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兒——”

  石床上，蘇墨坐起身，口中大喊，雙目漆黑。隨即，他眼中的九尾狸貓影子漸漸消退。那隻貓，便似一個鬼影。

  蘇墨再次直挺挺地躺在了床上。

  葉無悔皺著眉，思量了一下，然後一伸手，指尖現出一點紫芒，直接點在了蘇墨的眉心。

  那是葉無悔的鎮魂之法。

  但是，她不知道如今對蘇墨是否有用，一切隻能試試。

  不知是蘇墨在渡過一個平和期，還是葉無悔的術起來作用。蘇墨躺在石床上，他的呼吸漸漸均勻起來。

  雖然他身上的紅白之光，還在交替出現，但是反應已經不再激烈，亦不再呼喊。

  葉無悔看了看蘇墨，走出了石屋。

  此時，她環視略顯空蕩的洞府，不由長長一歎。

  其實，整個後洞的花圃內有諸多的仙草奇果。其中，有幾種仙草具有鎮定神魂的作用。那些都是稀世珍寶。

  若是用它們煉製丹藥，未必不能緩解蘇墨的痛苦。

  可惜，葉無悔與關熊、小白豬、黑羽神鴻一樣，根本不能進入花圃。她隻要到了花圃前，便會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推離。

  如今的葉無悔乃是一具神魂，更是不敢硬闖。否則，她一旦魂飛魄散，任誰也是無回天之力。

  “唉！”葉無悔又長長歎息了一聲，自言自語道，“蘇墨，你什麽時候回來？你若在，或可救一救他。”

  葉無悔很是思念蘇墨，但是卻沒有想到眼前的白衣修士其實就是蘇墨。

  隻不過，蘇墨已經脫胎換骨。

  最後沒有辦法，葉無悔隻能打了一碗古井水端回石屋。而此時，蘇墨還躺在石床上，與方才一模一樣。

  如果蘇墨能清醒些，葉無悔決定給他喝一點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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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天！拜地！

  此刻，在蘇墨的夢境裏乃是一段美好。

  無量天洲，天牧草原古藤城。在蘇墨的世界人山人海，但是沒有任何一個人的麵孔，蘇墨能夠看清。

  他的耳邊隻是傳來讚禮生的高唱讚禮，其聲天地可聞。

  這是他們成親的日子。

  蕭落、五兒，都是一身紅衣，攜手跪拜。

  數千年等待，數千年輪回。

  從海荒到修羅，從修羅到天洲。他們終於走在了一起。

  那是蕭落與五兒的輪回夙願。

  蕭落的手，修長有力，很是溫暖；五兒的心，溫柔似水，漣漪蕩漾。這樣的夢境，讓蘇墨的心中充滿了喜悅。

  哪怕那是夢！曾經的夢。

  無論蕭落是人還是魔，無論他做的一切是對還是錯，那一切都與五兒的愛無關。

  五兒愛蕭落，沒有任何理由。

  一切，就是那麽的簡單。

  天地跪拜，無悔無怨。

  掌聲雷動，如海似潮！

  那一刻，五兒的眼中有淚；蘇墨的眼中亦有淚。因為，他知道五兒等待的太久太久，太苦太累。

  這一場婚禮，乃是最好的禮物。

  可是，在他們成親的下一刻，便是血流成河。他們身上的紅衣，便似由血染成的顏色。但，有那一刻幸福或許便可化解一生一世的痛苦。

  “五兒！五兒！”蘇墨輕聲呢喃。

  呼——嘩——

  蘇墨的夢境，開始跳躍。

  他的神魂，亦開始動蕩。

  石屋內，葉無悔看見蘇墨的閉著的眼睛開始顫動。

  夢境內。

  蘇墨看見蕭落完全被萬千紅焰包裹。而虛空中，有兩口棺相持而立。第三口棺卷起無盡的紅色火焰。

  神棺烈焰！

  蕭落深陷火海，不能自拔。

  “蕭落——”

