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總是有無數種重逢，而有些重逢注定會成為生命裏的一個拐點。

  通過鬼門，蘇墨可謂是無驚無險。

  而鬼門內，便是一個長長的隧道。那隧道，不似一般的隧道昏暗無光。反而，相對明亮。因為，兩側青灰色的石壁都散著淡淡的輝芒。

  那是一條彎曲的隧道。

  蘇墨散開自己的神識。可是，這隧道似乎能吸納人的神識。蘇墨竟然探查不了多遠。可是，他心中有一種奇妙的感覺。

  他，就要見到特殊的人了。

  果然，沒走多遠，拐了一個彎，便是隧道的盡頭。

  蘇墨的眼前，豁然開朗。

  他已經到了墓葬的中心，那裏還是一個圓。而在那圓心的位置，一個青衣長袍人正負手而立，背對著他。

  “嗯？”那一刻，蘇墨的心頭猛地一震。

  因為，那個背影他實在是太過熟悉了。甚至，在那一刹那，蘇墨有些愣愣地站在鬼門隧道的盡頭，不能舉步。

  隻不過，那個背影不是一個真正的修士，而是一道神念。

  此時，那個青衣身影緩緩地轉過身目視蘇墨。

  他溫而含笑，神色柔和。

  “幽冥，別來無恙！”那道青衣神念的語氣從容。似乎，他早預料到了一切，而在這裏等了千年、萬年。

  “滄海，久違了！”蘇墨終於走到了墓葬中心，然後一聲長長地歎息。其實，當他看見墓葬九門上的字跡的時候，他就感覺那像滄海的字。

  可是，他不敢相信。

  在這裏，他竟然能看見滄海。難道，這是滄海之墓嗎？滄海與幽冥乃是當初因果輪盤的正麵與反麵。

  之前，他們的每次相見，必然伴隨著毀滅與重生。

  如今，恐怕是他們最平和的一次相見。

  “幽冥，沒想到，第一個進來的竟然是你！”滄海神念笑道，“我以為會是誤打誤撞，曾經能操控九棺的其它修士！真不敢奢望，進來的是你或者阿木。”

  “你的真身在哪裏？”蘇墨皺眉問道。

  他知道，眼前的隻是一道滄海神念。

  “真身？”滄海神念搖頭笑了笑，“幽冥，永遠不要再想我的真身了。真正的我，已經輪回，而且遁入凡道，不會再修行了。”

  “什麽？”蘇墨眉頭一挑，“你說什麽？”

  蘇墨以為自己聽錯了。

  滄海遁入凡道？怎麽可能？

  “幽冥！”滄海神念的眼神一黯，然後輕輕地歎息，“當年，你是對的。這個世界，沒有永生！或許，我該讓曾經的三界輪回下去，而不是永生！”

  “那樣，三界的一切雖然周而複始，並且被困於輪盤之上，但是畢竟不會破碎毀滅，歸於一藏。從某種意義上看，它又何嚐不是一種永恒？”

  “可惜，我或者說阿木，親手打碎了輪盤。”滄海神念的眼中閃過一抹痛苦與迷茫，然後他又看著蘇墨，“幽冥，我不知道，自己做的一切是對還是錯！”

  “其實，我是星河覆滅的始作俑者！”

  滄海神念的聲音微微發顫。

  那是無數萬年，蘇墨第一聽見滄海那樣的聲音與語調。

  那是一種深深地自責！

  “滄海，諸界之內，本就沒有對錯。唯有選擇！”蘇墨的聲音很是平靜。或許，是因為他比滄海遭受過更多失敗與痛苦。

  所以，此時幽冥的心比滄海更強大！

  “或許吧！”滄海無奈地一笑，“不過，一切都是過往了。或許，都還可逆轉。無論怎樣，我累了！”

  蘇墨皺眉看著滄海。

  這不是他記憶中的無所不能，心誌堅定的滄海。蘇墨在滄海神念的雙眸內，看見的不僅僅是無盡的滄桑，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那是一種悲哀的神色！

  “阿木，他在哪裏？你怎麽和他分離的？滄海，你是不是知道星河破碎的秘密？”蘇墨的語氣有些急促。

  “阿木在哪裏我不知道！”滄海搖了搖頭，“但是，他一定不自由！否則，他早可以找到這裏。因為，我和他本就是一體。”

  “當年，你我大戰後，阿木離開了三界，而我沒有。我最後留了下來，陪伴綠魂！”滄海笑了笑，似乎那是他正確的一個選擇。

  離夢島上，再續前因。

  “星河之景，果然絕美。它比三界，絢麗多姿，璀璨奪目！”滄海道，“我和綠魂，在那個星上，不知過了多少萬年！那是我生命裏，最美的時光。”

  “後來——”滄海的聲音微微一頓。

  “後來，星河破碎了！”蘇墨目視滄海道，“滄海，我的記憶不完整。我現在隻記得咱們大戰之後，因果破碎。星河時代的一切，我都不複記憶。你告訴我，星河時代到底發生了什麽？是什麽力量，摧毀了星河？”

  滄海沉默了，他在猶豫了。

  “滄海，告訴我！你一定知道真相。”蘇墨沉聲道。

  “知道了，又怎樣？”滄海雙目茫然，反問蘇墨。

  “我要恢複三界，再造星河！”蘇墨道。

  “嗬嗬！”滄海聽了蘇墨的話，先是一愣，然後不由搖頭苦笑。

  “滄海，你不相信我！”蘇墨道。

  滄海搖頭，滿目悲涼。

  “幽冥，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嘲笑我自己。當年，我以必死之心，撥動因果輪盤。改變與永生，那是我為三界打造的未來之路。”

  “可是，最後的結果，不是我想要的！我怕，你步我後塵！”滄海神念很是認真地看著蘇墨。

  “無妨！”蘇墨冷冷一笑，“滄海，你該明白！我們還活著，就還沒有結果。既然我輪回醒來，那麽就願為三界星河再化塵埃！”

  “幽冥！”

  滄海目視蘇墨，眼神無盡的複雜。其實，他們是同根而生的兄弟。他們都在輪盤上而生，一正一反。

  我便是你，你便是我！

  他們代表著三界的一切。

  漸漸的，滄海的目光，終於再次歸於平靜。

  “幽冥，你知道蓮花嗎？”滄海問了一個似乎與方才的話題毫無關係，甚至很白癡的一個問題。

  蓮花？

  蘇墨微微了一愣。可是，他當然明白，滄海的每句話必然都有他的道理。因此，蘇墨點了點頭。

  滄海一笑，道：“可是，你一定不知道，有一種蓮花，它叫界蓮！那種蓮花，它隻有九枚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