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布局
作者:一娑煙雨      更新:2020-04-27 19:00      字數:3346
  經過昨天一事,兩個人不約而同的鬧起了脾氣。除了寧清秋搬回驥居外,溫疏晏偶爾也會以商會的事作為借口,彼此都心照不宣的躲避著對方。如此一來,允清王府又陷入一如既往的寧靜。

  “王爺——來信了,來信了……”

  驥居,寧清秋正在。中的躺椅上翻著一本厚厚的雜記。隻聽見一聲人未至聲已入耳的嚷嚷,寧伍已是如幻影般神速遞上一張小黃紙。

  寧清秋對他冒冒失失的性子早已習以為常,遂即放下手中的書,接過寧伍手裏的信條。隻見那上麵印著娟秀的字:“萬事俱備,隻待東風!”

  僅僅八字,讓寧清秋澤黯的眸光閃耀了良久。

  好一會兒,他才抬手拾起一旁的筆墨,頓了頓便洋洋灑灑地寫了起來。隻肖片刻,一個被精心折起來的紙條落在寧伍手裏,“親手交給謝先生。另外…告訴風欒,是時候鬧出點動靜了。”

  說這話的同時,寧清秋已回到躺椅上,繼續看起了那本雜記。

  清清淡淡的動作就如同一根羽毛飄下。可就是這根羽毛,卻讓某些人成了一隻熱鍋上的螞蟻。

  新建的章台內,堂上的玉椅上坐著一個麵容陰鬱的男子。

  堂下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喘的手下,隻好小心翼翼地又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然後默默地低下頭,等待著狂風暴雨的傾泄。

  果不其然,一聲尖銳破碎的聲音,青花紋理的瓷杯狠狠地砸在大理石堅固的地板上,摔的七分八裂。

  下人們畏畏縮縮的站在一旁,沒有一個敢上前收拾。

  “真不知道本皇子養你們這些廢物是幹什麽吃的!”寧聞擇暴跳如雷的指著站在最前麵的一人道:“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如果解決不了問題,本皇子就先解決了你們!”

  清楚的明白這句話的含義,那手下嚇得頭垂的更低了些,連呼吸聲都刻意控製的很小很小,“請主人放心,屬下一定會讓您滿意……”

  “如此最好!你聽著……那個地方要是暴露了,你們通通……”寧聞擇眯起雙眼,剩下的話不言而喻。

  “屬下明白,屬下一定會盡快處理好!”

  寧聞擇揮了揮手,眼裏的陰狠逐漸散去。

  待手下們相繼退出去,白燭搖晃的屏風後麵走出一個暗影,雖然臉被半邊麵具遮擋,但其健碩的身形足以看出是個男子。

  他站在寧聞擇身前,看不出麵具下的神情,唯有聲音泛著冷冽又疏遠的氣息,“七年了,五皇子沒想到會功虧一簣吧。”

  寧聞擇嘴角抽動著,眼裏的熊熊火焰被他用力壓住,“現在談論還為時尚早!”

  “莫不言親自開口,即便沒有那個神秘女子,憑他的實力……隻要他想,就沒有辦不成的事。”

  寧聞擇很不喜歡這種長他人誌氣的話,盡管他說出了事實。“琊夫,你跟在我身邊多年,你應該清楚是那個客棧成就了現在的我,你知道它對我的重要性!”

  “成也蕭何敗也蕭何。”琊夫重重歎息道:“五皇子若是不想就此一敗塗地,就要學會取舍。”

  琊夫是在提醒他。

  可是這七年的心血怎甘就此舍棄?

  寧聞擇一步一步走下台階,十幾步的階梯走的極慢,到最後一步階的時候他停了下來,望著那高高在上的主座,眼神迷離:“當年父皇還是太子的時候,我就知道……他身邊從不養廢物,卻也容不下十分精明的人。所以我早做謀劃,花費七年的心血和財力供養著那所客棧,因為那裏有我想要的東西啊!”

  頓了頓,他突然瘋狂地笑了起來,“這些年,我助父皇汲取朝政,穩固江山,讓他從一個搖搖欲墜的太子變成至高無上的九五之尊,你以為憑的是什麽?”

  琊夫沒有說話,隻是定定的望著眼前有些癲狂的男人。

  “就是因為我有一手好情報,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隨意的翻雲弄雨。可是這些永遠不能讓我那個好父皇知道!否則……一定會像我那個短命的大皇兄一樣,活不長遠!”

  “五皇子果然什麽都清楚。”琊夫背過手,側身向屏風處走去。

  該說的那一句已經說了。

  這些年來他對寧聞擇而言隻有兩個用處:一是謀,二為勸。

  至於決定,從來都不是他能做主的事。

  “正是因為太清楚了,所以,本皇子才沒得選擇。”隱身在屏風後的影子,身形明顯搖晃了一下。

  皇宮。

  “啪……!”一聲巨響。

  趙喜剛端上來的茶水被寧永雋用力砸在禦書房青石紋理的地磚上,滾燙的茶漬順著光滑的地麵涓涓流淌。

  趙喜跟在當今聖上身邊十餘載,見皇上發這麽大的火,不禁躬著身子縮起脖子一言不發。

  “這景州知府著實大膽,吃著朕的俸祿,竟然敢對朝廷欺上瞞下?出了這麽多人命,朕倒要看看他要給朕什麽交代!”

