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死幻境，各有不同。

  於無極、葉殘生相繼進入幻境。他們盤膝而坐，臉色表情尚沒有太多的變化。而李子良乃是主動坐在白玉柱下的，他的神色更是不見絲毫異樣。

  蘇墨一直沒有太多的感覺。

  此時，四個人當中唯有他神誌清醒，甚至除了那醉魂香外蘇墨壓根就沒有感覺到任何的不妥。

  不過，真正的幻法，就是在你無知無覺間成功的。

  整個大殿，被蘇墨前前後後幾乎走了一個遍。

  一共一百零八根白玉柱子，如今幾乎每一個柱子下都有一個修士。隻不過，蘇墨又看見了一個修士離開，一個修士瘋癲。

  夢死殿的門，一直沒有再打開。

  這個大殿，也是有盡頭的。四麵都是通天的石壁，上麵浮凸著諸多的圖案。

  此時，蘇墨站在一處石壁下，抬頭仰望。

  那幅畫上，居然畫著一位女修。但是，那女修隻身披輕紗，半倚在一張碩大的雲床上，姿態慵懶。

  曲線玲瓏，內外可見。

  應該說，那張畫畫得極美，沒有絲毫的淫邪之氣。那個女修的美好身姿，被體現得淋漓盡致。

  可是，蘇墨再一看，那個女修的模樣，不由嘴角一彎。

  因為，那竟然是慕驚鴻的模樣。

  “嗬嗬！”蘇墨冷笑一聲，“這個級別的幻術，豈能讓我入局？慕師姐，的確極美。可是，縱是眼前是她真身又如何？她，原本就是我的女人！我豈用魅惑？”

  蘇墨的眼中黑芒微微一閃。

  魔瞳之術！

  呼——

  再看，那巨壁之上的女修瞬間消失無蹤，然後再次被霧氣覆蓋。可是，蘇墨的雙目微微一凝。

  嗤嗤——

  雙瞳之中，射出兩道黑芒。

  嗤嗤——

  那兩道黑芒直接激射在那石壁上。可是，除了穿透虛空的聲音，竟然再無其它聲息。原來，那道看似實質的牆壁根本就不存在。

  牆壁之後，還是虛無。

  “哼”！

  蘇墨冷冷一笑。不過，他倒是沒有再往前走，而是調轉了方向。沒過多久，另外一麵牆壁，出現在他的眼前。

  那道牆壁上一切，竟然是動態的畫麵。牆壁上出現了一個青衣獨臂的文士。那不是別人，正是文木然。

  “公子，別來無恙！”文木然躬身一禮。

  “哦？”蘇墨看見文木然，眼底泛起一絲微波，然後衝著那文木然深深一躬，“先生放心，一切安好！”

  “嗬嗬！”文木然很是欣慰地笑了笑，點了點頭。

  “先生，當年七星已斷輪回，你不可能複生。但是，蕭落心中，你永遠活著！”蘇墨慨然歎息。

  “哈哈！”文木然聽此言，朗聲大笑，然後什麽都沒有再說，轉身便走，瞬間消失在牆壁上。

  蘇墨知道，那一切都是幻象，甚至那些幻象都可能是自己的心魔。

  隻不過，他從輪盤中生，在輪盤中去。

  輪回幾世，經曆諸多，想要讓蘇墨進入幻境，很難很難。

  蘇墨的境界，當然遠不如當初，但是他的格局、意識，基本上已經到了冥尊的程度。所以，諸多幻法根本無用。

  可是，文木然乃是他的一道逆鱗。

  從某種意義上，亦師亦父的文木然比慕驚鴻帶給他的衝擊更大。所以這一刻，蘇墨心中蕩起一絲微波。

  呼——

  蘇墨單手一抖，他的掌心升起一道黑色的火焰，直接卷向那麵牆壁。瞬間，那牆壁就消失了，然後亦被霧氣遮擋。

  這等於蘇墨連破兩處幻法了。

  蘇墨轉身，又奔另一個方向的牆壁而去。

  那麵牆壁上也是一個動態的畫麵。隻不過，沒有人衝蘇墨走來。那是蘇墨曾經很是熟悉的畫麵。

  桃花鎮，古廟，乞丐幫。

  老玄頭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周圍的乞丐，或嬉笑，或不屑，然後一起起哄。

  哄——

  蘇墨似乎能感覺到那哄笑聲的自在、喜悅。良子、趙秀等人都在。蘇墨的嘴角又彎了彎。做乞丐的那幾年，蘇墨偶爾想想，還是有很多快樂事的。

  老玄頭！

  蘇墨自言自語。

  那個老家夥，真的就是一個普通的乞丐嗎？他感覺應該不會那麽簡單。因為，良子、趙秀他們可都是修士。

  嘩——

  蘇墨正琢磨著，那牆壁上的畫麵卻突然一變。

  嗯？

  還是一座廟！

  其實，這所有的景象，都來自於蘇墨自己的記憶。

  隻不過，這種組合乃是潛意識的。

  這座古廟比桃花鎮外的破廟好一些，但是它更滄桑。兩扇舊門，乃是木製的，古色斑駁。門環上更是銅鏽斑斑，不知年月。

  古廟牆下，一排排的頭骨散著淡淡的金芒。那古廟的存在，便似在鎮壓那些骷髏頭。

  這是寂死穀內的那座古廟。

  蘇墨的心頭一動。

  此時，那兩扇古舊的大門上，顯出四列字。

  紫色的大字，極為古拙。

  從右到左，從上到下，依次是風輪殿外白骨村，君死萬年不見臣；紅塵三世遮天眼，香海蓮渡有緣人。

  這一切，都在蘇墨的記憶之中。

  可是，蘇墨有些不解，這樣的記憶怎麽會投射出來。慕驚鴻、文木然這都可以作為自己的心魔。

  但，這風輪殿怎麽回事？

  嘩——嘩——

  大海潮汐的聲音，竟然在蘇墨的耳邊回蕩。牆壁上的景象，已經開始發生變化。

  大海、漩渦、小船。

  那是一道白色獨木舟，撐著船篷。船篷外，罩輕紗帷幔。輕紗帷幔，隨風輕搖。船上不見槳，更沒有船夫。

  船篷內，傳來淡淡的光，裏麵吊著一盞燈。

  蘇墨心中一動，他當然記得這個場景。

  這是他在寂死穀的古廟中，所見的一處鏡像。

  “你知道你是誰嗎？你從哪裏來？你要到哪裏去？——”大海之上又傳來了那個蒼老的聲音。

  然後，蘇墨又看見了那躺在船篷裏的老者。白袍、幹瘦，安詳地合著雙目，似一具屍體，但又像睡著了。

  那個老者，曾經問過自己是誰。蘇墨記得自己的回答。

  “我就是我！我叫蘇墨！”

  若是如今再問，其實蘇墨還會這樣回答。他不會說，我是蕭落、我是慕容，或者我是冥尊。

  那些他都是，但是他的第一反應，一定是蘇墨。

  相同的回答，內涵已經不同。

  我是蘇墨，可是那白衣老人，他是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