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之中，根本沒有時間的概念。

  蘇墨合上了雙眼，在他的感知中一切都是靜止的。他的神識裏，似乎隻有無盡的符文流轉。

  那是一種無比奇妙的感覺。

  夢境之中，似乎再生夢境。

  隻不過，蘇墨不知道在他閉上雙眼的一瞬間，阿木的身影竟然瞬間消失。九百九十九枚符印，在蘇墨的腦海裏不停地閃現、消失、再閃現。

  黑貓的叫聲沒有再出現。

  蘇墨的世界，沒有雜音。

  呼——嘩——

  那些符文生而又死，死而又生。

  在那變化與幻滅之中，蘇墨再一次看見了無數的梅花。它們漫散在虛空之中，時而幻化為五兒，時而幻化為慕驚鴻。

  隻不過，都是聚而成形，散而成氣，瞬息萬變。

  阿木讓他悟，但是蘇墨真的有些茫然。

  他到底應該悟些什麽？

  王絕的禁圖之術他見過。

  即使曾經在三界，若是沒有九棺，他都沒有把握勝王絕的禁圖。那是無盡的奧妙之術。

  阿木的禁圖之術他也見過。

  那能夠改變時間的術，幾乎不可匹敵。無論是永恒，還是刹那，都在阿木的掌控之中。

  而，蘇墨又能掌控什麽？

  無數的符印，如似河流一般在蘇墨的腦海中流淌。但是，它們沒有任何規律可循。它們在蘇墨的識海裏便似一盤散沙，根本不能推演。

  那些符印，還形成不了禁圖。

  可是，蘇墨還是沉住氣，極力控製讓自己的每一道心神都集中在符印之上。

  夢，沒有長短。

  它可以無限地拉長，似乎不受一切的束縛。所以，盤膝的蘇墨不知道過了多久。

  一天、兩天，還是一年、兩年？

  蘇墨如山一樣，盤坐在那裏。他，完全忘記了時間的概念。而最關鍵的是，這樣的忘記對於他來說，幾乎沒有任何影響。

  茫茫然，蘇墨在這裏竟然真的完全忘記了時間。

  而就在那一刻，他的心中微然一動。

  吾心不動，便可超脫時光嗎？

  想到這裏，蘇墨不由猛地睜開了雙眼。再看，阿木還是如方才一樣，安然地盤膝在他的對麵。

  “怎麽？有所悟？”阿木問。

  “阿木，其實我可以在你的光陰之禁中逃脫！”蘇墨道。

  “哦？如何逃？”阿木頗有興致。

  “心中沒有光陰，便無光陰！”蘇墨笑了笑道。

  “嗬嗬！”阿木聽了不由也是一笑，卻搖了搖頭，“蘇墨，你說的理論上沒錯。可是，真正做到的有人幾人？”

  “光陰之禁內，誰能無視光陰？若簡單的無視，便能解決一切，豈不是太簡單了？其實，那是自欺欺人！”

  說著，阿木的單手一揮兒。

  呼——

  他腳下的時鍾指針開始急速地旋轉。

  再看，整個世界裏，驟然出現了日月星辰，然後又出現了春夏秋冬、晝夜交替。蘇墨看著那一切景象，卻是神色平靜。

  阿木看著他的表情，則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呼——

  他手中的印訣再變。

  再看，一株蒼勁的梅花樹，出現在光陰之禁中。瞬間，它的旁邊又幻化出了一個青衣婆婆。

  那婆婆臉上皺紋堆累，白發蒼蒼，身子微微佝僂著。她手中的那隻梅花法杖，亦是幹澀枯燥的。

  美人遲暮！

  “五兒！”

  蘇墨的眉頭一挑。

  “這個世界，既然沒有永恒。那麽，任何的東西都不能完整地走出時間的磨盤。終有一日，你的五兒亦會滿臉衰戚。”

  “光陰之內，無可逃脫。它，可以把一切磨碎！”

  “諸界變化，你豈能無動於衷？封閉你的不動，豈不是行屍走肉？”阿木看著蘇墨，嘴角一彎。

  他似乎在等著蘇墨的回答。

  蘇墨皺著眉頭看著那衰敗的梅樹，半晌未語。

  光陰之內，無可逃脫。它，可以把一切磨碎。阿木的話，蘇墨聽得清清楚楚。而且，那些話很有道理。

  但是，蘇墨知道一定有其它的辦法。

  呼——嘩——

  周圍的符印，起起落落。阿木的光陰之禁，似乎無懈可擊。

  那是一種近乎完美的術！

  如何逃脫光陰？

  那是一個諸多修士，都想解決的問題。

  蘇墨目不轉睛地看著那衰敗的梅樹與蒼老的五兒。其實，蘇墨知道那隻是在阿木的光陰之禁下催生的未來。

  但是，他要擺脫那一切。

  阿木說得對，不是說你心中沒有光陰，光陰便不在。

  因為，無論你如何做，光陰都一直在。

  而此時，蘇墨突然心中一動。

  冥冥中，似乎有一種指引。

  他站了起來。

  而看見他站了起來，阿木的嘴角不由浮現出一絲笑容。

  因為，蘇墨可能真的悟出了什麽。

  蘇墨垂著頭，看著腳下。

  一層層的水紋，從他的腳下流過。那些都是光陰的痕跡。那些光陰的痕跡，甚至覆蓋了他的因果輪盤。

  因果，也會被碾碎！

  蘇墨看著它們從腳下流走，然後漸行漸遠，甚至消失。

  呼——

  隨著水紋的擴散，那株衰戚梅花樹及那蒼老的五兒，亦從他的身邊流走。然後，越來越遠，終於化成了塵埃。

  轟——

  那一刻，蘇墨的腦海中猛地炸開一道悶雷。

  隨即，蘇墨的腳步微微一動。

  他，猛地向前，一步踏在光陰之流上。

  呼——

  再看，他眼前的景物，已經完全發生了變化。

  他的身前，竟然是一株極為茂盛，繁花盛綻的梅樹。而此時，那梅樹下的青衣五兒美貌依舊，亭亭而立。

  不遠處，阿木還盤坐在哪裏，紋絲未動。

  而蘇墨與阿木的距離，絲毫未變。

  蘇墨嘴角一彎。

  “我不是在追逐時間！”說著，蘇墨腳下的步伐又是一動。

  呼——

  再看，他回到了方才剛剛阿木幻化出梅樹與五兒的一刹那。

  他與阿木的距離，還是未變。

  蘇墨的眼中，泛起無盡的光亮。然後，他腳下的步法，急速變化。而隨著他的每一步，他眼中的景都在發生變化。

  一步一景，那和他的七七四十九步極為相似。

  蘇墨的步伐，越來越快。

  終於，在他的眼中，出現了諸多的梅樹，諸多的五兒，甚至諸多的阿木。

  每一縷光陰，都是一個世界！

  “阿木！”蘇墨驟然停步，“我悟到了！”

  “悟到了什麽？”阿木問。

  “是空間！”蘇墨道，“時空，本是一體的。不同的空間，它們的時間必然不同。要破光陰，唯有在不同的空間穿行！那相當於把時間斬斷！”

  “時空輪回！”蘇墨篤定道，“可解，諸多事！”

  呼——

  蘇墨腳下的符印，驟然化成了禁圖。

  “哈哈哈！”

  而此時，阿木聽了不由朗聲大笑。隨著那笑聲，阿木的身影漸漸消失。

  同時，在阿木消失的地方，竟然出現了一朵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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