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朝堂爭議
作者:
一娑煙雨 更新:2020-04-27 19:00 字數:3480
溫疏晏婉拒了沈府的馬車,徒步行至回王府的唯一街道。夜色已稍稍露頭,街上的商戶行人漸來漸少,清涼的微風穿過大街小巷,夾帶著幾分深秋的冷意,刮在未多加裹飾的人兒身上。她似渾然不在意,隻是平靜地打了一個哆嗦,如果不是身體的本能反應,還真以為這是一個不畏寒冷的女子呢。
她向來不喜這種莫名的情緒,就好像一麵湖水被一顆石子蕩起了波瀾,除了鬧心便也隻剩下鬧心。所以她需要冷風吹一吹,興許,是最近太多紛擾之事惹的心裏一團糟。
可不知不覺,眼前浮現出那日同寧清秋一起去往商會的路上,和煊武王起爭執的一幕……
那日、、
“天子犯法尚與庶民同罪,身為大華皇子,二皇兄難道要縱容手下仗勢欺人嗎?”
“早就聽聞千先生能說會道,可本王沒想到,這顛倒黑白的本事也練的這般爐火純青!”
不過是為了一個小小商販,一般的皇族子孫哪裏願意去管這樣的事情?可他明知煊武王得勢自傲,也不諱與之據理相爭。
“販車位於道路的左側,本王很好奇,要什麽樣的速度才能追上二皇兄疾馳而過的馬車,並且與之相撞?”
一言一語句句在理,言辭鑿鑿,讓一些目睹事件真相的人義憤填膺,一時間百姓激憤,令煊武王當街折了麵子。
寧清秋不是一個莽夫,可有時候處理事情來簡單明了,即便是在麵對煊武王的威脅時,也不過一席輕飄言語……
“從小到大,午夜夢回,本王數不清被這樣的利劍貼在胸口多少次。但不幸的是,本王現在依舊好好的站在二皇兄麵前。”他笑意涼薄,眼裏的深淵望不見底,“本王勸二皇兄最好想清楚,這把利劍究竟要的是本王的性命,還是……二皇兄自己的?”
當時的她也萬萬沒有想到,更無法想象出來,這一席話當中究竟藏著怎樣的血腥與酸楚。
直到前些日子遇刺……
不過短短幾日而已,就有不同的人爭先恐後地想置他於死地!況且,那些本應該都是他最親近的人呐…
那一刻,她方才體會到當日在煊武王的利劍下,他是以何種心態麵對著一切可能會發生的結果。
如今這樣也好,如若有了沈相的助力,想來對他都是有幫助的。
這樣想著,方才那一絲莫名的情緒似乎就這麽任風吹散了,散的毫無蹤跡可尋。直到次日一早,付珞兒從天覺商會趕來,風塵仆仆地樣子讓一夜沒怎麽睡好的溫疏晏瞬間打起了精神。
一段時間沒見,付珞兒更憔悴了一些,想來是替自己處理商會的事情,才讓她忙得焦頭亂額。“發生什麽事了?你慢慢說。”溫疏晏替她倒了一杯茶,安撫道。
付珞兒表情凝重,伸手接過那杯茶又將它放回到桌子上,“宮裏有消息了,”在溫疏晏疑惑的眼眸下將自己打聽到的消息仔細說了出來:“三日前,皇上讓太後當了說客,說是隻要舒將軍主動交出兵符,就饒了王爺和舒將軍的性命。太後知道以舒將軍的性格斷然不會就此屈服,要是他就這麽答應了豈不是坐實了這些莫須有的罪名?因此太後先去見了王爺,本想著以王爺和舒將軍的關係,隻要王爺願意開口規勸,那舒將軍十有八九也會接受的了。誰曾想……”
“他拒絕了…”未待付珞兒說完,溫疏晏已經猜到了最後的結果。
“小姐怎麽知道的?”珞兒一邊驚歎於小姐的聰慧,一邊補充道:“其實交出兵符,就能保全性命,何嚐不是最簡單的辦法呢?”
關於珞兒的看法,溫疏晏卻不以為然,“眼下他們處於這種境地,這兵符就是護身符,是萬萬不能輕易交出去的!”
“為什麽啊?難不成皇上還能出爾反爾?”
“明麵上當然不會,可是誰又能保證,失去了兵符的舒將軍一家,又能否安然的度過餘生呢?”
“原來王爺是因為這個,才拒絕了太後帶來的條件。”珞兒突然打趣道:“小姐,你何時這麽了解王爺了?”
溫疏晏白了她一眼,提醒道:“你剛才急慌慌地來見我,隻是為了這個事嗎?”
付珞兒腦子轉了個彎,方才想起來漏掉的重要事情,連忙說道:“對了,皇上隻給了太後三日時間,現在三日期限已到,今日便是處置王爺和舒將軍的日子了。這會恐怕正在朝堂之上議論此案呢!”
“小姐,你要不要準備準備……去刑場……”
付珞兒看著發愣的小姐,隱晦地開口。
而此刻,朝堂上確實因為各個大臣們的意見不同差點掀翻了天。
“陛下,臣認為舒長歌通敵叛國罪無可恕,理應即刻問斬!”
