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所以嘛
作者:暴走的小二二      更新:2020-07-06 09:31      字數:3455
  建元七年,九月。鐵馬軍八人於邠州登陸,正式踏入黃河以北。

  水路數月間,許佃隻找李成誌談過兩次話。每次皆是一個問題,但李成誌每次的回答都極其肯定。

  許佃也隻能打著“事不過三”的原則,將八人送至邠州渡口。

  其中許佃自然也是留了一絲心眼,沒有直接送至河北,而是送往了周家的三秦之地。不過三秦亂,河北亂,這是誰都知道的。

  李成誌能不能如魚得水,尚未定數。不過多多少少還是有區別的,河北沒人管理,但三秦有,還是個大大的匹夫。

  例如楊家,落子星位。

  八人走出渡口,李成誌披甲背刀,趕著馬車,馬車上堆滿了糧食,周涵兒坐在糧食上,看著眼前背影堅毅的少年。

  路過各地渡口時,周涵兒賣了嫁衣,當了金釵。穿上了粗布衣裳,用木簪子盤起了頭發。

  那時李成誌對她說:“他日待我手握重兵,那滿城紅衣,遍地金珠,我一並贈予。”

  看著寬敞的道路,李成誌嘴角勾起。沒有了重巒疊嶂的群山,沒有那些煩人的勾搭算計。

  “這狗日的世道,這次我李成誌是真的來了。”

  王斐白布包裹十指,坐在馬車上,細細打量著手中紙條。裏麵是他這數月所做計劃,這糧食如何花,花在哪裏,筆筆都得精打細算。

  他驅車來到李成誌馬車旁,大聲問道:“大哥,咱們現在該幹啥。”

  李成誌笑道:“發家的法子還不多嗎?既然是第一次來,就先登門拜訪一下吧。”

  他扭頭看著陶煜:“等會離開渡口三十裏時,你先辛苦些,去附近偵查一下。看看哪裏有人數較少的耗子。咱們第一次來,先去拜會拜會。”

  陶煜默默點頭。

  李成誌回頭看著前路,嘴中輕聲道:“我知道你恨我,覺得是我害死了大家。這件事我不反駁,因為確實是如此。但這個仇我會報,我會殺的他們片甲不留。”

  陶煜依舊麵無表情,隨口嗯了一聲,便跳馬離去。

  李成誌聽著耳邊漸遠的腳步聲,嘴角溢起苦笑:“個狗日的,恨我就恨我,可這才出不到十裏,你裝你娘呢。”

  他一鞭抽打在馬臀上,對著身後大喝道:“弟兄們加把勁,咱們先找個僻靜的地方煮飯。”

  小道上,一位獨眼少年披甲飛奔。少年如一狡兔,那隻獨眼張望著四周,不肯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如今已漸漸入冬,不比西南,北方的冬天要冷酷許多。人生地不熟的陶煜,每奔跑一柱香後,便會停下腳步在四周做下一個較為醒目的記號。

  陶煜順著小道,來到一處小股流民群前。流民們搭造著簡易破舊的帳篷,吃著樹皮,就著有些幹枯的野草,在亂世中苟延殘喘。

  看著諸多流民,他心中頓感好奇。為何這個地方會有如此多人?難道都不怕販子把他們拐賣咯?

  他停下腳步,慢步走向人群。流民內大多是些衣不遮體的人,他們三五一群,或是一家幾口,或是在流亡時找人結個伴。

  當他走到人群邊時,有位臉如菜色,骨瘦如柴的駝背

  老婦,領著個同樣瘦弱,卻用布帶狠狠勒著肚子的小男孩來到他身前。

  見陶煜披甲垮刀,老婦人操著一口方言,帶著孩子跪地祈求,語速急切道:“這位官爺爺,求求你行行好,救救我家孫娃吧。他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求您行行好,救救他吧。”

  男孩似乎有些倔強,雖說陪著老婦一同跪下,但眼神卻在側麵的山林間。

  老婦人按著小男孩兒的腦袋,帶著他一起為陶煜磕頭祈禱:“求求您救救他吧,以後他長大了,我一定讓他為您立個長生牌,日日為您上供獻香。...您就救救他吧。”

  說到後麵,老婦聲音近乎沙啞。

  陶煜看著男孩兒瘦弱的模樣,想起了以往寨子裏一些娃娃吃不起米,卻要小小年紀學會耕地打獵,心中不由一疼。

  他從自己胸口處摸索出一塊用布包裹這的幹糧,咬牙掰下一大半,彎腰微笑著遞給小男孩:“來,給你。”

  男孩兒接過幹糧後,直接滿滿當當的塞入嘴裏。陶煜看著奇怪,正想開口詢問。那位老婦人更是拿手幫著男孩塞幹糧,好似生怕塞不完一樣。

  陶煜見老婦人舉動,心中多多少少也知道些。可能是怕自己後悔,收回幹糧也說不定。他直了直腰,剛轉身離去。

  在他身前傳來大聲的謾罵聲:“好你個狗婆子,又在這裏吃獨食。要不是老子們護著你和你這龜孫,你倆早他娘的死在半道上了。”

  一位披著破舊狗皮祿子的粗獷漢子,邁著大步走向老婦及孩子。

  走到孩子身邊時,見孩子雙手捂著嘴,嘴中似是還在咀嚼什麽。他深深皺眉,右腳高抬猛踢在男孩後背上。

  男孩被踢的直接飛至陶煜腳側,但就是如此,男孩雙手依舊死死捂住嘴巴,生怕食物露出來。但孩子畢竟是孩子,嘴角的淚痕永遠止不住。

  陶煜見狀頓時怒目看向粗獷漢子,大聲責問道:“你在幹嘛!”

