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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溪知道陸彥廷是給程頤打電話的，她坐在旁邊很安靜，一句話都沒說。

  她現在在想，陸憶歆究竟知不知道這件事兒？

  “在想什麽？掛上電話之後，陸彥廷轉頭看向了藍溪。

  藍溪聽到他的聲音，回過神來：“我在想，草莓她知不知道這件事兒？

  “回去問問她不就行了。陸彥廷說，“到醫院了我去問她。

  藍溪垂眸看著自己的手，沒有說話。

  陸彥廷和藍溪到醫院的時候，陸鴻嘉正好買好晚飯上來。

  陸彥廷和藍溪是在病房門口遇上陸鴻嘉的，陸鴻嘉看到他們過來之後，有些驚訝：“怎麽來了？今晚我在這邊守著就行了。

  “下午去了一趟警局。藍溪和陸鴻嘉解釋了一句，“順便來看看。

  陸鴻嘉聰明得很，一聽藍溪說去了警局，就猜他們已經知道了沈西涼和那個喬黎的事兒。

  既然這樣，他倒是也不用再費口舌說了。

  陸鴻嘉給他們開了門，讓兩個長輩先進去。

  陸憶歆看到陸彥廷和藍溪過來之後，也有些驚訝：“爸，媽，你們怎麽沒休息……

  “沈西涼找的那個喬黎，你知道嗎？陸彥廷很直接地問出了這個問題。

  被陸彥廷這麽一問，陸憶歆愣了一下。

  她下意識地看向了陸鴻嘉。

  陸鴻嘉瞬間就讀懂了她的意思。

  他攤手，用眼神向陸憶歆解釋：不是我說的。

  藍溪似乎看出了陸憶歆的疑惑，便直接說：“我和你爸剛才去警察局了，警局那邊說已經鎖定了嫌疑人。

  “……嗯。事已至此，陸憶歆也沒什麽可隱瞞的了，“我知道喬黎。

  “爸，媽，其實我之前就懷疑過這件事情是喬黎做的，但是我又覺得不太可能，所以才沒有說。

  陸憶歆抿了抿嘴唇，“之前我不小心撞到的人就是她，當時沒有想太多，後來我才知道她和沈西涼的關係……這次車禍是她約我來醫院的，應該都是她設計好了的。

  陸憶歆將自己的推測說了一遍。

  她說的，基本上跟警察那邊給的反饋是一樣的。

  陸彥廷和藍溪聽完陸憶歆的話之後，對視了一眼。

  最後是藍溪先開口的：“接下來你好好養傷，等傷好了，不要再和沈西涼有接觸了。

  陸彥廷也說：“這件事情是他自找的，你是莫名其妙受了牽連，你不用覺得欠了他。

  “嗯……我知道。他們說的這些道理，陸憶歆都明白。

  “爸，媽，過去的事情都讓他過去吧，不管這件事情是因何而起，確確實實是他救了我，如果沒有他出現，現在躺在重症監護室的人就是我了。

  陸憶歆停頓了一下，繼續：“這種情況下追究責任也沒有意義，我隻希望他能快點醒過來吧，我不想欠他。

  陸憶歆很誠懇地和父母表達了自己最真實的想法。

  陸彥廷和藍溪聽完她的話之後，對視了一眼。

  最後，陸彥廷開口問她：“你這是被感動了？

  “爸，發生這種事情，我不可能無動於衷的。我是有點感動，但是也僅限於此。

  陸憶歆很清楚陸彥廷在擔心什麽，“我早就不喜歡他了，你們不用擔心這個。

