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於樂，常常同在；愛與恨，往往交織。

  葉無悔在講述關於步妙天的一切的時候，內心極為複雜。畢竟，諸多年來，他們相依為命。

  “我殺他，便似一隻螻蟻要殺一個仙者。”葉無悔的聲音有些艱澀，“可是，他從來都不防備我，任我如何，都是無用。很長一段時間裏，他都以無魂無形的形式存在，但是一直在我身邊。”

  “我罵他，殺他。他都不惱，不怒。那時，他便似沒有任何情感的怪物。我不知道，那樣的日子，過了幾百年，還是幾千年。我拚命的修行，就是為了殺他。”

  “他知道我修行的動力。可是，他視我如同珍寶，傾囊相授，好不保留。”

  “他說，我是他的血脈！若有一日，我若能殺他，便是尊者之上了。即使，他死了，也無怨無悔。因為，他步妙天的血脈，能成尊者，正是他的所求。”

  “他的心誌，堅如磐石！很多事，都不為所動。可是，我的任何要求，他都會滿足。有一次，我要一顆藍色的星星。他用了三百年的時間，真的給我煉化了拿來了。”

  “還有一次，因為我的無禮，一個修士冷冷看了我一眼。結果，他滅了人家一個宗門。整整三千子弟！”

  “他為了我，甚至建了一個思雲山莊。哪裏的一切，幾乎與牧雲山莊沒有任何的區別。當然，那個名字值得玩味。”

  “思雲山莊是步妙天建的？”蘇墨不由問道，“那些人偶，都是他的手筆？”

  “沒錯！”葉無悔道，“其實，我在哪裏生活了很多年。雖然，我知道他們都是傀儡，但是它們曾經慰藉我的心魂。可惜，現在我受了限製。”

  蘇墨聽了點了點頭，同時他的心中也為微微一震。

  思雲山莊中的傀儡，他是親眼見過的。毫不誇張地說，那一個山莊裏的傀儡，便足以滅了淨土世界。

  尊者的力量，蘇墨當然明白。

  可是，像步妙天這樣的尊者，的確不多。

  當年，青家的人偶，可以橫掃三界，戰力無敵。但是，那一切似乎與步妙天比起來，還差很多。

  步妙天，幾乎可造人！

  想到這一點，蘇墨心中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

  那真是神！那是造物之主！

  無論是滄海，還是冥尊，目前都還達不到這個層次。他們需要借助輪盤，才能演化一切萬物。

  “他是無情的！無情到麻木，無情到沒有人性！”

  “嗬嗬！”葉無悔苦笑著，“可是，他寵我，愛我。無論我想怎麽激怒他，都不可能。他一直希望，我喊他一聲祖師。希望，我承認，我是他的血脈。”

  “後來，又不知過了幾百年，幾千年，他帶我到了一藏世界。”

  “你們怎麽到的一藏？”葉殘生問。

  “我不知道！”葉無悔搖了搖頭。

  “光陰無情，歲月蹉跎。其實，我幾乎忘記了時間。後來，我也漸漸忘記了對他的恨。或者說，我把那種恨，壓製在了心底。

  “有一次，我真的叫了他一聲祖師！他激動得大笑不已。數萬年，那是他最快意的一次大笑。他說，即使成尊，都沒有那麽快活。”

  葉無悔眼神空洞地看著葉殘生：“二哥，不要埋怨我！我真的不能親手去殺那樣一個人。他陪伴了我數萬年。”

  “無論我承不承認，其實，他都是我的祖師！”

  葉無悔的眼中沒有淚，但是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能感覺到此時的葉無悔其實已經淚如雨下。

  一麵是血海深仇，一麵是如父祖師。

  葉無悔無從選擇，甚至無從化解這樣痛苦與矛盾。此時，她半蹲著身下，雙肩聳動，但是不見淚痕。

  那是一個獨自承載了這樣的苦痛諸多萬年的女子。

  而這一切，原本不該由她承擔。

  葉殘生走過去，俯下身，攬葉無悔在懷裏，摸著她的頭，安慰道：“小妹，你受苦了。一切，都沒有關係。你更沒有錯。若真要複仇，也應該是哥哥的事。你是葉家的女子，我才是葉家的男兒。”

  “哥！”

  葉無悔什麽都沒有再說，隻是抱著葉殘生嚎啕大哭。雖然沒有淚，她也要傾瀉諸多萬年的苦。

  造化弄人！

  葉牧雲與步妙天，似乎被命運捉弄了，而葉無悔也因此一直在煎熬痛苦中掙紮。

  葉殘生或許是唯一能理解葉無悔的人。

  因為，他們留著相同的血。

  蘇墨等人看著這一幕，不由無盡的唏噓。縱使是曾經主宰一切冥尊，也未必能演繹出這樣的故事。

  人人都想把握自我的命運。其實，仔細想想，葉牧雲與步妙天的悲劇，或許該歸結為他們自己的選擇。

  這或許就是，他們都不後悔的原因所在。

  葉無悔漸漸止住悲聲。

  葉殘生又問道：“小妹，你說的孿生姐姐是怎麽回事？”

  “一藏世界，浩瀚無邊。”葉無悔道，“我們原本一直在一藏遊曆，又不知過了多久。祖師告訴我，三界星河破碎了。”

  “從那以後，祖師便開始忙碌起來。”

  “為什麽忙碌？”葉殘生問。

  “為宗門！”葉無悔輕輕地歎息。

  “無屍宗？”蘇墨道。

  “嗯！無屍宗。”葉無悔點了點頭。

  “步妙天創建了無屍宗，原來他是無屍宗的宗主！”蘇墨似乎想通了很多東西。

  可是，葉無悔卻搖了搖頭。

  “他參與了無屍宗的創立應該沒錯。可是，他應該不是無屍宗的宗主。”葉無悔道。

  “什麽？”在場所有人都是一愣，包括離北寒也是一驚。因為，之前葉無悔說的話，似乎都在印證著步妙天乃是無屍宗的宗主。

  “無屍宗的宗主是誰？”離北寒問道。

  “不知道！”葉無悔搖了搖頭，“我從來沒見過無屍宗宗主，隻是從祖師的口中聽過宗主之類的雲雲。而整個東乙星域的無屍宗，都在祖師的麾下。”

  “步思雲，是你的師兄？”離北寒道。

  “是的！你見過他？”葉無悔道。

  “沒有！我的隨從，見過他的一具分身。”離北寒道。蘇墨、葉殘生等也點點頭。古錢秘境八卦湖內，那個青年修士自稱步思雲。

  “大師兄步星空，二師兄步思雲，他們都是祖師手下的義子！”葉無悔淡淡一笑，“其實，他們都是祖師的工具。”

  “而我的姐姐，則是祖師為我造出的神之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