  粗獷漢子被陶煜嚇了一跳:“你他娘的誰啊?披著層王八殼子了不起啊?”

  漢子眼神上下打量,他譏笑道:“不會又是哪裏來的收錢丘八吧?我告訴你,我家掌盤子已經將銀錢送去了,你就是帶在多人過來,老子也是不帶怕的。”

  陶煜氣的雙拳緊握,他快步上前,一手抓住漢子衣口,一手掄起拳頭砸下。

  漢子被一拳打的腦袋一偏,牙齒掉落。

  都未等他反應過來,陶煜一拳又至。漢子嘴角溢出鮮血,腦中一片空白。可陶煜不管這些,一拳接著一拳,每拳皆指其顱。

  哪怕漢子已經腿軟無力,全身鬆散。自己手中也滿是鮮血,大汗不止。

  他仍是不依不饒,直至那人徹底沒了力氣,才肯鬆開抓住衣口的手,任由這位頭顱已血肉模糊的漢子,到落在地。

  陶煜轉身彎腰抱起蜷縮在地的孩子,微笑著拍打孩子的後背:“沒事了,沒事了。壞人已經被哥哥打跑了,你就放心吃吧。”

  他扭頭看著跪於身後磕頭道歉的老婦,見識到了陶煜的凶狠,生怕這魔頭會亦如先前一般,打死自己的孫子。

  “官爺您行行好吧,這孩子還小,您就放了他吧,要是有什麽

  得罪的地方,您就衝著老婆子我來吧。”

  陶煜看了眼老婦身為那位“似死”的漢子,彎腰對著老婦溫言問道:“老奶奶我問你,剛剛被我打的那人,是個什麽底細?可是附近賊匪?”

  老婦人聞言大氣都不敢出,嘴裏輕聲小心道:“他...他是附近義軍的一位將軍,平時都是靠著他保護我們,不是義軍的話,我和我家孫娃早死了。”

  她到底是對於陶煜身份有些疑惑,剛剛陶煜出手,在她眼中絕對不是為了自己的孫子,更像是討不著銀錢,惱羞成怒而為之。

  陶煜懷中孩子微微顫抖,似是仍在怕他。老婦看著陶煜抱著自己的孫子,生怕他會因為撈不著銀錢而殺害孩子。

  老婦人跪地爬行,她抱著陶煜的腳,哀嚎大哭道:“這位爺,我們真的是苦命人啊!這孩子已經沒有了爹娘,不能再沒了命啊!我求求您了,老太婆我下輩子給您當牛做馬,您就行個好,放了他吧。”

  陶煜放下顫抖的孩子,那孩子剛落地,便撲入老婦懷中號啕大哭起來。老婦抱著孩子,拍打著孩子的後背,眼中夾著淚光喃喃道:“孫娃不哭,孫娃不哭,沒事咯,沒事咯。”

  三人的舉動吸引了其他流民的注意,早在先前陶煜打那癟三時,便有些人“蠢蠢欲動”,想要在義軍或者“官爺”麵前露個臉。可陶煜剛剛打的太過凶殘,讓這些人也找不著機會。幫不了,打不過,這就是原由。

  一位獐頭鼠腦的八字胡男子,奸笑著搓手來到陶煜身前五步處:“這位官爺,不知可有需要幫忙的地方,隻要用得著,小的一定幫忙。”

  陶煜摸索著胸口,發現身上並無些許銀錢。他板著臉,解下腰間橫刀拋給奸笑男子:“這一塊歸誰管,什麽來頭,多少人。”

  男子雙手緊緊抱著橫刀,這可是個好東西,就連一些個義軍到死都沒摸過這麽好的刀:“這位官爺,咱這叫幾裏山,頂頂的掌盤子是錢先王,手底下足足有近百人呢。”

  “那官兵呢?”

  “爺,這您可算是問對了。就咱們這一塊,說大了是楊瘋子管轄,說小了是他那侄子,賀矜管著呢。”

  陶煜想起先前被他拳打之人,說過“銀錢已交”的話,便佯怒質問道:“就他賀矜?不就是仗著那楊瘋子?你可知他每月要拿多少?手底下多少人馬?”

  男子露出為難之色,陶煜也不勉強,上前摟著他的肩膀,來到一處林間。

  他含笑拍打男子肩膀:“現在可以說了?”

  男子點頭哈腰道:“那是那是,話說這賀矜手底下足夠兩千號子人,這長武縣萬戶人家,包括縣外各處,隻要是個人,都得收錢。”

  陶煜疑問道:“他這還是官兵?”

  男子捏著八字胡,笑容更甚道:“官爺您可能剛入行吧?這有些錢他收不得,就得靠錢先王這種義軍了,反正隻要錢能送到,管他的呢。”

  陶煜用力拍打著他的肩膀:“哈哈,好小子,我剛入行不久你都知道了。”

  拍打間,陶煜一手拔出男子雙手緊抱的橫刀,刀柄順著手背環繞,刀尖深深殺入腹部,男子嘴角溢出鮮血,抱刀鞘後仰而死:“知道太多,那你幹脆去和閻王講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