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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南想，如果沒有傅行的話，她可能一輩子都要被傅家奴役，忍氣吞聲，一直委曲求全。

  是傅行將她從那樣的怪圈中拉了出來，她很感謝他。

  燕南就這樣抱著傅行，前後大概有兩三分鍾的時間。

  過後，她鬆開了他，轉過身準備離開。

  離開前，燕南對傅行說：“等我消息。

  傅行微微頷首，“好。

  傅行知道那群老狐狸打起了陸青染和橙子的主意，他怎麽可能袖手旁觀。

  他心裏清楚，他們就算打起她們母女的主意，也不一定能成功，畢竟陸家在江城的地位擺在那裏，想要動陸家的人，難度係數太大。

  但是，他向來是滴水不漏的個性。既然知道了這件事兒，他就不可能再袖手旁觀。

  他不想讓她們母女兩個人有一絲一毫的危險。

  陸青染還好，傅行之前聽陸彥廷說過，她現在基本上不怎麽出家門兒，應該不會有什麽事兒。

  但是橙子就不一樣了，她要上學，如果那群老狐狸真的對她下手，實在是太容易了。

  從醫院出來之後，傅行拿出手機， 撥通了蔣衍的電話。

  **

  經曆了那天的事兒之後，陸青染和付行舟之間的氣氛就很奇怪。

  當然，是她自認為的奇怪。付行舟整體來說還是比較淡定的，就好像完全沒發生過那事兒一樣。

  陸青染每天晚上睡覺前都會跟自己說：重新開始，重新開始。

  她之前曾經聽說，如果每天給自己洗腦，成功的概率是很大的。

  如今橙子已經上了小學一年級，她成績還不錯，尤其是數學，第一次期中考試的時候，數學拿了滿分。

  陸青染對橙子的成績沒什麽特別大的要求。

  作為母親，她的願望很樸素——讓她快樂成長。

  **

  上小學之後，橙子每天下午的放學時間到了六點。

  每天放學，橙子會在學校門口等著家裏的司機過來接。今天也是一樣。

  橙子學校的校服是偏西式的，上麵是小西裝，下麵是同色係的百褶裙。

  她身上背了一個雙肩包，頭發紮成了一個馬尾。

  傅行站在學校門口，看到橙子走出來之後，直接走上去擋在了她麵前。

  傅行今年三十八歲，他活了這麽長時間，從來都沒有這樣緊張過。

  這是他人生中第二次這麽近距離地看著她。

  第一次，是她剛出生的時候。

  她明顯已經長大了，身高在同齡人裏也算得上是比較突出的那種，畢竟他和陸青染的基因擺在那裏，他們的孩子肯定不會矮到哪裏去。

  橙子整體上來看還是跟陸青染比較像，尤其是她今天紮了馬尾，傅行看著她這樣子，就想起來當年剛跟陸青染認識的那會兒。

  他帶她出去露營的那次，她也是這樣的發型。

  橙子原本在走路，突然被人攔住了，瞬間提高了警惕。

  橙子抬眼看著站在麵前的傅行，眼底滿是敵意。

  傅行自然能看出來她的敵意，不過他也沒介意，微笑了一下，問她：“你叫什麽名字？

  說來也是可笑，她今年虛歲七歲了，他還不知道她的名字。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橙子警惕性很強，她抬起頭看著傅行，“我們不認識吧，請你讓路。

  “想知道為什麽嗎？傅行笑了笑，“因為我是你爸。

  “我沒爸。聽到傅行這麽說，橙子臉上的表情更難看了。

  她從小對“父親這個角色就很模糊，後來又聽陸青染說了那些事兒，橙子就更討厭“父親這個角色了。

  這麽多年都沒出現過，現在過來幹什麽？

  “陸青染這麽說的？傅行低笑著問出了這個問題。

  他覺得，這倒也像陸青染的風格。

  橙子聽到傅行這麽自然地喊出了陸青染的名字，不由得蹙眉，“你認識她？

  “我說過了，我是你爸。說完這一句，傅行直接蹲下來，把橙子抱了起來。

  橙子先是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之後，就開始拍他的肩膀，“你放開我，我不認識你，我要報警！

