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誤會
作者:一娑煙雨      更新:2020-04-27 19:00      字數:3436
  去往天覺商會的路上躥出一道人影。風欒見狀,立刻橫刀攔在前麵,不再讓他靠近半分。

  冷聲問道:“你是何人,膽敢驚擾王爺?”

  那蓬頭垢麵的人小心翼翼地抬起頭,泣不成聲道:“小人元施聰,叩見三王爺……”

  聽到他報出姓名,寧清秋目光這才落到他身上,“元施聰?”隻是輕輕一瞥,已是在打量,“你向本王求救,可知本王是誰?”

  清冷的聲音聽不出喜怒,跪在地上的人卻嚇得瑟瑟發抖,“小,小人知道,您是允…允清王殿下……”

  寧清秋漫不經心的抬眸望他,這般狼狽不堪的樣子應該是在躲避天懸司的人。

  “本王的意思是,作為天覺商會曾經的長老如今的罪人,你難道不清楚本王與溫會長的關係?”寧清秋使了個眼神,風欒便一把提起他,“你說,本王是該把你交給王妃呢?還是送往刑部大牢?”

  風欒的力氣太大,元施聰被提的倒吸一口氣,吊在上空的窒息感讓他頭暈目眩,隻能快速求饒:“王爺,王…爺饒命啊!小人有一件天大的秘密要稟告,求王爺救救小人……”

  天懸司的追殺,讓元施聰已經不敢再待在八皇子府了,八皇子的庇護早在他把那些銀兩都孝敬出去時,手中已沒了籌碼。事到如今他隻有最後一條路,那就是和允清王做一樁交易,以此來換取自己的性命!

  元施聰深信,以允清王的能耐,隻要他願意,就一定可以保下自己。

  可惜他還未了解寧清秋是個怎樣的人。

  “本王沒興趣。”元施聰口中的秘密他沒有興趣知道,即便是有,他也從不會受人要挾。

  買賣這種事,隻有他願意做的,絕不存在被別人強迫應承下的。

  眼看著寧清秋毫不留情的轉身,元施聰急了,脫口而出道:“溫會長之所以嫁給王爺,是為了平昭王!”

  這條暗巷平時少有人經過,而今天也出奇的寂靜,元施聰的話一出口,寧清秋即刻頓住了腳步。他沒有回頭,隻是身影立在那裏,連帶著周圍的空氣都停滯了。

  風欒下意識的鬆手,他便像軟泥一樣摔在了地上,也顧不得灰頭土臉的麵貌,再次爬到寧清秋腳邊,“小人在天覺商會任勞任怨了十餘年,平日不過是私下貪圖了一些銀兩,就要被溫疏晏撤除長老之位,還要把我趕出天覺商會。”說著說著,他的情緒變得癲狂起來,“你知道為什麽溫疏晏不肯放過我嗎?那是因為她有重要的東西握在我手裏!”

  此刻元施聰的狀態已經入了魔怔,寧清秋轉身看著失了心智的人,“這世上之事都有因果,有因必有果,你做了什麽,自然就要為自己所做的付出代價。”

  “好一句付出代價!但願王爺看過這封信之後還會保持一樣的看法。”他大笑幾聲,從懷中掏出一物,揚起來對上寧清秋的視線。

  “吾妹親啟。”

  那信封上寫著這四個大字,搖搖晃晃的灑在麵前。

  他曾經在泰閣樓翻到過大皇兄書寫的軍法論,那上麵的字體和這四個字十分吻合。

  “這裏麵到底寫了什麽?”

  “隻要王爺答應護我安全,這封信王爺不僅可以看,還可以拿去做一些其他的事情。”

  他這樣說就是要明明白白的告訴寧清秋,這封信裏麵藏著天大的秘密。

  “如果你還不明白自己的處境,本王願意給你提個醒。”寧清秋給了一個眼神,風欒立刻會意。

  “別過來!再過來我就毀了它……”元施聰一邊後退,一邊激動的用雙手揮舞風欒的逼近。

  寧清秋淡淡一笑,步履輕動,“這可是你的護身符,你盡可隨意,不過這封信於本王來說,毫無意義!”

  “我手上的這封信一直被溫疏晏妥善珍藏著,六年前就有傳聞,她和平昭王不清不楚了這麽些年,難道王爺就不想知道,自個的王妃和平昭王之間的情意有多深厚綿綿嗎?”寧清秋的態度,讓元施聰深深地感到無力,絕望的人總會不惜一切辦法抓住最後的一根浮萍。

  可他沒想過這種話會給他自己帶來怎樣的後果。

  對於這種不怕死的人,風欒已經在心中默哀了幾秒。

  隻有熟悉寧清秋的人才會知道,他現在的表情有多雲淡風輕,接下來發生的事就會有多狂風驟雨。

  “你可知,當著本王的麵,汙蔑王妃的清譽,該是何等的罪過?”

  這種眼神,像是地獄裏的修羅在看一個死人,除了陰冷到瑟瑟發抖等待判決外,已然忘記逃跑的存在了。

  寧清秋緩緩的蹲下,拿起掉落在地上的信,隨手彈去塵灰。

  動作極致優雅。

  起身之時,一句輕飄飄的話自他的口中溢出:“送去慎刑司!”

