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漸濃，夜色將至。

  這結界裏的日夜，都是經過精心設定的。一日一夜，一共十二時辰。這和很多凡俗的世界一樣。

  酒過數巡，邱老丈已經喝得酩酊大醉。看來，這一日他真是快活。最後，蘇墨把他攙扶回了房間。

  那隻大黑狗，居然也顛顛地跟在後麵。

  原來，那邱老丈的屋內專門有一個屬於它的地方。

  “這老丈也真是寂寞！”葉無悔道。

  “一人一狗，忽忽幾十年，便是一輩子！”蘇墨也感歎道。

  他們身為大修士，光陰以萬年為計。那種凡人的苦與痛，他們很少體味。所以，在一藏世界裏的五衰，便是為了讓他們更好體會凡意。

  若是能通透，便可再為仙；若是不能，便直接道消魂滅。

  那本身就是一場賭注。

  “哼哼！”小白豬看著那黑狗，總想咬一口的樣子。

  “哼哼，莫要欺負它！”蘇墨關上門，然後從儲物袋裏掏出一枚仙丹，喂給小白豬。小白豬這才安穩了許多。

  否則，它總想嚐嚐那個黑狗。

  夜幕降臨。

  蘇墨、葉無悔坐在院子當中。

  五凡鎮的夜空，居然滿是星星，璀璨迷離。

  雖然蘇墨、葉無悔隻要稍微運動法力，便能看透一切，但是此時此刻他們都願意相信他們的頭頂，便是一片星空。

  坐在院子裏，他們能聽見邱老丈的鼾聲、未眠人的歡鬧聲，甚至也能聽見小鎮上偶爾的狗叫聲。

  這個夜，真是很靜。

  “蘇墨，其實凡人的世界真的不錯！”葉無悔道。

  “是嗎？”蘇墨淡淡一笑，然後卻搖了搖頭，“那或許是因為我們乃是修士，所以才感覺這裏安謐。而真正的凡人，才知道他們的苦樂。”

  “那就像幾乎所有的凡人，都羨慕修士的飛天遁地一樣。可是，你感覺仙者就一定自由嗎？”蘇墨苦笑了一下，“凡有凡的痛，仙有仙的苦！”

  “不過，你若為仙者，住在凡塵，或許真的能有多幾分快慰。”

  “為什麽？”葉無悔道。

  “因為，凡間的苦，你可用仙術化解！”蘇墨笑道，“比如，你我現在，不就是因為你我是修士，才能享受坐在這裏嗎？而邱老丈，早已酣睡了！”

  “你我若不是仙，豈能如似輕鬆？凡俗一世，多數人都是日夜操勞！凡的苦，絕對不比仙少；反之亦然！我們在這裏，有一種掌控感。”

  “嗯！”葉無悔點頭未語。

  可是，這個時候蘇墨突然想起了滄海。他說的道理，他相信滄海絕對也是懂得。可是，滄海居然入凡了。

  難道，他真的是以仙入凡，為了享受那麽靜謐與安然嗎？蘇墨，有些不信。

  滄海入凡的事，他一直沒有頭緒。

  今天，他突然想，滄海會不會入了另外一種仙道。

  很快，便三更了。

  這個時候，整個小鎮的人都睡去了。

  其實，以蘇墨的法力，隨時隨地都可以搜魂。

  但是，若是他們都清醒著，可能這種搜魂對他們會有傷害。所以，蘇墨才選擇在他們熟睡的時候進行。

  蘇墨沒有結印。

  因為，這種施在凡人身上的法術，根本不必。他心念一動，神識便進入了整個小鎮所有人的夢裏。

  其實，整個小鎮上的真正凡人，不足三千。

  之前，祝不融說過，這個小鎮繁衍了上千年。但是，這個結界內一定是有特殊的方式控製人口，實際人口並不見多。

  人不多，隻不過歲月在變。

  至於，他們口中的西城、北城，實際上根本不存在。

  兩千七百九十八人。

  蘇墨的神識覆蓋了所有。

  別說他們都是凡人，便是一世不朽的大能蘇墨都能對其進行搜魂。所以，術法進行的極為順利。

  蘇墨的神識，便是暗夜裏看不見的幽靈。

  可是，隨著探查的深入，蘇墨的臉色竟然漸漸凝重起來。

  “怎麽？”葉無悔一看蘇墨的臉色，不由問道，“難道沒有甄英布的痕跡嗎？”

  “沒有！”蘇墨道，“我再來一遍！”

  隨即，蘇墨把所有人的神魂又都搜了一遍。可是，結果還是同方才一樣。整個鎮上，對甄英布的記憶便是今天葉無悔打探的那些。

  一些上了年紀的人，還記得甄英布當年的刻薄。

  他們腦海中甄英布的樣子，乃是一個幹枯瘦小的人。年輕時好勇鬥狠，年老後多疑寡恩。那和蘇墨當年見過的甄英布完全不同。

  甄英布的死，則是一種凡人的死。那一世，甄英布雖然體會了不少凡意，但是絕對沒有圓滿。

  理論上，甄英布應該輪回在了這個小鎮上。可是，蘇墨在小鎮上所有人的神魂裏，都沒有找到甄英布的痕跡。

  “他，會不會自己忘記了自己？”葉無悔道。

  “有這個可能！”蘇墨皺眉道，“可是，我搜的乃是所有人的整個神魂。即使他沒有覺醒，渡劫的時候，不知道自己是誰。但是，之前的記憶也應該留存在他的神魂了。他可以想不起來，但是絕對不會讓我也搜不出來。”

  “古怪！”葉無悔道。

  “的確！”蘇墨自言自語道，“一個五衰境的甄英布，絕對沒有本事逃出我的搜魂法術。可是，我怎麽找不到他呢？”

  “他走了！”葉無悔還是懷疑這個。

  “不能！”蘇墨皺著眉，“他一定還在這五凡鎮，而且我推測他這是最後一世輪回了。不成功，他便會灰飛煙滅！所以，他會孤注一擲的。”

  “那我們怎麽找呢？”葉無悔道。

  “找三十年前，甄英布死以後出現的人！”蘇墨冷笑一聲，“丹丸之地，他還真能藏身嗎？”

  “蘇墨，你是說甄英布知道我們來了，在躲我們？”葉無悔道。

  “也有這個可能！”蘇墨道，“畢竟，他是五衰大劫。咱們一旦有惡意，他絕對逃不了。所以，他小心一些亦不為過。”

  “整個小鎮，近三十年出生的人，隻有六百三十二人。”蘇墨道。

  “這麽少？”葉無悔道。

  “這個小鎮，還是特殊！”蘇墨點了點頭，“明天開始，咱們就仔細探查一下這六百三十二人。”

  “呃？蘇墨，甄英布難道還會化成女身嗎？”葉無悔感覺問得都有些尷尬。

  “嗬嗬！”蘇墨搖頭笑了笑，“難道，你忘了慕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