  她一邊說，一邊從兜裏拿出了手機。

  傅行眼疾手快地將手機奪了過來，加快了步伐。

  不過一分鍾，傅行就將橙子抱上了車。

  上車之後，他對前排的司機吩咐道：“開車，到我說的那個地方。

  “你這是綁架！橙子甩開傅行的胳膊，“你這個壞人。

  “我說過了，我是你爸。傅行抬起手來給橙子整理了一下頭發，絲毫沒有因為她說的話生氣，“別生氣，你先去那邊住幾天，這幾天我會照顧你的。

  “我才不需要你的照顧，我有我媽就夠了。

  雖然陸青染並沒有在橙子麵前說過太多傅行的不好，但是，橙子也逐漸懂事兒了，一些事情，她內心已經有了自己的判斷。

  “既然不要我了，就別再來找我。說這話的時候，橙子的眼底帶著濃濃的厭惡。

  孩子表達感情的方式是很直接的，有多討厭，全部都寫在了眼底。

  來和橙子見麵之前，傅行已經試想過孩子對他的態度。

  可是，想象和親身經曆，還是有差別。

  當他看到女兒用這樣厭惡的眼神看著他時，眼眶竟然有些澀。

  他知道的，沒有陪伴的血緣關係，根本不能稱之為“親情。

  在橙子的世界裏，應該從來沒有“父親這個角色。

  想到這裏，傅行往旁邊挪了挪，打開了橙子的手機。

  橙子的手機是最新款的iPhone，沒有密碼。

  她的手機壁紙是跟陸青染的合影，應該是找了專業的攝影師拍的。

  這些年，陸青染的身材和樣貌都沒有什麽變化。

  傅行盯著屏幕上的那張照片看了一會兒，原本冷硬的眼底帶了幾分柔軟。

  “你把手機還給我！橙子朝著傅行伸出了手。

  聽到橙子的聲音之後，傅行側目看了過去。

  他沒說話，直接將橙子的手機關了機，放到了兜裏。

  橙子氣得咬牙，狠狠地瞪著他。

  她生氣時候的樣子，也跟陸青染很像。

  傅行看到她氣鼓鼓地瞪大了眼睛，笑著抬起手來揉了揉她的頭發，“這樣子，跟她簡直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你別碰我！橙子一臉嫌棄地拍開了他的手。

