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時，日陽高掛，李成誌睜眼起身後，用力的伸了個懶腰。環顧四周，陶煜陳二狗已經上樹觀察四周情況，張豐趙無廣正在一旁烤著兩隻不知從何處抓來的野兔。所有人手上都有些事情正在忙活，好似唯有李成誌睡到此時才醒。

  見李成誌醒來，趙無廣扭頭看著他笑嘻嘻說道：“大哥，你可算是醒了，是不是因為我的手藝太好，惹得你春夢難安啊？”

  李成誌朝他豎起大拇指：“嘿嘿，那是那是，你那手藝多棒啊。”

  他撿起長刀，走到火堆旁，拿指甲鉗了鉗兔肉：“不錯不錯，這兔肉不老不嫩，看來我醒的剛剛好嘛。”

  “那是那是，這可是我....和，張豐一起烤的，就這份手藝，若是去開店的話，每日最少進賬一錢銀子！”

  張豐鄙視的看著他，語氣譏諷道：“你趙無廣就這麽芝麻大點的想法？我告訴你，這要真拿去賣，隨隨便便就是二錢銀子，連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他娘的鐵馬烤兔。”

  “有道理，這手藝絕對二錢打底。”

  樹上陳二狗嘀咕道：“王婆賣瓜，自賣自誇。”

  “二狗你說啥？”

  “我說這名字不錯。”

  李成誌粲然一笑，對著四周吆喝道：“吃飯吃飯，今天我可要好好嚐嚐這鐵馬烤兔。”

  少年們圍坐在篝火旁，陶煜拿出一把匕首，讓李成誌為眾人分食。人多，但兔子少。李成誌取頭，再把刀給身旁的吳名。吳名取小腿，把刀給身旁的張豐。張豐取另一隻兔頭，刀給二毛。二毛取小腿，刀給無忌。一直到趙無廣的手上，兔子的胸排，大腿，皆未動。

  李成誌嗦著兔頭，隨口道：“毛都沒長其的小屁孩，多吃些吧，別以後生不出娃娃找我們這些哥哥討要，咱們可是不給的。”

  趙無廣不屑道：“切，我看你們幾個才像是生不出娃娃的樣子，我看啊，還是你們多吃些吧。”

  李成誌放下兔頭，麵無表情的給他來上一板栗：“屁話真多，趕緊吃你的就是了。你不著急，我可著急上去看看，到底是那個王八蛋，給咱們下了這麽久套子。”

  說完他不在理會趙無廣，悶頭嗦著自己的兔頭。趙無廣也不在說話，但也不去碰身前的兔肉。

  場麵就一直這麽僵持著，哥哥們悶頭吃著自己的東西，趙無廣就那麽呆愣愣的坐著，也不去理會偶爾的勸告。

  李成誌確定把兔頭吃的一幹二淨後，才隨手一扔，看著趙無廣問道：“確定不吃？”

  趙無廣別過頭，倔強道：“我不吃。”

  “嗯，不吃，很好。”李成誌起身對著烤架猛地一腳，原本架著的烤兔，頓時落入灰燼之中。趙無廣聽見動靜後，不由自主的回頭看了一眼，發現肉已經占滿了灰塵，才委屈開口道：“大哥，你這是在幹嘛啊？這肉可是我好不容易才烤好的。”

  “好不容易？”李成誌突然在肉上猛踩兩腳：“現在才知道好

  不容易了？你以為吃一口肉容易？我告訴你，該吃就吃，都是自家人，你小給你吃是正確的，你看你要是大一些，誰還給你吃？還給我鬧脾氣，有本事以後你就別吃飯。”

  “其餘人，跟著老子上山。”

  眾人紛紛起身離去，隻留下張豐與趙無廣。

  張豐伸手撿起灰燼中的兔肉，便拍便吹，見著差不多幹淨了些，才遞給趙無廣柔聲道：“無廣啊，你也別嫌大哥說話難聽。就咱們這一堆人，半年多前還是吃糟糠咽菜的牲口，突然搖身一變，餐餐有米，日日有肉，是個人都覺得好日子來了。”

  “可你還記得這好日子咋來的不？那是殺人，死人，換來的。你這幾位哥哥，就沒一個人手上是幹淨的，我們從拿刀那一刻起，這身上烙印就洗不掉了。但你還有機會，你還小，還能改變，等過段日子你跟著你無忌哥一起找個小村子安居起來，不管做些啥，兜裏也是有錢的。

  “還有啊，你以為大哥願意讓你拿刀？那是沒法子的事情，當初剛來黔州，咱們但凡有些家底，他早想法子把你送的遠遠的，讓你找個婆娘生娃娃算了。可問題是沒有呀？咱們的錢，有哪一筆是幹淨的？咱們的身上，誰沒背著人命？”

  “唉，你真的不知道，大哥那次見你第一次拿刀殺人後，吐的腿腳發軟時，他晚上在山洞外足足坐了一夜。”