刑部尚書在五皇子寧聞擇的授意下首當其衝,緊隨其後的還有一些跟風使舵的幕僚們。
“是啊,尚書大人言之有理啊!還有允清王包庇內賊,理應一同處置……”
眼看著局麵一麵倒形勢,李勉知道他要是再不站出來,就真的無可挽回了。
“聽說此案全由刑部一手督辦勘察,下官鬥膽一問,不知錢尚書是掌握了什麽了不得的鐵證,才一口斷言舒將軍是那通敵之人呢?
錢友興一聲重哼,看清說話的人正是前禦使大夫,當下黑了半張臉,“李大人這是何意?莫非是懷疑我刑部辦案不公?”
“尚書大人誤會了,下官隻是有些疑惑,相信在做的同僚也有此疑惑,不如大人替我們解答一下,也好讓臣等見識一下刑部立案的手法。”
好你個李勉,這是在公然和我作對啊!刑部尚書臉色難看到極點,偏偏還不好發作。
隻能忍著不快說道:“本官在舒將軍的住所搜到了通關牒文,已經麵呈了聖上。如此,你還有何異議?”
刑部尚書以為自己解釋完,李勉斷不敢再去找陛下的麻煩,誰知道,這貨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
“敢問陛下,錢尚書所言可否屬實?”
“李勉,你究竟想說什麽?”皇上不悅地眼神飄了過來。
那隱藏的淩厲讓下麵的官員一個個縮了縮脖子。
“臣有一事不解,還望陛下解惑!”他似是沒看見一般,大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氣勢。
“何事?”
“臣不理解,為何此案口風如此之緊?臣等不知道也就罷了,為何連專審此案的大理寺也未收到半點風聲?”
此言一出,殿內忽然又議論了起來,然而李勉卻不管他們的眼神和言語,隻是在專注地等待皇上的回答。
盡管他已經被上麵的那道眼神搜刮了無數遍。
“此事發生突然,若不是朕得到密報,也萬萬想不到舒長歌竟然會有通敵叛國之心……”說到這裏,皇上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長歎一口氣,“此事關係重大,朕擔心走漏了消息,才讓刑部秘密督辦。不過刑部已經查清,那通關牒文上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的的確確是舒長歌的字跡!”
這一番解釋,倒是讓紛論聲減少了不少。
“李勉,你難道連朕都信不過?”
“臣不敢…”
“既然不敢……那你說說,該如何處置罪臣呢?”
果然是老狐狸,三言兩語就把李巡撫逼到了另一條路上。
李勉定了定心神,知道眼下僅憑自己定是難以回天,不如……“臣以為,按照大華律例,應當……”索性,隻能這樣了,“先將二人收押大理寺,然後由大理寺起草文書,上呈聖上。而後下批文,庭審,按壓手印,最後昭告天下。”
李勉說完一陣鴉雀無聲。
倒是秦會率先鼓起掌來,打破了沉默的格局,“李大人可真是走的一套好流程啊!”
“秦相這話聽起來可不像是誇獎人啊?”
“沈相又不是我肚子裏的蛔蟲,怎麽知道本官不是在真心實意的稱讚李大人呢?”
“這麽說,秦相是讚同李大人的意見嘍?”
秦會知道沈安是在激自己,並沒有就此上套,而是高聲朗朗道:“全憑陛下做主!”
這兩個老東西簡直是一個比一個會打馬虎眼。
寧永雋坐在龍椅上,看著底下的臣子陷入了交談中,輕咳一聲,“眾卿認為呢?”
“臣讚同李大人所言!既是大華律例,理應遵循。”
“臣也讚同……”
“何必如此麻煩,此案已經證據確鑿,何須多此一舉?”
“尚書大人,難道你想讓陛下為後人詬病嗎?”
“太常寺卿,你……”
“好了,都不要吵了!”皇上一掌拍下,雕龍刻鳳的案台抖了幾抖,臣子們立刻噤了聲。他用眼神掃視了一圈,最後停留在李勉身上,“就按李巡撫所說的辦,著令刑部立刻將人移交大理寺,衛卿盡快起擬文書吧!”
“臣遵旨……”大理寺卿衛子銘上前一步領旨道。
下朝後,刑部尚書立刻追上九門提督趙廣,將他拉到一旁詢問道:“趙大人,五皇子不是說已經說服了陛下,隻要我等死咬舒長歌的罪行,便即刻行刑的嘛,這怎麽……怎麽陛下又聽從了李勉的意見呢?”
趙廣左右看看四周,見沒人注意到這邊,才撫著有些發白的胡須說道:“老夫也沒想到,那李勉三兩句話竟把陛下逼到如此境地!他抬出大華律例,秦相和沈相又在相互劃水,陛下也沒轍。”
“也罷,不過是讓他們多活些時日……”
錢尚書卻有些焦急,“就怕遲則生變呀!”
聽到錢友興這樣說,趙廣也有些擔心起來,“這樣,你現在就回去交人,然後我以五皇子的名義去見見衛子銘,好督促他盡快寫好文書。”
刑部尚書點頭應承了一句,隨後加快了回去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