  “先不談這個了。藍溪拽了一下陸彥廷的袖子，對他使了個眼色。

  “接下來你就好好養傷，我跟你爸在這邊陪你住一段時間，等你傷好了再回去。藍溪和陸憶歆說出了自己的決定。

  陸憶歆點了點頭，“好。

  跟陸憶歆說完話之後，藍溪走到白懿瀟身邊坐了下來。

  之前鬧了那一出之後，白懿瀟心裏還有些過意不去，

  看到藍溪過來，她抿了抿嘴唇，表情有些不自然。

  “這兩天孕吐厲害嗎？藍溪問白懿瀟。

  白懿瀟搖了搖頭，“沒事的。

  “鴻嘉，你盡快帶瀟瀟回去吧。藍溪對陸鴻嘉說，“她是孕婦，別帶她到處亂跑，免得身體出什麽問題。

  “嗯，行。陸鴻嘉也答應得幹脆。

  他過來主要就是看陸憶歆的，見陸憶歆沒什麽事兒，他也就安心了。

  沈問之和許詡在警局呆了半個多小時，之後便回到了醫院。

  他們兩個人來到醫院時，就看到陳湛明坐在走廊裏等著。

  沈問之知道陳湛明和沈西涼關係很好，回來的路上，他就打算問陳湛明喬黎的事兒了。

  陳湛明看到沈問之和許詡過來之後，便站了起來，“沈叔，許阿姨，你們來了。

  “小陳，我有幾件事情想問你。沈問之看著陳湛明說出了這句話，表情有些嚴肅。

  陳湛明看到沈問之這個表情，心裏“咯噔了一下，一股不祥的預感湧起。

  盡管如此，陳湛明還是硬著頭皮說了：“沈叔，您問。

  “西涼這些年交過幾個女朋友？沈問之的問題問得很直接。

  陳湛明摸了摸鼻尖，表情有些為難。

  沈問之和許詡看到他這樣的表情，基本上就猜到答案了。

  沈問之說：“你直接說吧，我們能接受。

  陳湛明組織了一下語言，“其實……具體多少我也不太清楚哈，不過不是女朋友。

  “基本上都是一夜情，或者是睡幾次就一拍兩散那種，他工作之後一直是這樣的，我起初也沒當回事兒，以為他是工作壓力大，想通過這種方式發泄一下。

  “喬黎是在他身邊比較久的，有半年多了，他們兩個人住一起，我還以為他們已經確定關係了。後來才知道，Mars他心裏有喜歡的人……

  說起來這個事兒，陳湛明也有些不可思議。

  從男女關係方麵來看，沈西涼真的很渣。

  喬黎是他招惹的，要是他當時沒跟著，現在躺在重症監護室的人就是陸憶歆了。

  如果真是那樣，那他還真是憑借一己之力毀掉了兩個女人的一生。

  沈問之聽完陳湛明的話之後，臉色愈發地嚴肅。

  許詡的臉也慘白慘白的，看不到一點兒血色。

  陳湛明想，他們作為父母，應該也很難接受這件事兒。

  這種時候，他隻能勸了——

  “沈叔，許阿姨，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一切以西涼的健康為重。其實他之前已經跟我聊過了，他自己也認識到了自己的行為不妥當，他跟已經跟喬黎把話說清楚了，不過喬黎那個人性子比較極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之後有些接受不了，才會做出來這種傷害小陸的事情。

