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幻術、現實。

  李子良三種不同的記憶，都在神幻球中流轉。為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李子良甚至給蘇墨展示了自己的其它記憶。

  夢境黑白分明、幻術朦朧神奇、現實諸色清晰。

  各種記憶，完全不同。

  看罷李子良的神幻球，蘇墨沉默片刻，然後他單手一揮。他把自己的關於桃花鎮的記憶，用術法投放了出來。

  這樣的術法，對於蘇墨來說可以說信手拈來。因為境界，他維持不了太久，但是應付眼前的局麵足夠。

  同樣的桃花鎮，同樣的南竹林，同樣的破古廟，甚至很多同樣的人。

  可是，蘇墨的記憶裏，有一個六七十歲的老乞丐，衣衫襤褸，邋遢不堪，蹲坐在廟前的舊石墩上。

  他正口如懸河，唾沫飛濺。那正是李子良的記憶裏，沒有的老玄頭。

  “那上古世界，有山足有萬丈，直入雲霄……”

  “那山上的仙人，都丈六金身，渾身金光，晃得人睜不開眼呀！龍就是馬，虎就是貓，鳳凰都算是家禽……”

  “仙人法力無邊，騰雲駕霧，壽元萬年。吐了唾沫就下雨，打個噴嚏就是雷！”

  “那仙桃吃上一口，能活三千六百年；那仙酒喝上一口，凡人喝了能醉三百六十天；那仙女睡上一個……嘿嘿……死了也值了……”

  老玄頭笑得猥瑣而淫蕩，周圍的那些乞丐都起哄大笑。這是蘇墨，最後的那段記憶。如今回憶起來，蘇墨也感覺不勝唏噓。

  老玄頭，到底是個什麽人？

  而那些乞丐當中，果然便有李子良。

  葉殘生、於無極看得清清楚楚，那個乞丐雖然與現在的李子良氣質上相差甚遠，但是那一副尊容絕對差不了。

  那就是李子良。

  甚至，李子良看見蘇墨那段記憶的時候都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那不是幻術，那絕對是真正的記憶。

  可是，怎麽解釋？

  李子良也是愣在當場。

  一個陌生修士的記憶裏，竟然有另外完全不一樣的自己。他們的記憶，貌似交錯，但又有諸多不同。

  奇哉！

  “李長老，你生而為九幽人嗎？”蘇墨問。

  “當然！”李子良微微一愣。他有點不明白，為什麽蘇墨會問這個問題。自己不是九幽人，還能是哪裏人？

  他一生一世都不會走出九幽世界。

  “生而為九幽人，我修行了七千年，便到了如今的不死境。嗬嗬！”不知為什麽李子良的語氣沒有太多的喜悅，反而有些無奈。

  不過，蘇墨三人都沒有太注意這一點。

  “李長老，那你的夢境是如何醒來的呢？”蘇墨又想起另一個問題。

  “夢境醒來？”李子良苦笑一下，“其實，夢境對於我們神幻宗來說乃是修行的一部分。隻不過，每一次夢境醒來，都是夢境的毀滅，結局比較痛苦。”

  “毀滅？”葉殘生、於無極聽著都是一皺眉。

  而蘇墨一聽，則是心中一動

  “是不是這個樣子？”蘇墨再次一揮手，他散出的記憶，開始發生變化。

  鏡像之中，還是桃花鎮。

  可是，太陽已經西落。

  桃花鎮的東方驟然亮起無盡的光華。那道光一起，瞬間便似天門大開一般，光芒鋪滿了半個天空。

  玄光無盡，天生異象，眾生嘩然。

  光之所照，如換世界。

  鏡像內，沒有聲音。

  但是，李子良、葉殘生、於無極都能感覺到當時的天地震動，乾坤變化。天開了，那一刻整個世界貌似都在顫抖。

  他們看見整個桃花鎮也在變化，隻不過不甚清晰。

  李子良的眉頭，越皺越深。因為，蘇墨記憶中的一幕，也同樣在他的夢境之中出現過。那是一模一樣的情況。

  神幻球，微微一震。

  相同的鏡像出現了。

  無盡光芒之中，一道巨碩頎長的暗影從長天緩緩掠過，如鯨過大海，雲垂蒼穹。那是一艘歲月斑駁的古船！

  青輝，紫芒。

  刹那異象，隨即天地清明，然後所有的記憶戛然而止。

  呼——

  蘇墨、李子良同時吐了一口濁氣。

  如今，蘇墨已經知道，當時響徹天地的乃是滄海曲。那麽，那掠過虛空極有可能便是阿木、沈煙當年在無量渡口踏上的古船。

  但是，蘇墨不明白，為什麽會出現那樣的情況。

  李子良連那掠過長天的是什麽都不知道。隻不過，那種夢境讓他感覺呼吸艱難。那一段夢境，是他極為難忘的存在。

  “李長老，如何？”蘇墨問。

  “嗬嗬！”李子良搖頭苦笑，“你我擁有相同的夢境。”

  相同的夢境？

  蘇墨的眉頭一挑。可是，他相信自己經曆的一切都是真實的，而非夢境。再說，兩個人怎麽可能做同樣的夢。

  “李長老，你的竹竿從哪裏來的？”

  “哦？嗬嗬。”李長老聽蘇墨問，貌似才想起了什麽，“說起竹竿，這個倒是與那一次的夢境，有些關係。”

  說著，李長老把那根竹竿托在掌心。

  “這竹竿乃是一件不死神兵。它的來曆，我也說不清，但是的確是那次夢境之後，便出現在了我身邊。”李子良道，“我一直視為我的機緣！”

  機緣！

  修士修行是非常講究機緣的。很多事，他們不會問太多的為什麽。所以，當初那根竹竿的出現並沒有引起李子良太多的想法。

  可是，如今看看蘇墨的竹竿，李子良也感覺一切有些特別。

  “李長老，趙秀長老可有同樣的夢境？”蘇墨問道。

  “呃？”李子良搖了搖頭，“神幻宗修士，以夢修行，幻術無方。彼此之間，很少交流虛擬夢境，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有同樣的夢境。”

  “嗯！”蘇墨點點頭，然後衝李子良一抱拳，“李長老，可否幫我們引見一下趙秀長老？”

  “嗬嗬！”李子良一笑，“見他都是小事。我們神幻宗的人，逍遙九幽，也很好客。隻不過，他不在宗門，要找他隻能去極樂宮。你們若要見他，我倒是可以陪你們走一趟。現在，我也很想弄清裏麵的緣由。”

  其實，在九層鎮的時候，李子良就說過趙秀在極樂宮。而蘇墨三人，原本的目的也是去極樂宮。

  一切正好！

  “好！那就麻煩李長老陪我們走一遭，說不定咱們有莫大的淵源！”蘇墨笑道。

  “嗬嗬！”李子良也笑了笑，“但願如此。”

  商議已定，蘇墨三人沒有在神幻宗做更多的停留。他們在李子良的陪同下，直奔相距不遠的極樂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