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張家準備嫁女的李成誌，並沒有表現的太過震驚。相反，在他眼中這件事情，似乎早晚就會發生，而他自己心中已早有準備。

  他拍了拍那位甲士的背，笑著說道：“看把你急得，這才多大點事情？無事無事，你大哥不是那種想不開的人。”

  少年甲士微微抬頭，看著李成誌的笑臉疑問道：“大哥，你真沒事？”

  李成誌聽後朗聲一笑：“能有啥事啊？本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而且還不是普通的天鵝，也不是普通的癩蛤蟆。一隻從小生活在金屋大院，一隻從小生活在泥潭臭水，你說可能嗎？”

  甲士撓撓頭，仍是不解：“那大哥，你為啥先前還那麽喜歡人家？”

  李成誌笑著哎呀一聲，“你說你這癟犢子是不是？金屋大院也不可能沒個牆縫嘛，說白了，就是癩蛤蟆整日通過牆縫偷看天鵝，而恰恰有一日，天鵝對著牆縫外的癩蛤蟆笑了笑。就是如此簡單，可是明白了？”

  “那啥，還是不懂，什麽癩蛤蟆什麽天鵝啊。要是我就癩蛤蟆入藥，天鵝宰了吃。到時候一起煲個湯，不就兩全其美了嗎？”

  李成誌抬手就在他的頭盔上來一巴掌，“去你娘的，罵誰呢你？還給你入藥，我看你是想給我下藥。”

  “那大哥，咱們今天還出去打糧嗎？”

  “打個屁，都說了人家要成親，你現在帶著甲士出門，難道又想搶親？”

  “那？”

  “那啥那那那，散了散了，各隊長帶著操練去。”

  李成誌轉身離開後，眾將士紛紛歎氣。

  但該散的還是得散，張豐邊走邊罵咧道：“他娘的，好好的成什麽親，又害的老子五兩銀子泡了湯。”

  陣後的吳名一把將猛虎軍大纛扔至一旁，“就是，會不會挑好些的黃道吉日。”

  “得了得了，集合集合，操練操練。”

  唯有大眼走到報信甲士身旁，輕聲問道：“可有消息說，是幾日成親？”

  “沒打聽錯的話，接親隊伍明天就要到了。一起來的，可能還有接管黔州境內的軍隊。”

  大眼沉思片刻，急切問道：“可知是水路還是陸路？”

  甲士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緩緩道：“我記得當時我們在管道上打探消息，遇到了些從東麵逃來的流民。他們口中的意思，是詔國通過一種叫做馬船的東西，大破聯軍。然後各路兵馬退讓後，他們又走了沅水江，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

  大眼點頭低嗯一聲：“那我就知道了。”

  “知道啥？”

  “沒事沒事，你先歇著吧，我去找大哥聊聊心。”

  他走到後寨一處堆放滾石的空地上，李成誌穿著還未脫去的黑色甲胄，及背後上刀。手中握著酒壇，雙手放於膝上，坐在石堆的最高處。

  大眼坐到李成誌下方的一顆滾石上，仰頭看著李成誌問道：“大哥，你真不想去去看看？”

  李成誌搖搖頭，平淡道：“去了有什麽用，都不是層次的人，何必強扭呢？大眼啊，

  你要記著，我們以往六個人的時候，是孤家寡人，死了就死了，也沒啥好奇怪的。可如今同不了，咱們稍微任性一下，便是置成百條人命而不顧。”

  大眼皺眉一歎：“那大哥，你的意思是？”

  李成誌兩手緊握酒壇，高舉酗飲，滿足後他隨手抹了抹嘴巴：“小時候聽三國，說書先生評價丞相，亂世之嫋雄。不過我覺得他是在放屁。”

  “嗯？啥意思啊？”

  李成誌再飲一口後，“一個大男人若是連取舍都不知輕重，那還談什麽大丈夫。再者說了，寧我負人，毋人負我，寧可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這句話有錯嗎？”

  “大哥覺得沒錯？”

  “對錯參半。”

  “那大哥你很喜歡丞相？”

  李成誌微微搖頭，“小時候喜歡。”

  大眼不解道：“那如今？”

  “如今啊！唉，喜歡大喬小喬。姐妹花，得勁啊！”

  “哈哈哈，也是也是，心有即可，有心即可。”

  李成誌微微搖晃酒壇子，“唉，沒酒了，不禁喝，不禁喝啊！要我說，還是當個沒心沒肺的人好，無憂無慮。”

  “是啊，誰能想到如今盡然到了這種地步。”

  “嘿嘿，所以我就說嘛，有些時候咱們對於一些太難抉擇，卻不那麽重要的事情，一壇子好酒就能給他解決了，何必苦思苦想。”

  “真的不重要？”

