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大婚
作者:一娑煙雨      更新:2020-04-27 19:00      字數:3384
  婚房內,大紅的色調充斥滿屋,新娘子靜靜坐在床邊,等待著新郎官的到來。

  寧清秋進入永苑居時,侯著的丫鬟們立刻躬著身子,齊聲道:“王爺……”

  聽到踏門而入的腳步聲,溫疏晏僵直的身子輕輕抖動了一下。她被紅蓋頭遮住了雙眼,隻能透過一絲縫隙看到一雙紅靴出現在眼底下。

  “王爺,該挑新娘子蓋頭了……”喜婆在一旁樂嗬嗬的提醒道。

  寧清秋轉身,從丫鬟手上接過一柄玉如意,輕輕向上一挑,一張絕美的臉入眼。

  微微泛紅的臉頰,還有那張染了口脂的紅唇,彎彎的眉,如水的雙眸,無一不將她的美散發出令人迷醉的程度。

  有美一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不知何時,喜婆和丫鬟們悄悄退了出去。

  四目相對,心卻隔著萬裏之遙。寧清秋從桌上拿起兩杯合巹酒,遞給她一杯,鄭重說道:“飲過此酒,你就是允清王妃了。”

  彼時,她還未知,這句話的含義究竟代表著什麽。

  溫疏晏含笑接過,一飲而盡。“王爺,該你了。”她仰視著他,直到寧清秋學著她的動作也一飲而盡。

  “王妃可知,本王姓名由來?”夜已深,他們雙雙坐在床延,彼此離得很近,近到寧清秋可以聞到她的發香,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淡香飄到他的鼻尖,沁人心脾。

  “寧-清-秋。”她小聲呢喃出他的名字,眸光閃亮:“是清風自來,一葉知秋的意思嗎?”

  清風自來,一葉知秋。

  從前他也以為理應如是。

  可惜,這樣充滿詩意的詮釋,注定不是他所能享受的,“本王的名字是皇爺爺取的,他告訴本王,”“山僧解甲,一葉知秋。維清緝熙,文王之典!”

  聽他這樣解釋,溫疏晏才知道是她想的太過簡單了,“原來先帝對王爺一直寄予厚望。文王是大華的開創先祖,其豐功偉績讓人敬仰。先帝的這番話,分明是想讓王爺以文王為典範,成為另一個令人敬仰的存在。”

  可溫疏晏不知,這條道路要犧牲多少鮮血來築造。

  那雙黑色的雙眸黯淡了許多,“文王有征伐之良方,因此才能戰無不勝,可本王卻希望,這天下不要再出第二個文王。”有多少人隻看到勝利之後的模樣,卻忘記了,文王的豐功偉業是用戰火推起的,是踏著多少屍骨鑄就的?

  “可是先帝把騎士交給王爺,不正是希望王爺能承受文王之衣缽嗎?”溫疏晏想到,那股傳說中恐怖的力量,難怪就連皇上都有幾分忌憚。

  “騎士之事,算是皇家秘聞,沒想到王妃卻能知曉的一清二楚,莫不是聽大皇兄提起的?”寧清秋目光灼灼的看著她。

  提到平昭王,溫疏晏顯然怔愣了一下,當她正準備開口時,卻被寧清秋打斷道,“時辰不早了,王妃早點休息吧。”

  “王爺去哪?”溫疏晏喚住即將邁出婚房的男人。

  寧清秋回頭,眸光平淡,“怎麽,王妃想讓本王陪你睡嗎?”明明是輕佻的語句,卻被他說的一本正經。

  “若王爺願意……可以。”她淺淺一笑,“疏晏知道,王爺不會碰我!”溫疏晏很是篤定。

  他慢慢走近她,“王妃如此篤定,那本王便試一試。”寧清秋伸手攬住她的腰,盈盈一握。

  溫熱的呼吸灑在她的脖頸上,耳後已悄悄漫上一片粉紅。

  她慌張推開有力的臂膀,從櫥內取出一床棉被,放在那張大床上,一分為二。

  故作鎮定道:“以此為界,王爺不可越限。”

  瞧著她慌張還故作鎮定的模樣,寧清秋故意戲弄她:“越了又如何?”

  她銀牙一咬,“那王爺請便。”

  明明不願意還要留住他,是怕那些流言蜚語嗎……寧清秋的心底湧起了一絲柔和,如果新婚之夜二人不曾同房的事情傳了出去,那麽之前的那些流言蜚語隻會發酵的更加厲害。

  他雖然可以做到不管不顧,但也萬萬不能讓一些小人利用了去,倒是他疏忽了這點。

  按照大華習俗,新婚第二日寧清秋要帶著溫疏晏進宮給太後和皇上奉茶。

  這不一大早,寧清秋就命人備好了馬車。風欒駕著馬車,前往皇宮的途中。

  馬車內,寧清秋正在閉目養神。溫疏晏偷看了他一眼,不知想到了什麽,耳根微微泛紅。

  昨夜,這是她第一次和一個男人躺在同一張床上,雖然寧清秋的確不曾逾越過,可他們中間也僅僅隻是隔著一層棉被。甚至在前半夜她都有些過度緊張不敢入睡,直到身旁平穩的呼吸聲傳到耳中,她才漸漸有了困意。

