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平昭王之死
作者:一娑煙雨      更新:2020-04-27 19:00      字數:3883
  “主子,沈小姐求見。”推開書房門,風欒從外麵走進來,便看到正對著窗而立的修長身影。

  聽到聲音,寧清秋轉過身,眼神直勾勾的看著他,似乎在問:哪個沈小姐?

  “呃……沈相之女沈漾兒小姐求見。”風欒解釋道。

  “不見。”寧清秋再度轉過身,拒絕的果斷又幹脆。

  “可是……依屬下看,沈小姐今日前來,想必是為了沈相的五十大壽。或許是為了送壽帖,主子還是見一見的好。”

  ……

  王府後花園內。

  一襲粉色紗裙的少女臉上掛著羞澀溫柔的笑意,還時不時的偷偷看一眼與她並步而行的男子。

  “沈小姐今日前來,所為何事?”寧清秋平靜溫和的問。

  “我……家父兩日後會在家中舉辦壽禮,到時還望王爺蒞臨……”沈漾兒從袖間拿出一張請帖遞給寧清秋道。

  寧清秋輕輕嗯了一聲,伸手接過。

  接著就是長達很久的沉默,直到兩人行至花園中央的涼亭中,沈漾兒眼前一亮,隻見那涼亭周圍被百花環繞,個個花團錦簇,好一副盛開的景象,她的目光被其中一種紅色妖豔獨特的花吸引。

  “這花好漂亮呀!隻是……漾兒從未見過。”沈漾兒走過去,半彎身子用鼻尖輕輕嗅了嗅,一種濃鬱的香味撲鼻而來,“王爺,不知這是什麽花啊?”她自幼喜愛花草,見識過的花草不說上千也有上百,隻是這花卻見所未見。別說是丞相府,就是皇宮恐怕也找不出一株,所以不免有些好奇。

  寧清秋背手而立,目光在那朵花上停留了很久,而後淡淡回道:“玫瑰。”

  “玫瑰……”

  沈漾兒輕輕念了一句,似要把它的名字記住,不知為何,她第一眼就喜歡上了這朵花,許是情不自禁,那如削蔥根的指尖就要撫摸上去。

  寧清秋見到這一幕,當下出聲:“玫瑰有刺,沈小姐還是當心點好。”

  沈漾兒縮回手,眉間有掩藏不住的喜悅,她笑彎了唇角:“多謝王爺關心。”

  沈漾兒含羞帶怯的神情,寧清秋豈有看不懂之理。他的眉目不經意間微蹙,眼神淡淡的掃在沈漾兒身上,“沈小姐若無要事,便請回吧。”

  直接下了逐客令。

  沈漾兒落在眉間的喜悅漸失,她抿著唇,臉上的失落顯而易見,卻倔強的不肯放棄。她抬起頭注視著寧清秋,眸光堅定又認真:“那日,王爺為什麽……不選我?”

  她終於鼓起勇氣問出了心中一直在意的問題。

  那日……自然指的是安樺宮選妃一事。

  寧清秋避開沈漾兒灼熱的目光,卻不小心撞進遠處遺世而獨立的一抹白色身影。溫疏晏不知是何時來的,她就那麽站在園中,遠遠地注視著這邊。

  沈漾兒注意到寧清秋的目光,隨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溫疏晏她是認識的,那日在安樺宮已經見識過了,隻是她想不明白,自己比溫疏晏差在了哪裏?

  “論美貌,漾兒不敢說勝於溫小姐,但論家世,漾兒不輸給她。我隻是想知道,王爺為什麽選擇的是溫小姐?”這一刻,她不再是那個柔柔弱弱的相府千金,而是一個堅持追求幸福的女子。

  “這世上之事,多的是沒有緣由。”寧清秋一如既往地清冷神色,“本王與沈小姐,沒有緣分。”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囊括了所有。

  緣分……

  沈漾兒輕輕搖頭,執著於辯解道:“不,漾兒與王爺是有緣分的……從漾兒第一次見到王爺起,就已經情根深種。漾兒不在乎王妃之位,我隻是想陪在王爺身邊,哪怕是為奴為婢,也甘之如飴……”

  “沈小姐是相府千金,可知剛剛一番話代表著什麽?”寧清秋輕笑一聲,“若是被沈相知道,大概是免不了心寒。”

  “我不在乎!”沈漾兒急切的表達著態度。

  寧清秋側目凝視她,眼神平靜潤和,但說出的話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這些話,本王權當沒有聽到過。日後,沈小姐也不要再提起!”

  沈漾兒站在原地,她雖然極力的控製著淚水,可三番兩次的被寧清秋拒絕,還是不由自主紅了眼眶。

  “那溫疏晏呢?王爺難道與她就有緣分嗎?”沈漾兒帶著最後一絲倔強,不死心的問道。

  遠處那抹白色身影像是定格了一般,他們隔著一個模糊的距離兩兩相望,似心有靈犀,又同時移開目光。

  “若無緣分,她又怎會是允清王妃!”

  這句話,寧清秋雖說的堅定,可眸中卻是一片迷茫。或許連他自己都分不清,當初為什麽會選擇溫疏晏?

  明明此前他們隻見過一次麵。

  秋風起,滿園清香。涼風打在一襲薄裙的沈漾兒身上,她下意識縮起脖子,不知是冷了身子還是涼了心?