  皇上掃了一眼低眉順眼的趙公公,一把將手中的奏章甩在案台上,“讓黃冠英來見朕!”

  “陛下息怒,保重龍體為重。老奴即刻去宣……”

  皇上不耐煩的揮揮手,“你倒是會看眼色,看朕發過了一通大火,才勸朕保重龍體。”

  趙喜帶著掐媚的笑退了出去。

  三個時辰後。

  一個身穿官服頭戴三品烏紗帽,身材偏圓潤的中年男人在趙喜的帶領下步入禦書房。

  “臣景州知府黃冠英參見陛下……”黃冠英雙膝跪地叩拜。

  等了良久,卻不見皇上叫他起來,隻好微抬起頭瞥一眼上座。此次皇上突然急召,他心裏本來就惶恐的緊,順著龍椅上的龍袍向上看去,一張看不出是喜是怒的臉印在黃冠英緊張的眼球裏。

  “陛……陛下?”景州知府連忙又喚了一聲。

  “近幾年景州,可發生過命案?”端坐龍椅上的皇上看似隨意的問道。

  似乎並沒有叫他起身的意思。

  “回陛下,這些年景州一切安好,國泰民安!雖偶有幾起坑窪拐騙的小案,不過都已被臣妥善處理,望陛下不必憂心……”黃冠英小心翼翼答道。

  “哦?這麽說黃愛卿把景州打理的井井有條,多年來沒有見民生哀悼,朕心甚慰。如此功績,朕是不是該給黃愛卿論功行賞呢?”皇上故作漫不經心的問向一旁躬摟著身子的趙公公。

  要是不知實情,趙喜這時候肯定會溜須拍馬的說一句:皇上所言甚是!

  可……這前腳才因為黃冠英發了一通大火,這會兒趙喜卻是怎麽也不敢觸黴頭的。

  他雖然伺候在寧永雋身邊數十年,也不敢說真正的了解聖心,所以有時候裝傻是很好的選擇。

  譬如這時候,趙公公隻是把頭微微向上抬了抬,臉上含著陛下說什麽都對的笑意。

  黃冠英自然是不知道自己即將大禍臨頭。

  聽皇上說要獎勵他,立刻伏在地上,大聲叩謝道:“謝陛下。臣能為陛下分憂,是臣的榮幸,更是身為臣子的本分……”

  “來人啊,賜酒!”皇上暗暗瞥了他一眼,“起來吧。”

  黃冠英踉踉蹌蹌的爬了起來,跪的時間有些長,小腿已經麻了。

  他不敢伸手去揉。

  心裏忐忑不安地想著皇上宣他的目的,宮女已經把酒遞到了麵前。

  “這杯瓊漿玉露,乃樓台進貢的稀世之寶,百年一產,口感極佳。朕平日都不舍得喝上一口,今日便賜黃愛卿一杯。”

  瓊漿玉露?

  黃冠英麵露喜色,他聽聞這名字許久了,卻一直沒有機會一見,更不要說品嚐。

  這可是在天下十大酒水譜上位列前三。

  想到此,他立刻從宮女端著的盤子裏雙手托過那杯酒,迫不及待的一飲而盡。

  “愛卿,味道如何?”皇上的眼裏閃過晦暗難明的神色。

  “猶如甘霖入口,欲仙欲死。”黃冠英沒有察覺,一副自我陶醉的模樣。

  他有些懷念方才的味道,那入口的感覺,沒有辛辣,沒有苦澀,最讓人有昏昏欲睡的衝動。

  這酒香,能醉人。

  “朕向來是賞罰分明的人,有功,要賞。有錯,也要罰。”寧永雋的臉上多了一些慍怒,“這奏章上所寫的,朕相信你會給朕一個交代!”

  瞬息之間,黃冠英腳下多了一本小冊子。

  來不及細想,他趕緊彎腰去撿。

  一行行筆鋒不一的字入眼,嚇得他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陛下……陛下、臣冤枉啊……”

  寧永雋最討厭證據確鑿還喊冤的人。

  “黃冠英,你好大的膽子啊?枉朕信任你,你卻欺上瞞下,今日要不是這份禦狀,朕恐怕要被你永遠蒙在鼓裏!”

  盛怒的聲音,讓屹立地禦書房都抖了抖。

  “陛…下……臣……臣不敢啊!”黃冠英趴在地上,一動不敢動。

  皇上冷笑一聲,“不敢?”

  “你可知這份奏章裏有多少你景州百姓所按壓的手印?”

  黃冠英自然看的清楚,他低著頭不敢吭聲。

  “十三起命案,一百一十八名景州百姓狀告景州知府黃冠英不作為。”

  這是這本奏章上控訴他的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