能怎樣？”雖然在黑海之中，但是步妙天此時並沒有感覺到有什麽不妥。

  “嗬嗬！”蘇墨冷笑一聲，“步妙天，你會後悔的！”

  說著，蘇墨手中的印訣一變。

  呼——嘩——

  再看，那黑海翻浪，瞬間變藍。隨即，滾滾的海水開始向外奔湧。步妙天眼中的一切，正在發生變化。

  眼前，竟是一片大陸——雲之大陸。魔洲修羅界的雲之大陸。

  步妙天一看，不由冷冷一笑。

  其實，他想到了蘇墨可能會幻化出這個地方。

  遠處乃是奇秀的紫色山脈。

  仙氣繚繞，瑞鳥翱翔。

  牧雲紫山，曾是修羅界七大禁地之一。幾處紫色山峰之間，懸浮著一處古色古香的建築群。

  樓閣林立，索道行空，古色典雅。

  那恰似一座懸在半空的城堡。

  半輪白日當空。山脈間，紫氣氤氳，霧意朦朦。諸多紫山，拱衛四周，更顯得那些殿宇高貴非凡。

  最為惹人矚目的還是那些古殿上空的幾抹凝固的紫雲。它們凝而不散，一起組成了四個古篆般的大字——三界牧雲。

  三界牧雲，牧雲山莊。

  此時，步妙天的臉色有些凝然。因為，蘇墨幻化出的牧雲山莊，竟然比他自己曾經打造的思雲山莊還要真實。

  蘇墨是怎麽做到的？

  步妙天有些不解。因為，便是最強大的幻術也是幻術。同樣是蓮士，步妙天的境界還在蘇墨之上。

  所以，步妙天縱使對幻術顧忌，但是也有信心破除一切。

  可是，蘇墨的幻境太真實了。

  叮叮當當——叮當——

  風鈴！紫風鈴！

  清新悅耳，聞之忘憂。一串風鈴聲輕輕傳入步妙天的耳鼓。那一刻，步妙天不由眉頭微微一蹙。

  因為，那是葉無悔的風鈴。

  蘇墨竟然能模擬葉無悔的風鈴聲，這讓步妙天有些奇怪。因為，紫風鈴雖然是葉家的一種信物，但是每一隻風鈴的聲音都是不同的。

  蘇墨能幻化出紫風鈴不奇怪，但是能完全複製葉無悔紫風鈴的聲音就有些特別了。

  “蘇墨見過葉無悔，他聽過葉無悔紫風鈴的聲音。”步妙天心中如是想。其實，他想得也對，蘇墨的確見過葉無悔，而且關係非常。

  叮叮當當——

  紫風鈴的聲音急促。因為，倏忽紫光從山莊的方向飛出。那正是一串紫風鈴，其後乃是一個嬌小的身影。

  一個女童不過七八歲的模樣。

  她身穿短襟半袖、過膝短褲，赤足無履。

  粉嘟嘟的女童，瓷娃娃一般。

  “無悔！”步妙天再次一愣。因為，那正是他第一次見葉無悔時的場景。

  蘇墨怎麽會知道這一切？

  紫風鈴在虛空中如似遊魚速度極快，左右變化，高低莫測。小葉無悔根本抓不住，累得直哼哼，小臉氣鼓鼓的。

  叮叮當當——

  紫色風鈴，隨風舞動。

  那紫風鈴的聲音便似有萬千的魔力，讓步妙天舉步維艱。他，很想向前，但就是邁不開腳。

  其實，他不是被禁錮住了。

  他，就是想再看看葉無悔可愛的模樣。哪怕他明明知道——這是幻術，但還是感覺看一會兒沒有關係。

  “嗬嗬嗬——”

  可是，此時另一個聲音讓步妙天心頭猛地一震。因為，他聽見了一個男子的笑聲。隨即，他猛地一甩頭。

  再看，紫山外一抹紫影緩緩幻化而出。紫衣、長發。術法遮住了紫衣修士的容顏。那竟然是步妙天自己。

  他垂著長袖立在虛空，腳踏紫雲。

  那正是當年，步妙天從紫幽仙墓走出的模樣。

  “冥尊，你果然厲害！”步妙天自言自語道，“你，竟然幻化出了另一個我？不過，那又怎樣，你還能讓一切重演嗎？你，根本不知發生了什麽？”

  因為，任何幻術都不是憑空而來的。

  “嗯？是誰在笑話我？”小葉無悔心中正惱，方才似乎沒有注意有人，此時一甩頭圓瞪著很是漂亮的眼睛，

  “嗬嗬！”那紫衣步妙天似乎一時興起，“是我笑話你！”

  “壞人！”小女童恨恨地一咧嘴，居然露出兩顆小虎牙，煞是可愛。

  紫衣步妙天輕笑一聲，隨即一揮紫衣長袖。

  叮叮當當——

  那紫風鈴便似受了召喚一般，徑直衝出紫山環繞直接飛到了紫衣男子身前，然後紋絲不動。

  “嗯？”小女童小眉一皺，“哼，還我鈴鐺！”

  ……

  步妙天的神色變幻不定，他的雙手微微攥緊。

  因為，方才的場景竟然和當年一模一樣。他們的對話，都不曾改變。其實，三界的這段往事，一直烙印在步妙天的心裏。

  不曾忘記，不曾淡化。

  可是，蘇墨怎麽幻化出來的一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