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然之於蕭落，如師如父。這一點，乃是毋庸置疑的。所以，站在蘇墨的角度上自然是希望文木然複生的。

  可是，生與死永遠都是相對的。

  “呼——”蘇墨吐了一口濁氣，“海清姑娘，你在這個世界呆了這麽久。那麽，你真的以為這是一個真實的世界，而不是一場虛幻嗎？”

  “嗬嗬！”慕容海清搖頭笑了笑，“魔君，你說這個問題我也想過了。我也曾和你一樣，感覺這是一個虛幻的世界。畢竟，我自己都是半魂之身。而且，這個世界的法則，完全不同於三界星河，也不同於一藏世界。可是，後來我悟到了。”

  “悟到了什麽？”蘇墨問。

  “那擺渡蓮士曾說，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南淵海哪有什麽道影？或許，他的意思是說，影子根本就不存在。其實，誰又能說出真假呢？”慕容海清輕歎了一聲。

  “三百年前，有一天我師父和我說，她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在一個叫三界的地方，是一個滄海古流的傳人，鎮守一個叫三界聖山的地方。我師伯愛上了一個叫幻花的女人，她自己則淒苦了一生。”慕容海清苦笑道。

  “那不是夢，那不就是曾經的過往嗎？”蘇墨道。

  “沒錯！”慕容海清點了點頭，“在我們看來，那就是曾經的過往，那是真實發生過的事。可是，對於我現在的幹娘來說便是夢。”

  “正如我方才說，誰又說得清，到底那個是真，那個是假！”慕容海清道，“對於我現在的幹娘來講，她很慶幸三界是一場夢。那，就足夠了。她說，如果那夢是真的，真的太痛苦了。”

  “魔君，你懂了嗎？”慕容海清看著蘇墨道，“這就是我為什麽在這裏一千七八百年的原因。”

  “你已經不想帶走冷玉的倒影了，對嗎？”蘇墨道。

  “是的！”慕容海清緩緩地點了點頭，“因為，我在這裏呆的越久，就越感覺這裏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我不知道那張大嬸的過往，也不清楚李大哥的過去。但是，從我師父的過去看，這裏的一切一定好於他們的過去。”

  “張大嬸，願意常常挨罵，還奔波於苦海給張大叔打漁。李大哥，被他的悍婦媳婦砍，卻一直做刀。我們不理解，但是他們樂在其中，一定是有原因的。他們前世的苦，我們都不知道。”

  “師父、師伯，現在是我的幹爹、幹娘。他們過著自己最想過的日子。這無論是三界，還是一藏都是不可能的。”

  “那你呢？”蘇墨又道。

  “我？”慕容海清愣了愣，她似乎從未思考過這個問題，隨即她淡然一笑，“師父在的地方，就是家。我在那個世界，其實都一樣。我，一直是和師父相依為命的！”

  慕容海清這個回答，讓蘇墨沉默了良久。

  半晌。

  蘇墨才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海清姑娘，我感覺你說得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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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涼如水。

  神郎、冷玉在黃昏的時候，滿載而歸。他們不僅挖了很多竹筍，而且還打了兩隻野雞。蘇墨看見他們的衣服都有些弄髒了。

  那對於大修來說，是不可想象的。

  看樣子，野雞不好打。

  但是，他們滿心滿臉的喜悅。慕容海清再次下廚，做了一桌好飯。大家圍桌而坐，閑聊趣事。

  其實，那就是所謂的生活、所謂的天倫。

  飯後，神郎、冷玉早早地安歇了。對於他們來說，這是平凡而充實的一天。明天，還有日出，還會有新的一天。

  “海清姑娘，我要告辭了！”竹樓外，蘇墨衝慕容海清抱拳。

  “你要離開這裏回一藏世界嗎？”慕容海清問。

  “暫時不離開。”蘇墨搖了搖頭，“我還要去找一個人。”

  “誰？”慕容海清道。

  “蕭荒！”蘇墨道，“他，在一藏世界隕落的。我不知道，這個世界裏是不是也有他的道影。我要去找他。”

  “嗯！”慕容海清點了點頭，“應該會有吧！這裏雖是三界的模樣，但是我感覺有很多修士未必是曾經三界的人。似乎，誰都可能出現在這個世界。那你，準備帶走他？”

  “看情況吧！”蘇墨現在也不知道，到底該怎麽辦。或許，他要看蕭荒過得好不好。畢竟，蕭荒和其他人不太一樣，羽落並沒有死，還在一藏。

  所以，這個世界裏應該不會有羽落的。

  “海清姑娘，你真的不回去嗎？”蘇墨又問慕容海清。

  “至少，目前我沒有離開的打算！”慕容海清道。

  “嗯！也好！”蘇墨點了點，“那我就告辭了！”

  說罷，蘇墨轉身便要離開。

  “魔君！”慕容海清突然叫住了蘇墨。

  “海清姑娘，你還有事？”蘇墨道。

  “魔君，你回到一藏世界，若是救出了我師兄。那麽請想辦法，給我傳一個口信！”慕容海清苦笑了一下，“雖然我已經是尊者境，但是在一藏世界內根本不算什麽。所以，師兄的事，就拜托你了。”

  蘇墨笑了笑，道：“海清姑娘放心！救阿木，我義不容辭。我一定會給你帶來最好的消息！”

  慕容海清展顏一笑，然後衝蘇墨深深一禮：“多謝魔君！”

  “告辭！”蘇墨點了點頭，然後身形一動，便已經消失。

  萬丈虛空中，蘇墨俯視苦海。

  天青島，隻是一個苦海上的黑點；福壽村，則根本就看不見。但是，蘇墨明白它們都承載著一些人的幸福。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慕容海清說得對。所以，蘇墨沒有再打擾這個寧靜的小村落，而是直接離開了苦海。

  蘇墨也沒有選擇回北荒雲奇城，而是再一次盤坐在虛空，然後散出那三千紫衣傀儡。

  “今夜，找到蕭荒！”蘇墨沉聲道。

  呼——

  三千傀儡得令，瞬間散開。

  虛空之中，蘇墨瞑目而坐。他的神識與那三千傀儡，完全連通。

  一個時辰。

  蘇墨猛地睜開了雙目。這一次，要比找尋慕容海清快得多。

  蕭荒就在青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