  虛空之中，一道驚呼。

  蘇墨的心，一陣抽搐。

  當年，天牧草原一戰太荒七大星君徹底隕落。於是，當時在場的所有人中唯一真心惦記蕭落的人，便是五兒。

  萬千殺機，諸君默然。

  那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喊，蘇墨縱使輪回百世都不忘。

  轟——

  萬千梅花，撲火而去，如似飛蛾。

  可是，瞬間化為青煙。梅花五兒，根本近不了蕭落的身。神棺之力激蕩，五兒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血染嫁衣，五兒淒然一笑。

  飛速間，她結了一道生死之印。刹那，她的脖頸下一枚吊墜綠芒大展。那是天洲木族，最後的精華所在。

  猛然間，綠芒護佑。

  呼——

  梅花精靈的真身，義無反顧地衝進了神棺焰海。

  “五兒——”蘇墨看著夢境中的一切，心如刀割。那個場景，在他的記憶中出現過無數次。

  神棺，化為火海，吞沒了蕭落。

  神棺之威，可焚世界，梅花精靈豈能相抗？

  無論魔仙，情深如一。

  愛，沒有錯。

  蕭落驚豔三界，的確也有萬千可愛之處。隻是，梅花精靈愛上了一個被宿命拋棄了的男人！

  神棺之焰，葬送一切。

  梅花五兒直撲蕭落，護體綠芒已然消散。

  “五兒——”蕭落散出一道黑芒，接引住了五兒。可是，神棺之威早已耗盡五兒的一切。

  紅衣之上，梅花零落，殘香猶在，血打衣襟。

  蘇墨知道，那是五兒的最後一魂。

  曾經，五兒為了他蹈死不顧。

  蕭落眼淚滾下，抱住五兒。魔之淚，輕易不落；魔子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為什麽，五兒？他，殺不死我！”

  五兒溫柔地一笑，卻是淒然。

  “蕭落……我是你的新娘——”

  “謝謝，這一場婚禮！”

  “無論對錯，我都愛你！”五兒笑得燦爛如花，她有自己的幸福。

  “蕭落，如今我隻要死在你懷裏——”

  “五兒——”蕭落知道一切不可逆轉，哽咽難言。而此時，蘇墨的視角竟然變成了蕭落。五兒，便是躺在他懷裏。

  蘇墨的手在微微地顫抖。

  “五兒——”

  蘇墨感覺自己完全回到了過去。

  他再次看見了五兒死在了自己懷裏。那便似把曾經的傷口劃開。

  誰不願，執子之手，直到雙鬢染霜？誰不願，付子之心，萬世地老天荒？

  梅花精靈，三魂寂滅，化為清塵。

  不，這是夢境！

  這是過去的夢境！

  蘇墨拚命地想讓自己冷靜下來。可是，五兒的手，漸漸變得冰冷。夢，這是夢！蘇墨不停地告誡自己。

  石床上，蘇墨的身子，在不住地顫抖。

  夢境裏。

  漸漸地，蘇墨感覺五兒的手有些溫暖了。

  可是，五兒早已不見。

  而此時，蘇墨握著的乃是一個黑衣女子的手。

  慕驚鴻！

  “慕師姐！”蘇墨心中詫異，不由低喚了一聲。

  “嗯？”慕驚鴻微微一蹙眉，含羞嗔道，“怎麽？我的手，不如五兒？”

  “不！不！”蘇墨連忙否定。

  “嗬嗬，怎麽？蕭落，我的手，不如慕師姐？”而此時，梅花五兒的聲音在四周回蕩起來。

  “不！”蘇墨不知如何回答。

  一道青影，一襲黑衣。

  梅花五兒與慕驚鴻兩人同時出現在蘇墨的腦海之中。她們時怒時笑，時悲時喜。兩個人時而分開，時而合一。

  她們，似在嘲諷蘇墨。

  蘇墨感覺自己痛苦欲裂。他一會是蕭落，一會又是蘇墨。

  幾度生死，幾度夢回！

  嗚喵——

  一聲狸貓的嘶嚎，在蘇墨的腦海裏回蕩不息。

  前世今生，一片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