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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大寒時節遇見你

  二00一年冬的一天早晨。

  那天，閩市舉行國企招聘考試。

  柳穎吃完早飯，騎著摩托車從江榕縣美林鎮鎮南村出發，向閩市方向馳去。

  她要趕在上午九點前，到達招聘會現場。

  從美林到閩市，要走四五十分鍾左右。

  一路上寒風淩厲，地上鋪上厚厚的冰層，都絲毫沒有減弱她前行的熱情。

  剛出美林不遠，她發現前麵不遠處公路坡下，躺著一輛小車。

  她馬上意識到：有人出車禍了！

  她停車下來，立刻報警。

  她跑下去一看，車內一個五十多歲的阿媽躺在那裏，奄奄一息。

  她立刻撬開車門，把阿媽抱出來。

  她背著阿媽向上爬。

  她聽到警笛長鳴聲。

  交警李雷發現了柳穎，馬上跳下去幫她把阿媽背上大路。

  上了大路後，阿媽在命危中，左手緊緊抓住柳穎胸前棉衣上那個小兜兒直搖，艱難地吐出一個“剛”字來。

  什麽意思？

  起初，柳穎不知阿媽在說什麽，沒有回應。

  阿媽的手攥得更緊，搖得更厲害。

  “剛才警察來救你。”

  阿媽沒有放手，直搖晃。

  “找你叫剛的家人？”

  沒有放手。

  柳穎想，阿媽可能要我幫她那個叫“剛”的家人，於是說：

  “你放心，我會去幫他。”

  這時，阿媽才放手。

  李雷一看，啊，小兜兒被撕破了！

  李雷想：

  那時，女孩在焦急地等待救護車到來，沒想出那個“剛”字到底是什麽意思，沒有答腔。阿媽的手攥得更緊，拽得更厲害。這是阿媽要女孩回答的信號，看來不回答是不行的。女孩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後來女孩想，那個字莫非是阿媽家人的名字？阿媽知道自己不行了，要女孩幫她的家人？於是，就按這個意思回答：“你放心，我會去幫他。’大媽聽了後，果然，把手放開了。

  過了一會兒，江榕縣醫院救護車呼嘯而至。

  等到把阿媽送上救護車以後，柳穎才離開現場。

  也是這個時候，江榕縣振興食品加工廠年輕的廠長韓剛，正在廠長室認真翻閱辦公室送來的報表。

  突然，辦公室吳主任匆匆跑過來報告：

  “韓廠長，縣醫院來電話，你媽遭遇車禍正在醫院搶救！”

  噩耗傳來，韓剛十分震驚。

  他放下手中的材料，把廠裏的工作向吳主任交代一下，就開著小車走了。

  來到醫院，他急匆匆地跑到急救室門口。

  縣交警李雷攔住他：

  “你是吳梅秀的兒子韓剛？”

  “對，我媽怎麽了？”

  “他開的車翻到山溝裏了，受重傷，正在搶救。”

  “撞了？”

  “沒有。”

  “自己失手了？”

  “應該是吧。”

  韓剛歎著說：“咳，真不幸。大寒時節，天氣太冷了。她高血壓，要出遠門，勸都勸不住。”

  李雷說：“上午七點多鍾，一個女孩路過時發現的，是她報的警。”

  韓剛問李雷：“那個女孩是誰？”

  “來不及問。她參與搶救，衣服沾滿血，等到急救車來了，把人送上車後她才走。不過，她落下一袋東西，我拆開來看，裏麵有一張參加某公司招聘麵試準考證，準考證上寫著：柳穎，女，二十二歲，高職院校畢業。某公司麵試時間上午九點。還有聯係電話。”

  韓剛說：“噢，她可能去參加招聘考試了。”

  “我想沒有，她因為參與搶救，錯過考試時間了。”

  韓剛看一下準考證，說：“噢，沒錯，她錯過時間了。”

  “好吧，這包材料交給你。”李雷把這一袋東西交給他說，“你找個時間去找她，把東西還給她。”

  “你放心，我會送到。”

  李雷走後，韓剛坐在走廊長條靠背椅上，等待急救室把母親推出來。

  一個小時以後，四個護士和王醫生把韓剛的母親從急救室裏推到9號病房去，韓剛跟了進去。

  韓剛急切地問：

  “王醫生，我母親怎麽樣？”