  一路無話,直到馬車停在南宮門。風欒候在宮門外,寧清秋攜溫疏晏進入皇宮。

  這是一條幽靜的小道,是整個後宮最偏僻的地方,一路行來沒有看到一個宮女太監,隻有兩旁無人打理的雜草自然生長。

  寧清秋的神情深沉肅重,溫疏晏隱隱察覺到了什麽。

  “弦月宮。”

  這三個搖搖晃晃的大字懸掛在頭頂之上,寧清秋駐足,抬頭仰望著這陌生又熟悉的宮殿,兒時記憶霎時間充滿腦海。

  青磚黛瓦,故景如舊。

  誰也想不到舒妃的靈位竟然設在如此偏安一隅的地方。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生處何地,死亦歸元吧。

  “母妃,兒子來看您了……”舒妃靈位前,寧清秋拉過溫疏晏的手,與她十指相扣。“母妃您看,這是您的兒媳婦,是兒子的妻子。我們說好的……等兒子娶妻了,會第一時間帶她來看您,兒子沒有食言。”他在靈位前低聲訴說。

  溫疏晏側目與他對視,她從來沒見過他可以笑的這樣幸福而美滿,然後用這種繾綣溫柔的語氣和誰說過話,或許是誰都不曾走進過這個男子的內心吧。

  溫疏晏不了解他的母妃是個什麽樣的女子,但直覺告訴她,那一定是一位好母親。

  或許是氣氛使然,讓她也想起了自己已故的母親,她在舒妃靈前承諾,“母妃,我是溫疏晏,是王爺的妻子。您放心吧,以後我會照顧好王爺的……”

  若是有旁人在場,一定會錯以為他們琴瑟和鳴,恩愛無比。

  祭拜過舒妃後,寧清秋帶著她去了安樺宮。

  太後和皇上已經在殿內等候,按照習俗,他們一人給太後和皇上各敬了一杯茶。

  敬過茶後,皇上隨意囑托了幾句便離開了,而太後則拉過溫疏晏的手,旁敲側擊的詢問著什麽,鬧得溫疏晏連連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某男。

  寧清秋在一旁仿若視若無睹的喝著閑茶。

  太後還以為他們是在眉目傳情,又瞧著溫柔賢惠的孫媳婦越發滿意,握著溫疏晏的手久久不肯撒手,對寧清秋叮囑道:“三小子,以後疏晏就是哀家的孫媳婦,你可不能欺負她。”

  寧清秋望了她一眼,淺淺笑道:“皇祖母放心,本王自然不會欺負王妃。”

  日上三竿,太後才肯放過這一對新人。

  回到允清王府,寧清秋收到一個好消息,鬼蠱子花了大半個月的時間,才把重傷的楮岸,楮峰,楮揚三人從死亡邊緣拉了回來,然後又相繼為他們調養身體,現在已經可以像正常人一樣下床活動了。

  寧清秋來到他們養傷的小院,遠遠的便看到一個灰衣青年坐在石凳上發呆。

  這個男孩他認識,是三兄弟當中年紀最小的一個,叫楮揚。他們雖然不是親兄弟,卻從小一起長大,相伴二十多年。

  寧清秋曾經見過他最意氣風發的一麵,如今卻看到他最消沉的樣子。

  看來經此一事,年少輕狂的少年也成長了。

  “如果一味沉浸在緬懷裏,就會發現,眼前是一片灰暗。”

  驟然而起的聲音,讓沉浸在自我世界裏的楮揚清醒過來。

  他回頭一看,才發現寧清秋站在不遠處。

  “殿下!”他說著就要跪拜下去。

  寧清秋趕緊上前幾步,托起他的雙臂,“傷還沒好,不必多禮!”

  楮揚卻執著的跪拜下去,“殿下的救命之恩,我們兄弟三人無以為報……”

  寧清秋本欲阻止,卻從他的眼中看到了堅定,隻好任由他叩拜完三個響頭。

  “本王救你們,不是要你們報恩,而是希望你們能好好活著。替自己替楮先生,好好的活下去!”這才是他不惜拿驃騎軍虎符救他們的初衷。

  “楮岸和楮峰呢?”寧清秋沒在院中見到他們二人。

  “老醫師正在給大哥和二哥療傷,他們的內傷比我嚴重,寧聞擇下令給我們動刑的時候,是二位哥哥拚死護住我……”楮揚想起牢中發生的事情紅了眼眶。

  寧清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殿下,老師生前和我們說過,如果有一天他蒙遭大難,讓我們不必為他傷心,更不必為他報仇,他說他的死是必然,是整個時代進步的器械。那時候我不懂,不懂老師心中的大義,更不懂老師想要創造的時代究竟是什麽樣子的……”可是現在他卻無比憧憬,老師口中的那種世界,和平沒有殺戮,那該是怎樣的太平盛世啊……

  “楮揚,你可知楮先生最大的心願是什麽嗎?”寧清秋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