  陸憶歆在醫院住了四天，第五天的時候就出院了。

  她身上都是皮外傷，雖然比較嚴重，但是並沒有喪失生活自理能力。

  出院之後，陸憶歆原本是想直接回去上班的，但是陸彥廷和藍溪怎麽都不肯。

  陸憶歆也知道他們是為了她考慮。

  她想了想，這個項目多半是跟不上了，不如就趁著這段時間好好休息一下。

  她確實很長時間沒有這樣放鬆過了。

  每天都在工作，學習，像陀螺一樣轉著，幾乎沒有什麽娛樂生活了。

  陸憶歆出院之後，李靜思和路正還有項目組的其他人來家裏看過她一次。

  陸憶歆聽他們說了一下工作的事兒，確認項目進行得很順利，也就放心了。

  陸憶歆出院之後，在家裏休息了半個多月。

  陸彥廷和藍溪一直陪著她，陸憶歆每天可以睡八九個小時，早起就可以吃到早飯，白天再跟藍溪出去逛一逛。

  不知不覺，半個月的時間就過去了。

  這半個月，沈西涼一直在重症監護室裏頭躺著。

  陸憶歆基本上每天都會給沈問之打電話問一下沈西涼的情況。

  藍溪和陸彥廷知道這件事兒，倒是也沒有阻止。

  醫生那邊說沈西涼頭部創傷嚴重，很有可能會醒不來。

  再加上他脊椎骨折，就算醒來，也有可能會麵臨下肢癱瘓的問題。

  沈問之和許詡在醫院裏頭磨了二十幾天，兩個人看著都老了很多。

  陳湛明一有時間的時候就會過來，他每次過來的時候都會期待一下奇跡的發生。

  然而，每次等待他的都是血淋淋的現實。

  醫生基本上每天都會找沈問之和許詡談話，所有最壞的可能性，醫生都跟他們兩個人說過了。

  沈問之和許詡從一開始的難以接受，逐漸平靜下來，學著接受現實。

  最壞的結果就是永遠都醒不過來——

  陸憶歆每天都會打電話過來問沈西涼的情況，這一點，沈問之還是很感動的。

  他想，如果沈西涼知道陸憶歆這麽做，大概會很興奮吧。

  可惜，他現在躺在重症監護室裏頭，根本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事情。

  這是沈西涼被送到重症監護室的第二十一天。

  吃過早飯之後，陸憶歆回到房間裏，撥通了沈問之的電話。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

  陸憶歆主動開口：“沈叔，今天情況怎麽樣了？

  “老樣子。沈問之的聲音裏寫滿了疲倦。

  陸憶歆聽到他這麽回答，不免有些心酸。

  沈問之和許詡就沈西涼這麽一個兒子，她知道他們都是很愛他的。

  他這麽長時間不醒過來，他們兩個人肯定不好受。

  “醫生有說具體情況嗎？陸憶歆思忖片刻後，問出了這個問題。

  沈問之先前一直都沒有和陸憶歆說醫生說過的那些話。

  如今陸憶歆問起來了，沈問之也不好再瞞著了。

  他輕歎了一聲，隨後對陸憶歆說：“應該是很難醒過來了。

  陸憶歆聽到沈問之這麽說，明顯愣了一下。

  很難醒過來了？

  “什麽意思……？陸憶歆不敢相信，重新確認了一遍。

  沈問之說：“我們一開始也不能接受，但是現實如此。他頭部創傷嚴重，應該影響到了腦神經，醫生說，這麽長時間都不醒，應該是沒什麽希望了。

  “……陸憶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小草莓，你不用自責，這件事情歸根結底是他的錯，喬黎也是他招惹的人，人做錯了事情就要承擔後果，他是成年人了。

  沈問之就怕陸憶歆自責，所以特意說出這番話來勸她。

  可是，他越勸，陸憶歆就就越難受。

  “沒有別的辦法了嗎？陸憶歆還是不願意接受這樣的事實。

  沈問之輕輕“嗯了一聲，“聽天由命吧。

  “沈叔……陸憶歆聽到沈問之疲憊的聲音，眼眶一下子就紅了，聲音也哽咽了起來：“對不起，我、我去看看他吧，可以嗎？

  “可以，你有時間的話可以過來。沈問之答應得還算幹脆。

  陸憶歆抿了抿嘴唇，說：“我現在就有時間，我馬上過去。

  “好，那你路上小心，別著急，一定注意安全。沈問之囑咐她。

  陸憶歆答應下來沈問之的話，掛上電話之後，就換了衣服打算出門。

  陸憶歆換好衣服從臥室裏頭出來的時候，坐在客廳沙發上的陸彥廷和藍溪齊齊看向了她。

  陸彥廷見她穿戴好衣服，便問：“去哪裏？

  “我去醫院看沈西涼。陸憶歆並沒有隱瞞陸彥廷自己此行的目的，“我剛才給沈叔打電話，沈叔說，他應該醒不過來了。

  陸彥廷聽完陸憶歆的話之後，立馬擰眉。

  “什麽叫應該醒不過來了？“醫生說他頭部傷得太嚴重，傷到了腦神經，可能會永遠醒不過來。

  陸憶歆不知道費了多大力氣才說出來這番話。

  陸彥廷本身也不是惡毒之人，雖然他討厭沈西涼，但是也真的沒想過讓他死，或者一輩子醒不過來。

  聽完陸憶歆的話以後，陸彥廷和藍溪都沉默了。

  “你想去就去吧。最後，還是藍溪出聲回應了陸憶歆的話。

  她看著陸憶歆，詢問道：“我和你爸陪你一起吧，可以嗎？

  “……好。陸憶歆點頭答應下來。

  他們兩個人肯陪著，她沒有任何意見。

  陸彥廷和藍溪很快換好了衣服。

  陸彥廷開了陸憶歆的車，載著她們母女兩個人朝著T大附屬醫院的方向開了過去。

  抵達醫院是半個小時之後的事兒了。

  他們過來的時候，沈西涼已經從重症監護室轉到了普通病房。

  因為在重症監護這麽長時間都沒有什麽起色，沈問之和許詡跟主治醫生商量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把沈西涼換到了單人病房。