  小孩子那點兒力氣，根本打不疼他。

  傅行在旁邊兒坐著，眼底含著笑，內心一片柔軟。

  認識他的人都說他心狠手辣沒有底線，這幾點，他自己都是承認的。

  尤其是這幾年，自打被卷入傅家這些紛爭之後，他更加沒有底線——

  為了達到目的，他什麽事情都可以做。

  有人說他內心肮髒，他也承認。

  他心裏隻剩下那麽一小塊兒幹淨的地方，是留給她們母女二人的。

  被橙子這樣對待，傅行沒有生氣，也沒有失望。

  相反地，他很欣慰，很開心。

  他現在已經不記得自己上次這麽開心是什麽時候了——

  仔細回憶一下，應該是知道她懷孕的那個時候吧。

  那會兒，他真的以為自己可以有一個完整的家。

  可惜，命運弄人。

  傅行正思考的時候，橙子又開口了：“你要帶我去哪裏？

  “去我新買的房子那邊。傅行說，“你需要在那邊住一段時間，我會在，不用擔心。

  “……我還沒有問過我媽媽。橙子再次朝著傅行伸出手，“你把手機給我，我先打電話跟她說一聲。

  橙子現在已經冷靜了一些。

  她在同齡人裏算非常聰明的，主要是得益於陸青染教得好。

  剛才跟傅行硬碰硬沒有什麽效果，橙子便打算使用迂回政策。

  不過，傅行是什麽人，成年人的心思都瞞不過他，何況是一個七歲的小孩子。

  傅行勾唇笑了笑，對橙子說：“不用擔心，我一會兒會親自通知她。

  橙子：“……

  被看穿之後，橙子直接扭頭看向了窗外，沒再和傅行說話。

  她生氣的樣子真的和陸青染很像，傅行看得有些走神。

  他盯著橙子看了一會兒，然後動手，把她抱到了自己腿上。

  其實他不太會和孩子相處，他隻是覺得，孩子這麽大了，還沒認認真真地抱過她一次，有些遺憾。

  橙子眼睛瞪得老大，顯然是把他當成了那種猥褻兒童的變態。

  “橙子。傅行摸著她的頭發，輕歎了一聲。

  沉默片刻後，他問她：“你能喊我一聲‘爸爸’嗎？嗯？

  “我沒爸爸。橙子推開傅行，“你別自作多情了，就算你真的是我爸，之前你又沒管過我，現在突然冒出來做什麽？

  說到這裏，橙子的眼眶有些紅了。

  她想起來，幼兒園那會兒，學校裏頭有親子活動，別人都是爸媽一塊兒來，她每次就隻有陸青染一個人陪著，雖然有時候陸彥廷也會一塊兒去，但是，那種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