  “她昏迷不醒，還沒脫離危險，要嚴密監視。”王醫生心情沉重地說。他出去找護士要作重症監護安排。

  這時，振興食品加工廠辦公室吳主任、劉阿雪和財務部人員沈惠、林亮，一共四個人也來醫院看望。

  劉阿雪說：“老吳翻車，是美林鎮鎮南村的柳穎發現並報警的，柳穎家離我家不遠，聽說她回去時衣服還沾滿血。”

  韓剛說：“是的，我應該去謝她。”

  吳主任說：“韓廠長，你在這裏看護你媽，後麵的工作我們會做好，你就放心吧。”

  吳主任他們走後，韓剛的叔叔也來了。吳梅秀頭部纏著紗帶掛著吊瓶，靜靜地躺在病床上吸氧。

  韓叔說：“看她這個樣子，這回傷得不輕，要醒過來須些時日。不聽人勸，大寒天，上了年紀的人在外麵到處竄，非出事不可！”

  韓剛說：“別怪我媽，她也是去談業務嘛！是的，她想把滯留在倉庫裏的產品盡早賣出去。我說，你退下來了還在急什麽？你別操心，我會派人去。可她就是不聽。”

  韓叔出去找王醫生了解情況。

  韓叔從王醫生那裏回來，他把韓剛拉到門口說，王醫生說，病情很不樂觀，現在他們還在會診。

  韓剛生氣地說道：“老頑固！醫生早有交代，高血壓病人冬天要注意保暖.。不然的話，高血壓病會隨時發作。不聽勸告，自作自受！”

  韓叔說：“好了，現在埋怨啥呢？埋怨也沒有用，這是不幸事故。大家要麵對現實，心情放寬鬆點，把後麵的事辦好。現在我就作這樣安排，我在這裏看護，你去廠裏上班。”

  “那叔就辛苦了！”

  “說什麽呢！這是我應該做的，我怎能不管！我最牽掛的是你。如果沒發生意外，你媽還會經常去廠裏指導。咳，現在可能沒這個希望了。”韓叔歎著說。

  韓剛說：“別擔心，廠務我熟悉。大學畢業前我就常去上班。我媽看我行，去年畢業回來，他就放手啦。”

  他畢業前，逢節假日，沒有跟其他同學去遊玩，而是回來到廠裏上班，廠裏的人和事，他了如指掌。

  韓叔說：“話是這麽說，可你畢竟還年輕，才二十四，在商場上還嫩著點。我看哪，你挺不過來，還是撤吧！”

  “叔，你今天怎麽啦，這不像是我叔說的話！”聽到“撤”這個字，韓剛不高興了。

  這個廠，韓叔投了錢。當時他對嫂子說，他把錢投進去，就沒想再要回來。創業不是沒有風險，叔是心疼韓剛，他不想讓年輕輕的韓剛去受這份罪。

  韓剛想：

  “叔的意思我明白，媽要是不遇車禍，她扶我上馬，就會再送我一程。現在這個樣子，還會送你嗎？”

  韓叔說：“你說你行，就先幹一項給我看看。你馬上把積存在倉庫裏的貨都銷售出去，我就服你。”

  這時，護士巡房來了，韓叔跟著護士進病房去了。

  韓剛要回廠去，剛走幾步，背後一個聲音把他叫住：

  “韓剛，請留步！”

  他停下腳步，轉過身去，看見一個留著短發，矯健幹練，清麗純樸的女孩向他走來。他問：“你是誰？”

  “我叫柳穎。”

  “噢，你好！我正要找你，沒想到在這裏遇見你。”

  “大媽沒事吧。”

  “情況不太好，到現在還沒有醒過來。感謝你來救助。”

  “不必謝，這是我應該做的。這事不是我碰見，而是其他人碰見了，他也會去救的。”

  韓剛從皮包裏拿出一個包給她：“這是交警李雷在搶救現場撿到的，他說是你的，要我送還給你。”

  “對，這是我丟的。回家以後，我才發現把報考材料丟了。我要拚國企，這些材料不能丟。我打電話問李雷，他說已經交給你，我就找來了。好，我目的達到了，你忙去，我回去。”

  “我這裏已經安排好了。這樣吧，我還沒有吃飯，我們去飯店，我請你吃頓飯，你能賞光嗎？”

  “好呀！”

  “走！”

  兩人去停車場。

  途中，他問：“來很久了吧？”

  “是。看到你們在說話，就沒叫你。”

  “我叔，沒有外人。我們說的話，你都聽見了？”

  “都聽見了。”

  “我叔，咳……”

  “其實，我覺得，他都說得對。不過，你是要強的男人，也許能撐起來。社會上好人多，你有困難大家會伸出援手的。”

  她說的話，聽起來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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