  元施聰心如死灰的癱坐在地上,腦中不停回蕩著寧清秋對他的判決。慎刑司這三個字就是地獄一樣的存在,進去的人除了變成瘋子沒有第二種選擇!

  進去那裏的人連死都是一種奢望。

  風欒吹響暗哨,憑空出現的暗衛一把提起昏死過去的人,消失在半空。

  善後處理完畢,他隨即追上主子,一聲不吭的跟在其身後,生怕剛才的火焰還沒熄滅,然後殃及池魚。

  寧清秋他們前腳剛走,隨後便出現三個便衣男子在巷中,“老二,你確定人就在這附近?”

  那個喚作老二的高高瘦瘦男子一聲不響的點點頭,頭上的草帽遮住了他的麵貌。

  “大哥,可是咱們已經搜遍了整條街,難道他能插翅飛了不成?”年輕老三忍不住開口。

  “走!再找找。”一個長著濃密胡子臉上的一條刀疤異常突兀的人在原地掃視了一圈,隨即對一左一右的兩個兄弟說道。

  隻是三人在離開前,那個沉默寡言的老二不經意的瞥過巷口角落的一隻淺淡到幾乎不仔細就發覺不到的腳印。

  “王妃請留步!”風欒伸出手攔住眼前人,眉宇間的剛毅夾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糾結,躬身解釋:“主子正在處理公務,不方便見任何人。”

  任何人……自然也包括了她!

  溫疏晏微微一笑,抬頭望了一眼緊閉的書房門,再回頭看著麵色複雜的風欒,“如此,我便不去打擾了。”隻是轉身之際,不忘將手上的托盤遞出,“王爺未用晚膳,勞煩風統領替我送進去吧。”

  輕輕一語,如清風拂過。

  風欒雙手接過,低眉道:“王妃放心。”

  他一眼劃過手中還熱乎的點心,有什麽話提到口腔又硬生生憋了回去。溫疏晏瞧著他的神情,似是看出了一些端倪,不過卻是什麽也沒問折身往來時的方向行去。

  一扇門,兩個人,還有隱約到空中的一聲歎息。

  夜,更深露重。

  “主子……該歇息了。”風欒從門外進來,瞧著明晃晃的蠟燭再次變得昏暗,忍不住開口提醒。

  “你去吧。”寧清秋擺了擺手,卻沒有起身的意思。

  風欒走到近前,勸說道:“主子已經在書房坐了整整一下午,是打算一直躲避下去嗎?”

  “風欒,你說本王這是怎麽了?”他扯角輕笑,卻是苦澀無邊。

  “主子在乎王妃,所以才會生氣!”風欒一語解惑。

  身為局外人,風欒跟在寧清秋身邊多年,從未見過王爺對任何女子上過心,唯獨溫疏晏是個例外。

  在乎嗎……

  “本王沒有生氣。”他雖極力否認,但胸口那裏好似堵了一麵牆……

  這是他怎麽掩蓋也掩蓋不了的事實。

  “主子若是沒有生氣,就不會不見王妃了,更不會躲在書房裏……”風欒無疑是了解他的。

  寧清秋重重歎息,目光落在那封未拆動的書信上。他從未向現在這般猶豫過,“本王很好奇,這裏麵究竟寫了什麽?”

  “元施聰說這是個天大的秘密,主子何不拆開一看便知?”

  “她這般費心尋找元施聰,正是因為此信對她而言,定然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本王若是看了,又該如何取舍?”

  “主子嘴上說著不在乎,可是心裏卻是時時刻刻為王妃著想。”風欒忍不住取笑道:“我看主子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寧清秋並未搭理他,而是看向一旁案幾上擺放著的點心。

  桌上那沉甸甸的信件被他納入懷中。

  紅燭搖曳,窗簾影動。

  長空當月,皎皎銀鉤。

  隨著門掩咯吱……一聲輕響,床上的被褥微不可察的抖動了一下。

  一雙黑色長靴停在床邊,床上的人並未有任何醒轉的跡象,床邊的人默默站了良久。

  直到,桌上那一根完整的紅燭漸漸燒成了灰,他才和衣躺下。臥於外側,與裏麵的人兒隔著一條被褥的距離。

  蠟炬成灰,黑暗中一雙黑色深淵輾轉反複,難以成眠……

  翌日,天邊漸白,早起的黃鶯嚶嚶啼叫了幾聲,叫醒了那些尚在睡夢中的人兒。

  她睜開惺忪的美目,有關於昨夜的記憶卷卷而來。伸出玉手摸向床的另一邊,冰冷的被窩讓她分不清現實和夢境,直到她準備起身下床時,枕頭下的一角露出一小塊泛黃的信封,順著那一小塊焦距望去,流露在外的字體泛著醒目的熟悉感……

  她下意識地從枕頭下麵取出那封信,“吾妹親啟”四個字怔怔地印入眼底。

  這一瞬間,她才恍然意識到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