  親子活動結束以後，班上會有小朋友問她：“橙子，為什麽你爸爸沒有過來呀？

  每次聽到這種問題，橙子就會很難過。

  但是她從來沒有和陸青染提過這種問題，因為怕她傷心。

  現在這個“罪魁禍首就在麵前，橙子自然是不會對他客氣。

  想起來以前的事兒，她的眼淚有些忍不住。

  “我很抱歉。傅行將橙子抱住，動作溫柔地揉著她的頭發，“今天晚上想吃什麽？我給你做飯吃。

  “不用你假惺惺。橙子用力地踩了一腳傅行。

  毫無征兆的一下，傅行被弄疼了，下意識地鬆開了手。

  橙子從他腿上下來，坐到了旁邊兒。

  別墅在江城的城郊，周圍人煙稀少，旁邊就是高速，隻有車來車往。

  傅行看中這裏，就是因為這裏人少，夠隱蔽。

  按照燕南的說法，傅川朔應該是堅持不了多久了。

  至少在他死之前，他一定要確保橙子是安全的。

  **

  又過了半個多小時，車停在了別墅門口。

  停車之後，橙子馬上下了車，準備往外跑。

  但是她四處看了看，這邊連一個人都沒有，瞬間為難了。

  傅行看出了橙子逃跑的意圖，低笑了一聲，提醒她：“這邊是江城城郊，旁邊是高速路，別墅區裏基本上沒幾戶人家，你還是別亂跑了。

  橙子氣得跺了一下腳，雙手抓著書包帶，那小表情，像是要將他千刀萬剮了似的。

  傅行看著她這樣子，內心柔軟得一塌糊塗。

  他走上前，將橙子抱起來，朝著別墅大門的方向走去。

  身體突然騰空，橙子尖叫了一聲，之後抬起手來拍他的肩膀，“你放開我，你又不是我爸，抱我做什麽！

  傅行沒接話，自顧自地往家裏走。

  進到客廳之後，他才把橙子放下來。

  傅行從鞋櫃裏拿了一雙兒童拖鞋出來，放到了橙子的麵前。

  “換鞋吧。橙子雙手抓著書包帶子不動。

  傅行見她這樣子，無奈地笑了笑，隨後動手將她抱到了沙發上，蹲下來，親自給她換鞋。

  橙子腳上穿了一雙運動鞋，傅行把鞋脫下來放到了一邊兒，動手給她穿拖鞋。

  穿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把拖鞋買小了。

  這雙拖鞋，橙子勉強也塞得下，但是穿起來總歸是沒那麽舒服的。

  “鞋太小了。橙子把書包摘下來放到一邊兒，掃了一眼傅行，“就這還好意思說你是我爸。

  傅行自認為刀槍不入。

  可是，聽到橙子的這句話之後，他感覺自己的心髒被人豁開了一個口子。

  撕心裂肺地疼。傅行緩了好一會兒，才調整好自己的情緒開口：“我明天去給你買一雙新的。

  橙子哼了一聲，沒有接話。

  她拿起了書包，說：“我要寫作業了。

  傅行點了點頭，指了指旁邊兒的木質茶幾，“你就在這裏寫，我去給你做晚飯，別亂跑。

  橙子沒說話，自顧自地打開書包往外拿書。

  傅行站在茶幾前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嘴角的弧度怎麽都收不住。

  “我渴了。橙子舔了舔嘴唇。

  平時她放學一進家門兒第一件事兒就是喝水，今天路上已經耗了那麽長時間，進門兒又沒喝到水，很不適應。

  “我去給你倒水。溫水還是熱水？傅行問她。

  橙子說：“溫水。

  傅行應承下來，轉身去給橙子倒水。

  給橙子送過水之後，傅行去一樓的衣帽間換了衣服，然後去廚房做飯。

  他在兩天前來到了江城，買下了這套房，家裏需要用的東西也全部準備好了。

  他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做過飯了。

  準確來說，跟陸青染離婚之後就沒有再做過飯。

  這麽多年沒做，他的手藝卻絲毫沒有生疏。其實傅行並不知道橙子喜歡吃什麽。

  他本來是想問的，但是提不起來勇氣。

  他真的很怕橙子到時候再反問他：你算什麽父親？

  晚飯，傅行是按照陸青染的口味來準備的。

  傅行在廚房裏忙碌了將近一個小時，將菜全部都擺好到餐桌上以後，傅行才出來喊橙子吃飯。

  他走到茶幾前的時候，就看到橙子正對著一套卷子抓耳撓腮。

  “怎麽了？傅行走到茶幾前蹲了下來，湊近看了一眼她胳膊下的卷子。

  “這道題我不會，解了好幾次都不對。

  橙子這會兒正發愁呢，暫時就把對傅行的敵意拋到了一邊兒。

  她捏著筆，扭頭看向傅行：“你能幫我看看嗎？

  傅行點了點頭，按著橙子指過來的方向看過去。

  他從小成績就比較一般，奧數題本身難度又大，橙子現在做的奧數題，基本上是初中生級別的了。

  傅行盯著看了一會兒，完全不知道這題該怎麽辦。

  他抬起手來，揉了揉眉心。

  橙子看到他這樣，便問：“你會嗎？

  傅行：“……

  難道他要說不會？

  傅行低咳了一聲，抬起手來拍了一下橙子的肩膀，“先吃飯吧，吃完飯再說。

  橙子放下了筆，抬眼看了一眼傅行，“你是不會吧？

  傅行知道瞞不住了，索性就點了點頭，直接承認：“我學習不太好，沒讀過大學。

  聽到傅行這麽說，橙子再一次露出了嫌棄的表情。

  是真真實實的那種嫌棄。

  “我媽怎麽會和你結婚。她這話聲音不太高，但是傅行是聽見了的。

  他的表情有些僵硬，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緊接著，橙子又在後麵跟了一句：“真丟人，我可沒有這樣的爸。

  長了這麽大，傅行從來沒有因為自己的學曆自卑過，也從來沒後悔過自己當初放棄讀書這件事兒。

  少年時期的經曆注定了他是走務實路線的，這些年他也一直秉承著這個原則。

  雖然他沒讀過大學，但是他的事業卻做得十分成功。

  那一紙學曆，在他看來真的沒有多重要。

  當初跟陸青染談戀愛的時候，他都沒有因為這個事兒自卑過。

  可是現在，女兒的一句話，竟然讓他有了自卑感。

  “……先吃飯吧。傅行調整了一下情緒，盡可能讓自己的語氣輕鬆一些。

  橙子沒理會他，但是因為有點兒餓了，她便起來，朝著餐廳的方向走了過去。

  橙子本來也沒指望他能做什麽好吃的，因為沒抱太大期待，所以，看到餐桌上的那些菜之後，橙子還是有些驚訝。

  傅行給橙子盛了一碗米飯，將碗筷放到了她麵前，“吃吧。

  “哦。她的反應很冷淡。

  傅行坐在橙子對麵，看著她吃飯，嘴角再次不自覺地勾了起來。

  橙子不見了。

  得知這個消息之後，陸青染整個人像熱鍋上的螞蟻。

  她給橙子打電話，橙子的手機已經是關機狀態。

  陸青染幾乎要瘋了，報警之後，那邊也沒有什麽進展。

  橙子是她的命，如果橙子真的出了什麽事兒，她大概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陸別年和習安也很著急，陸別年已經聯係了幾個熟人幫忙在學校附近找，但是，調了監控之後，仍然沒能發現橙子去到了哪裏。

  對方很有技巧地躲開了監控——陸青染有些絕望。

  橙子失蹤之後，習安也著急，尤其再看看陸青染哭紅了的眼睛，習安就更急了。

  她拿起手機，撥通了陸彥廷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