  “秋風蕭瑟,沈小姐還是早些回吧。”寧清秋轉過身,故意不去看沈漾兒梨花帶雨的臉龐,心底卻是重重歎息了一聲。他終究不是一個無情的人,所有的冷淡不過是為了斷了她不該有的心思。

  有時候,不給人希望也是為了不讓人陷入絕望。

  沈漾兒仰起被風吹紅的臉,帶著倔強又讓人心疼的笑,她伏了伏身子什麽也沒說,隻留下一個單薄瘦小的背影。

  寧清秋留在原地,沒去看她失魂落魄的背影,卻盯著那株玫瑰失了神。

  “王爺。”一句輕柔的聲音響起。

  寧清秋挽起嘴角,帶著譏諷的笑意:“本王還以為,王妃……不打算過來的。”

  他挑起眉頭,濃濃的深淵鎖定著眼前一塵不染的女子,“看著別的女子和自己的丈夫相談甚歡還能無動於衷的,唯王妃僅有。”

  溫疏晏聽出他語氣裏的譏諷,這是他們相處這麽久以來,很不和平的一次說話。她知道,這一切的原因是因為那封信……

  回想起剛才從遠處看到的場景,連她都會覺得般配的像一幅畫作。此刻也不知怎麽了,有些話竟想也沒想脫口而出:“王爺若是喜歡沈姑娘,可以納她為側妃……隻要沈姑娘願意,疏晏沒有任何異議。”

  側妃?

  溫疏晏隻覺得周身寒意甚濃,還來不及反應就已經被寧清秋桎梏住了手臂,隨後耳畔響起薄涼至極的聲音:“讓沈小姐做側妃,豈不是委屈了她?王妃要是真這麽想,倒不如幹脆……退位讓賢!?”

  他的語氣眼神是溫疏晏從未見到過的寒冷。

  那種冷好像能冷到心裏,凍的她呼吸一滯。不知道為什麽,當寧清秋真的這樣說的時候,她的心莫名抽痛了一下。

  溫疏晏忍著心中的不適,佯裝無事地逞強道:“好啊!隻要王爺需要。王妃之位,疏晏當雙手奉上……”她笑著掙開被寧清秋禁錮住的手臂,一直退後了好幾步。

  卻不知道她的笑刺痛了一個人的雙眸。

  “溫疏晏,”寧清秋冷冷問她,“你知道這世間,最難求的是什麽嗎?”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

  以她的聰慧不可能不知道答案,隻是,她還是不敢相信寧清秋的意思。

  寧清秋見她不吭聲,嘴角揚起自嘲:“本王以真心待你,卻不過是你手上的一顆棋子。你嫁給本王,無非是想借本王的身份達到自己的目的。”寧清秋步步靠近她,“比如……平昭王。本王說的,可曾有半點錯誤?”

  “王爺既然看了那封信,疏晏還能否認什麽呢?”她閉上眼睛,沒有任何解釋的意思。

  “那封信,本王不屑去看!你與平昭王之間的種種,本王……亦不感興趣!但有一句話奉告給你,在本王這裏,你得不到你想要的!”

  那封信,他確確實實沒動。

  所有一切,不過是一點一點堆積起來的猜測罷了。

  “王爺既然也懷疑一二,難道就真的打算無動於衷嗎?他也是你的兄長,我不信王爺是如此無情無義的人……”她伸手拉住寧清秋的衣角,試圖勸說。

  “溫疏晏,你以為你當真了解本王?”寧清秋回眸,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如果當初你肯對本王坦誠心扉,而不是讓本王在真相門口徘徊直到你無法隱瞞時,或許那時候,本王也許會傾盡所有幫你……幫你完成你的心願!”他曾給過她機會,隻是她從未信任過他,哪怕一絲一毫。

  想到此……他的眼睛不免染上風霜。

  連帶著後麵的話語氣都加重了幾分,“本王不會去幫助一個從未信任過我的女人,溫疏晏——你憑什麽認為你會例外?”

  當寧清秋淡漠的甩開袖間的拉扯,溫疏晏頭一次出現了慌亂。

  這些時日,她從未見他真的生過氣,更沒想過他身上散發出的寒意,能讓一個活生生的人窒息。

  “要怎麽做,王爺才肯幫我?”

  得不到寧清秋的幫助,她就永遠不可能以一個合理的身份去探查這件事情的真相。

  寧清秋嗜笑一聲。

  這一刻沒人知道他的心裏有多涼。為了平昭王,她當真是做什麽都願意吧。

  在他轉身的前一刻,她將醞釀好的說詞一一托出:“三年前,平昭王奉旨掛帥出征,同行的除了幾個副將和統領,還有當時並沒有封號的二皇子。那場戰役,整整持續了八個月,最後雖然大獲全勝。可為什麽一向謹慎入微的平昭王,會犯下一個再明顯不過的錯誤呢?據得勝回來的人說,平昭王是因為不聽勸諫獨自追敵深入,才不小心誤入圈套,被埋伏的敵人萬箭穿心而死!”溫疏晏從懷中取出那封信,將宣紙攤開,送到寧清秋麵前,“這套說辭原本也是天衣無縫……隻是,平昭王為何要提前寫下這封道別信?就算戰場上的局勢千變萬化,他也沒有理由在即將得勝回朝前寫下這類似訣別的臨終之語,除非……他早就有所察覺。”

  寧清秋不曾打開過這封信,他所知道的,也不過是一點點的推測罷了。此刻,印在眼前的潦草字跡說明了一切,還有那信中的內容,沒有他想象中的深情款款,更多的是一種得了絕症的人對身邊朋友的一種道別和祝福,句句都像是在交代後事。

  作為一個商人,溫疏晏的嗅覺不會太差,也許她說的沒錯,平昭王的死因確實存在蹊蹺。

  或許他心中那可怕的推斷,正在一點一點印證著。

  溫疏晏原以為自己說出一切,會讓寧清秋改變主意。沒想到他卻絲毫不為所動,隻是冷冷的丟下一句話:“縱然你說的沒錯,可這些與本王,又有何關係?”

  即便是她交代了全部,可寧清秋依然不打算改變主意嗎?

  那道背影,藏著太多她看不懂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