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古宅，老祖盤坐。

  蘇墨等人圍成一個半圓形，均似聆聽大道。唯有白衣令狐何歡，坐姿筆直，卻又雙目微垂，似神遊物外。

  令狐生的聲音蒼涼而又遙遠。

  他的講訴，便似穿越了萬千年的光陰而來。

  那是一個極為古老的故事。

  “一切，該從星河破碎說起！”令狐生眼中透出追憶與希冀的神色，“其實，我沒有見過星河世界，甚至從令狐一族的第二代祖師開始，就沒有見過星河。但是，據說星河璀璨，盡諸界大美！”

  “茫茫浩宇之中，唯有星河才是我們真正的家園！”令狐生道，“這句話，乃是令狐一族的初代老祖留下的。”

  “前輩，您可知三界星河為什麽破碎了？”蘇墨問道。這是一個他一直想知道的問題。葉殘生、於無極也都看著令狐生。

  可惜，那令狐生卻搖了搖頭。

  “星河破碎的原因，我們令狐一族也不知道，或者說你在淨土世界也找不大答案。”令狐生歎息道，“因為，當年三界破碎，初代祖師醒來的時候，便已經在一片荒蕪之上了。那個時候，還沒有淨土這個名字。”

  “哦？”蘇墨先是挑了挑眉。

  可是，他隨即又相通了。

  因為，那一切很正常。他自己又何嚐不是那樣。當初，他在寂死穀蘇醒時，不也是說不清道不明所有嗎？

  “初代祖師曾說——他們，是三界星河的幸存者，也是不幸者。”令狐生道。

  “他們？還有誰？”蘇墨問道。

  “據說，當年與初代祖師一起流落到淨土世界的三界修士還有不少。可是，為什麽他們在星河大毀滅中活了下來，這是一個謎。”

  “或許，他們真的是神選擇的幸存者！”令狐生苦笑了一下。

  “那應該都是千萬年前的事了。當年的淨土世界，據說很是荒蕪，靈氣極為稀薄。這個世界，根本不適合修行。可是，三界的後裔，苦苦掙紮。數萬年後，他們終於真正生存了下來，並有了自己的領域。”

  “可是，淨土世界也在發生變化。百萬年後，淨土世界的原著修士出現了，他們的天資遠勝星河修士。又過了百萬年，他們向三界後裔發起了攻擊。那是一場曠世大戰！”令狐生的目光微微一凜。

  “血流成河，無數修士道消魂滅！”

  “無論是淨土修士，還是三界後裔都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三界後裔，能活下來的不過十之一二！真正的大能，就剩下了五大姓氏。”

  “就是現在的冥城五大家族？”蘇墨問道。

  “沒錯！”令狐生點了點頭，“原本，三界後裔擁有淨土世界的最中心的一處大陸。可是，那一場大戰，讓那處大陸漸漸開始沉沒。苦輪大海，欲覆蓋了一切。”

  “那是一場堪稱末世的災難！”

  “那是三界後裔最絕望的日子。淨土世界的修士，欲把三界後裔斬盡殺絕！”令狐生渾濁的雙目裏閃過一抹冷光。

  “因為，在他們的眼中我們是異族！我們占有了他們的資源。”

  “而就在這個時候，神出現了！”令狐生一聲長長地歎息。那聲歎息，太過複雜，太過意味深長。

  “神？”蘇墨等人都是一愣。因為，這是令狐生第二次提到神。看樣子，那不是一個虛幻的存在。

  “對！神。”令狐生篤定地道，“淨土之神！當年的三界幸存者，他們遇到了神。”

  “那是一個怎樣的存在？”蘇墨問。

  令狐生搖了搖頭，他渾濁的目光裏，沒有一絲神采。

  “不知道！”

  “關於神的模樣，九幽之內都沒有流傳下來。我們隻知道，他無所不能。他能創造世界，亦能毀滅世界。神，幫助了三界後裔！”

  令狐生頓了頓語氣。

  “如果，那可以叫做幫助的話！”

  令狐生的話，讓蘇墨等人都是一皺眉。這句話定有下文，含義頗深。

  “淨土之神，他改造了這個世界。他阻止了淨土世界的原著修士對三界後裔的追殺，並且幫助我們創立了九幽世界！”

  “淨土這個名字，便是神定下的。”

  “他，有所求吧？”蘇墨冷笑道。

  “嗬嗬！蘇公子，你問得沒錯！”令狐生點了點頭，“諸界之內，誰能無所求？第七代祖師們為了生存或者說為了三界後裔的生存，與神立下了契約！”

  “什麽契約？”蘇墨本能地一皺眉。

  葉殘生、於無極等人也是心中一凜。因為，這種契約絕對不會是平等的。

  果然，令狐生痛苦地一笑。

  “獻祭的契約！”令狐生的聲音低緩，“三界後裔，永駐九幽，不得出現在淨土地表。而且，不死境大圓滿以上的修士，時刻準備獻祭。”

  “怎麽獻祭？”蘇墨問。

  “把自己的一切，肉身與靈魂都獻給神！”令狐生艱澀地道，“他們會成為神的傀儡！”

  “這？”蘇墨一挑眉，“這樣的生存，還有什麽意義？”

  “唉！嗬嗬！”令狐生搖了搖頭，“蘇公子，你說得對！可是，一麵是被滅族，一麵是苟活。如果是你，你會如何選擇？”

  “在祖師們的眼裏，我們是三界星河最後的根苗。其實，他們別無選擇。活著，畢竟還有希望！何況，當年的祖師們，並不是知道所謂的輪回者存在。我們三界後裔，便似浩宇中的浮萍。”

  “唉！”蘇墨長長地歎息，緩緩地點頭。

  的確如此！

  從這個角度說，當年的選擇不能求全責備，甚至是一種大智大勇。

  “那一代的祖師，他們認為我們最後出賣了靈魂，甚至出賣了三界星河的尊嚴。所以——”

  “所以，他們認為九幽有罪！原罪？”蘇墨道。

  “嗬嗬！”令狐生點了點頭，“入我九幽，不可回頭；原罪在身，不滅萬古！那是對進九幽世界的修士勸誡。淨土修士，其實可以進九幽，但是九幽不可輕入。因為，從某種程度上，這裏是地獄。”

  “神魔鬼仙，骷髏紅顏；罪不可恕，回頭是岸！那是對想逃出九幽的人說的。因為，這裏乃是最後的棲身地。三界修士，出了九幽，可能會給整個九幽帶來滅頂之災。而且，那樣的事真的發生過。神，曾震怒！九幽差點毀滅。”

  “後來，便有了九幽秘境，九幽之上更有了天浮城！”令狐生道，“天浮城，便是為了監控九幽，甚至監控整個淨土世界而存在。”

  天浮城，監控九幽？

  蘇墨想起天浮城中的葉無悔，不由暗自吸了一口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