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整個監牢裏，彌漫著濃濃的血腥味，就算是反應再遲鈍的人，也知道發生了什麽。

  一個個睜大了眼睛，驚恐的看著外麵來來回回走動的獄卒，唯恐厄運降臨到自己頭上來。

  好在，大部分的人，隻是虛驚一場，當太陽西下的時候，衛明帶著人，快速的離開了。

  取過身邊人遞上來的名單，衛明又仔細的看了一遍。

  仰著頭，似乎在努力的回憶著。

  然後，喃喃自語道，“一十八人，一個不少。”

  最後，微微點點頭。

  “恩，等天黑之後，把屍首拉出西門埋了。”

  說完，擦了擦身上的血跡，匆匆去向鍾偉匯報。

  鍾偉眼中，還是流下了一行清淚，畢竟那麽多鮮活的生命，那麽多曾經非常熟悉的同僚，從此陰陽兩隔。

  “衛明，辛苦了，下去歇息吧。”

  鍾偉指了指書桌上的一個包裹，“裏麵是一些銀兩，拿去給大家夥分了吧。”

  衛明也沒有客套，拿了銀兩，道謝之後，轉身離去。

  鍾偉揮毫潑墨，奮筆疾書，很快寫好了奏章。

  一旁的師爺喬光，小聲提醒道：“大人，你可是要向皇上匯報？”

  鍾偉點點頭。

  “是啊，此事，還需盡快上報才是。”

  喬光卻搖搖頭。

  “大人，如果您上報了首犯已經被處決，那家眷就會被立刻安排前往塞外。”

  “皇上意誌堅決，恐怕無法改變。”

  鍾偉點點頭。

  “大人，我的意思是，眼看冬至將至，天寒地凍，這犯人家眷裏，老弱病殘居多，這樣驅趕他們前往塞外，和屠殺有何區別？”

  “我下午去命人定製了一些棉衣，要幾日後才能做好。”

  鍾偉詫異的看著喬光，這才明白了他下午說去準備一下，到底是做了什麽。

  “喬光，你。”

  鍾偉心中，莫名的一陣感動。

  喬光動情的說道，“大人請放心，這些棉衣，是喬光自己出錢，雖然郭權他們有罪，可是他們繈褓裏的孩子，還有耄耋的父母，何罪之有啊，小人實在是於心不忍啊。”

  鍾偉眼裏泛著淚花，徐徐歎了一口氣。

  “也算我鍾偉一份。

  那就等棉衣做好了再說吧。”

  說完，鍾偉抄起桌子上寫好的奏章，輕輕卷起來，塞進了抽屜裏。

  此時，興慶宮。

  玄宗皇帝站在台階上，依舊望著夕陽中的花萼相輝樓發呆。

  鍾偉開始處理造反的臣子們。

  留給自己要解決的，隻有薛王李業了。

  可是，該如此處理呢？

  殺，肯定是不能殺的。

  可是，如果不輕不重的處罰一下，難以服眾啊。

  高力士，很顯然猜出了玄宗皇帝的心事，“皇上，要不，請姚丞相他們，前來商議一下？”

  玄宗擺擺手。

  “不妥，這幫人，張口閉口，就是房玄齡杜如晦，管仲鮑叔牙那一套，朕豈能不知。”

  高力士很快明白了玄宗的意思，要是讓這些人來，李業肯定是凶多吉少。

  他眼睛眨了眨，“皇上，奴婢倒想起一人。”

  “哦，”玄宗轉臉看了看他，“說來聽聽。”

  高力士上前一步，小聲說道：“沈不易，待奴婢去問一問他，看他可有什麽好主意？”

  玄宗略一沉思，“恩，你去吧。”

  不得不說，這是高力士聰明的地方，要是說直接把沈不易召進宮來，一個是皇上不便開口，二個，萬一沈不易的答對，不合玄宗心思，不好收場。

  。

  。

  。

  。

  。

  。

  晚飯過後，沈不易居然拿了一本論語，讀了起來。

  這個時候的論語，還是沒有經過明清時期編輯的，讀起來，比起他上學時候看過的，更加難懂。

  而這個破天荒的舉動，讓沈鈞如老淚縱橫啊。

  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朝著天空不斷地作揖。

  “老天爺開眼，老天爺開眼啊。

  我兒終於讀書了，讀書了。”

  偏房裏，羽家三姐妹也是十分的詫異。

  “正是稀奇啊，來了這麽久，還是第一次見少爺讀書。”

  藍羽笑著說道。

  紅羽斜眼看了看黃羽。

  “你呀，以後就知道了，男人啊，還是要多讀書，才能做個什麽親王啊，侯爺啊。”

  黃羽自然知道，紅羽說的是楊昭，臉色微微一紅。

  “大姐，你說就說，看我幹嗎。”

  紅羽笑了。

  “咦，那我看你，你臉紅什麽？”

  “大姐，你好壞。”

  說這話，黃羽衝向紅羽，藍羽見了，也急忙喊道：“二姐，我幫你。”

  三姐妹嘻嘻哈哈，扭作一團。

  而此時，另外一個房間裏，柳雨瑤臉上，也洋溢著一臉的喜悅。

  柳家可是書香門第，自己又是沈家指定的兒媳。

  自然希望沈不易是一個飽讀詩書之人。

  這麽久，沈不易終於拿起了書本，這豈不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情。

  書還沒讀幾頁，外麵有人來報，說宮裏來人了。

  宮裏。

  哪個宮？

  沈不易有點頭大。

  急忙放下書，迎了出去。

  當他看到是高力士的時候，還是很驚訝。

  “高公公，您怎麽親自來了？”

  高力士左右看了一眼，故意笑著說道，“沈大人，一向可好。”

  沈不易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揮了揮手，對風五等人說道：“你們都是散了吧，我和高公公有事要談。”

  偏房裏，藍羽笑著說道：“姐，你猜，高力士來有什麽事？”

  紅羽眼睛一瞪。

  “藍羽，別鬧，老實在屋裏呆著。”

  黃羽卻忽然上前一步，一把抱住紅羽。

  “三妹，快走。”

  藍羽嘿嘿一笑，推開後窗，翻身出去了。

  屋子裏，高力士開門見山，壓低聲音說道：“沈大人，皇上遇到一件棘手之事。”

  “皇上已經下令，讓鍾偉秘密處決參加造反的一十八人，現在唯獨剩下了薛王李業，該如何處置，皇上猶豫不決。”

  原來是這樣。

  沈不易明白了，這是讓高力士找自己來拿主意了。

  沈不易也是有點撓頭。

  在史書記載中，薛王李業後來還做了很多的官，說明玄宗李隆基並未真的重罰他，更不可能處死了。

  可是如果不處罰，又不能服眾啊。

  “高公公，薛王可有免死金牌？”

  沈不易先從常規的辦法入手。

  高力士搖了搖頭。

  “高祖皇帝時期，便有遺訓，免死金牌不免謀反之罪，有也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