  陸憶歆來到重症監護區的樓道時，正好碰上了簽完同意書的沈問之。

  沈問之看到陸彥廷和藍溪都跟著陸憶歆過來了，微微有些驚訝。

  上一次在警局見麵之後，他們就沒有再碰過麵，沈問之也沒有再跟他們聯係過。

  沈西涼鬧出了這麽大的事兒，他也不好意思再和他們聯係。

  “來了。沈問之看著陸彥廷和藍溪說出了這句話。

  藍溪“嗯了一聲，然後問沈問之：“西涼現在什麽情況？

  沈問之說：“已經轉去單人病房了，你們跟我來吧。

  說完，他已經轉身走到前麵帶路。

  陸憶歆見沈問之轉身，馬上加快步伐跟了上去。

  陸彥廷和藍溪怎麽會看不出來她的急切？

  意識到這一點後，他們兩個人對視一眼，臉上的表情都有些複雜。

  來到病房之後，陸憶歆就看到了昏迷不醒的沈西涼。

  這次見麵跟上次在重症監護室見麵時沒什麽區別。

  他的臉色依然蒼白，戴著氧氣罩，看不出一點兒生機。

  陸憶歆走到病床前，盯著沈西涼看了一會兒，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這樣哭，是因為愧疚嗎？還是什麽別的原因……？

  陸憶歆哭得不受控製，從一開始無聲落淚，到後來的低聲抽泣，再到哭得肩膀顫抖。

  四個長輩站在旁邊兒，誰都沒有上來勸。

  陸彥廷原本是想過去的，但是被藍溪攔下來了。

  陸憶歆對沈西涼有愧疚，這段時間，他們感受得十分清晰。

  讓她哭一哭，也是好的。

  他們誰都不曾料到這兩個孩子之間最終會走到這一步。

  本來以為六年多以前那件事兒就已經夠離譜了，沒想到還有更離譜的。

  沈問之和許詡看著陸憶歆哭，也有些於心不忍。

  許詡轉過頭去偷偷地抹淚，沈問之一隻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輕輕地拍著。

  陸憶歆哭了有二十分鍾，哭到後麵，呼吸的時候都在抽搐，眼前黑一陣白一陣的。

  視線已經模糊了，以至於她根本沒有注意到病床上的人有了動靜。

  最先發現沈西涼有動靜的人是陸彥廷。

  陸彥廷看到他的腿動了一下，緊接著，胳膊也跟著動了一下。

  陸彥廷回頭看向沈問之，提醒他：“人有反應了。

  陸彥廷話音剛落下，病床上的沈西涼已經睜開了眼睛。

  沈問之和許詡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反應過來之後，許詡馬上衝到了病床前。

  她一把握住了沈西涼的手，動作熟練地替他摘下了氧氣罩。

  “西涼，感覺怎麽樣？

  昏迷了太久，再加上近視的緣故，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看周圍的景象都不怎麽真切。

  沈西涼盯著許詡看了一會兒，眼神有些陌生。

  “西涼？許詡見沈西涼眼神不對勁兒，便又叫了他一聲。

  “你是我家人麽？沈西涼蹙眉問出了這個問題。

  沈西涼昏睡了太長時間，醒來的時候，說話的聲音都是啞的。

  但是，他的聲音並不低。

  這個問題，病房裏每個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許詡本身就是學醫出身的，她是護士長，平日裏接觸過不少車禍病人。

  沈西涼現在是什麽情況，她心裏馬上有數了。

  許詡抿了抿嘴唇，看著他，反問：“你不記得我了？

  沈西涼搖了搖頭，算是回應。

  “那他們呢？許詡指了指病房裏的其他人。

  沈西涼抬頭看過去。

  這一下，正好和陸憶歆四目相對。

  陸憶歆剛才也聽到了沈西涼問的這個問題，她還處於震驚中沒有回過神來。

  沈西涼近視，看不太清楚陸憶歆的長相。

  他盯著看了一會兒，然後搖頭：“看不清。

  聽到沈西涼這麽說，陸憶歆直接往前走了一步。

  這一下，他們兩個人的距離不足一米。

  陸憶歆看著沈西涼的眼睛，開口的時候，聲音都在發顫：“現在看清了嗎？你記不得記得我是誰？

  “是誰？

  沈西涼雖然看清楚了她的長相，但是並沒有什麽情緒上的變化。

  他看向她的時候，眼底滿是陌生。

  “……陸憶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陸彥廷和藍溪的臉色也不太好看。

  沈西涼這是什麽情況？

  失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