  張豐看了眼前方，見李成誌等人已經開始走上石階。他拉起抱頭哭泣的趙無廣，將還算幹淨的兔肉塞在他手上，瀟灑一笑道：“是個爺們就別哭了，趕緊把肉吃了，不然小心李成誌那王八蛋又給你來上幾腳。”

  趙無廣用衣袖抹了抹眼淚，似笑非笑道：“你才是王八蛋呢。”

  張豐揚手便是一個板栗：“嘿你個沒良心的，剛剛我還好言好語的安慰你，這才多大會，你他娘的就反水了？我告訴你，你要是在我們老張村這樣，可是要被浸豬籠的。”

  趙無廣啃著兔腿，冷切一聲：“娘們唧唧的，一點都不爽利，趕緊跟上吧，當心等會跟不上大哥的隊伍，在山林間迷了路，被熊瞎子扒了皮。”

  張豐隻是笑罵了句：“癟犢子玩意”。便跟著這位不是弟弟，卻比弟弟還親的弟弟，一起踏上了登山之路。

  眾人行走在一起時，皆是有說有笑，而剛剛發生的一切，就好似沒有發生一般。李成誌依舊是該說該笑，趙無廣依舊是天真活潑。

  眼下已近四月，天氣也越來越炎熱。少年們踩在破舊的山間石階上，石階的兩旁滿是翠綠的草木。他們走了近半個時辰，才看到一處涼亭的輪廓。

  輪廓越來越清晰，李成誌看著輪廓，罵罵咧咧道：“他娘的，這位置一看就是那些狗屁讀書人選的。偏偏好死不死整個山頂上，知不知道爬上來有多累？”

  大眼湊上前問道：“那大哥，咱們現在就過去？”

  “廢話，上去看看是什麽個妖魔鬼怪，要是就幾個人，咱們直接砍他娘的。”

  “那要是很多

  人呢？”

  “講道理。”

  少年們開始繼續攀爬石階，剛距離涼亭十步外，涼亭內便傳來一陣笑語：“鐵馬兄，怎麽搶親搶到我這裏來了？”

  李成誌還未反應過來時，張豐已經一腳邁出，指著涼亭大罵道：“臭老頭，我就知道這件事肯定跟你脫不了幹係。”

  張豐正想繼續上前，涼亭兩側的綠葉間，飛出一支羽箭，正好立在張豐先前。隻聞亭內傳出一針雄渾的聲音：“洶兒，讓他們進來吧。”

  “我他....”張豐剛上前一步，準備叫罵兩聲，李成誌便拉了拉他的衣角，輕聲道：“你們在外麵等等我，我到要看看，這到底是些什麽妖魔鬼怪。”

  他把刀扔給吳名，兩手空空的走入廳內。剛踏入亭內，他便深深的抱拳一禮。與此同時，亭中有九位老者的目光一一定格在了他的臉上，其中李成誌僅僅認識兩位。

  王鸞士微笑著手指虛壓道：“無需多禮。”

  李成誌直起腰杆，眼神在諸位老者的臉上短暫停留：“還是認識兩個的，看來還在我的意料之中。”

  孟平含笑哦了一聲，看著他疑問道：“怎麽來的個意料之中啊？”

  李成誌就地坐下，解釋道：“因為我覺得我運氣沒這麽好，能夠一年之中，同時碰上三位貴人。所以我敢斷定，這其中多多少少就有一些貓膩。”

  孟平依舊不依不饒：“可萬一就是有這氣運呢？”

  李成誌搖搖頭：“不可能的，我要是真有那氣運，絕對用在投胎上。這樣一輩子衣食無憂，要個屁貴人，有個好爹就行了。”

  聽完這話，孟平指著他朗聲一笑：“好小子，這話你也能說出來，不錯不錯。”

  黑衣李贇開口道：“你說不錯有什麽用？也不意思意思？”

  孟平壞笑著看了眼李贇，心中暗道：“好你個老陰賊，這是讓我直接反水啊？”

  “自然自然，可今個出來匆忙，下次下次。”

  李成誌看著黑衣，費解道：“您老人家，這是在幫我說話？”

  李贇直接否認道：“你想太多了，我隻是看他手上東西有些多，所以便想著在你死之前，能用你套一點就是一點。”

  “嗯，有道理，反正都是要死了，用就用吧。”

  黑衣微微點頭回應，倒是那位老道人被李成誌的話逗笑了：“看來這位小友，心裏很惆悵啊？”

  李成誌哀歎一聲：“你這牛鼻子，咋就這麽不會說話，人家都說我要死了，我還惆悵個屁啊，趕緊想想怎麽投胎能到大戶人家，才是忒硬忒硬的道路。”

  在老道人身旁的老方丈單手立章道：“阿彌陀佛，小施主莫要如此，生死之間，不過輾轉，我.....”

  李成誌急忙打斷道：“停停停，牛鼻子說完禿驢說，我告訴你們，我最不相信的就是什麽佛啊，道啊的，真有也不見管我不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