  “哈哈，我說你王大眼讀書人事情就是多吧。以往你沒有遇到周華時，你可曾想過咱們當賊匪的，有朝一日能正正經經的找個大家閨秀，舒舒服服過一輩子？”

  大眼搖頭道：“沒有。”

  “這不就對了嘛，就咱們這一行，混得好就跟曹丞相似的，被人家誇上一句亂世之嫋雄。而那些混的差的，嘿嘿。”

  “啥意思啊大哥？”

  “沒啥，就是些被人家咒罵祖宗十八代的畜牲。”

  大眼睜大眼，看著李成誌認真問道：“大哥，你不覺得挺嘲諷嗎？”

  李成誌抬頭望天，嘴裏輕聲道：“那又能怎麽辦呢？這真的是被硬生生逼出來的，稍不留神，別說什麽吃飯不吃飯的，就是好死都難。”

  “大哥，我以往聽家中長輩說，男人一定要學會取舍，就好比眼前有一個梨子，還有一串葡萄，但你隻能吃下一個，另一個便會爛壞，你怎麽選？”

  “你是怎麽選的？”

  “我當時問那位長輩，為什麽要選擇，就不能全要嗎？長輩當時笑話我說，有時候吃一個能吃飽，就不要貪心吃兩個，就好比這兩個都是你的，你完全可以拿出一個分享，那不管你給予之人到底會不會償還，都比放著好。”

  李成誌突然借著酒勁仰天大笑，他低頭看著大眼問道：“你知道若是我，我會怎麽選嗎？”

  大眼身子微微前驅，好奇問道：“怎麽選？”

  李成誌走到他身旁落座，他隨意撿起兩顆石子，分別握在雙手內：“我會自

  己吃一個。”

  他把右手的石子扔掉，“給長輩一個。”

  他把左手的石子塞給大眼，“知道什麽意思嗎？”

  大眼把玩石子，深思片刻候答道：“讓長輩欠個人情？”

  李成誌笑著拍打他的膝蓋，解釋道：“長輩們都喜歡講道理，但我告訴你，這話絕對不是個道理。這就是一件事，一件發生在你家長輩身上的事情，所謂的取舍，不過是想告訴你，取舍皆有，不過論事，論人。”

  大眼笑著拍打李成誌的膝蓋，打趣道：“長輩們都喜歡講道理，但我告訴你，這件事絕對不是個道理，這就是一件事，一件發生在我家長輩身上的事情，所謂的取舍，不過是想告訴你，取舍皆有，不過論事，論人。”

  原話一出，李成誌微微一頓，微笑開口道：“好你個王大眼，整了半天是給我下套子啊？”

  大眼含笑擺手：“哪裏哪裏，我怎麽敢給您下套子啊？您說什麽道理，我按部就班，原封不動的還回來，有錯嗎？”

  李成誌揪起他的耳朵，拎成一個麻花，“嘿你個王大眼，如今還本事了是吧？說話都開始陰陽怪氣了還。”見大眼臉已經扭曲成了苦瓜，他才鬆開手指，“我告訴你，你就是給我說破天，這次我都不會去。”

  大眼揉著耳朵委屈說道：“大哥，你自己都說了論事，論人。咱們也不去搶親，就是去多看一眼都是好的。再者說了，你說不去就能不去？就你想什麽我能不知道？”

  “那你說說，我在想什麽？”

  “哼哼，你在想，這個套到底是誰下的，寨子裏的細作到底是張家的還是周家的。在或者，張家的誰，周家的誰。”

  李成誌欣慰的看著大眼，讚賞道：“不錯嘛，你居然還能想到這些。”

  大眼也不客氣，全然接受：“這還看不出來，那聖賢書都是白讀了。”

  “哦？你是怎麽看出來，這是個套的？”

  “不用看，就憑詔國打敗黔中聯軍三萬，咱們根本不可能這麽快得到消息。而且黔中豈是紙糊的？這才一月不到，聯軍就死了三萬，一看就是假的。而且吧.....”

  “哦？還有而且？”

  大眼擺擺手：“沒啥，就是咱們黔中這麽多大山，詔國水軍進來就是為了取辰，巫兩州的。在貪心些戰線補給便會被拉長，說白了，錙重進了大山，絕對隻能被聯軍劫殺。”

  “不錯嘛，但其實還有一點你沒有想到。”

  “什麽？”

  “哈哈，秘密。”

  李成誌不說，大眼便自己開始思考：“大哥，你的意思是，他們故意暴露破綻給我們，而這些破綻就是擺明了告訴我們，這就是一個陷阱，你不來也得來，來就得更快些。”

  “就是這麽個意思，所以我就說嘛，一個天鵝，一個癩蛤蟆，雖身份有別，但都是畜牲，從出生到死亡，不過主人家一個抉擇。”

  大眼疑問道：“那大哥，還去不去了？”

  李成誌笑著給他一個板栗：“有便宜幹嘛不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