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月已成滿
作者:暴走的小二二      更新:2020-06-14 10:40      字數:2371
  李成誌騎著騾馬離開張家大門時,有意無意的回頭望了一眼。發現並沒有他想看見的身影,才麵無表情的離去。

  路過街道時,看著琳琅滿目的商貨,有妙齡女子,有乖巧孩童,有健壯漢子。他們統一明碼標價,一些較為搶手的貨色,幹脆就是在來之前便被訂購一空。但規矩還是規矩,哪怕是街道人數再多,周張兩家的巡視戰兵也沒有缺少。一些重要街道,幹脆設立了閘口,以防有人壞事,逃稅。

  他們來到城門處時,發現當差的依舊是他的那位故友,看來這兄弟為了錢,還是很勤奮的。

  此時那人正領著兩馬仔,圍坐在一張矮小道方桌旁。他們喝著酒,吃著不知是誰送來的精致佳肴,日子過得還算舒暢。李成誌走到他身旁,從桌子上拿起一壇酒,隨後拍了拍故友的肩膀,語氣平和道:“拿你一壇酒,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那人身旁的馬仔正想給李成誌一些教訓,便被一隻手臂攔住,“沈越。”

  李成誌微微點頭,“記住了。”

  剛出城門,便有大批通身長滿狗毛的駝背人撲麵而來,他們大多衣衫破爛,手上杵著拐,拿著破碗,似人非人,似狗非狗。

  吳名見狀生怕是張家整的幺蛾子,急忙下騾馬,對著那些上前的人頭狗一人一腳。李成誌對此也不阻止,其實他也想看看,這些人到底是不是張家派來的傻狗。恍惚間,他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人躲在人群最後放,不比別人的爭先恐後,他倒像是不得已而為之。

  李成誌調轉馬頭,走到那位沈越兄的身側問道:“這些人頭狗是什麽玩意?”

  沈越扭頭對著他大笑道:“鐵馬兄說這些畜牲啊?不過是張家六爺閑來無事,喜歡做些人畜之物,這些畜牲不過是人換了身毛罷了。不過鐵馬兄也不用憐憫,凡是被做成牲口的,都不是什麽好貨色,死不足惜,死不足惜。”

  “嗯,謝過沈越兄了。”

  “無事無事,理應如此。”

  李成誌沒有過多客套,轉頭便走。那位故友也很通曉人情,特地找了幾位凶煞的嘍囉為他開道。他們用未脫鞘的佩

  刀,抽打著攔路的人頭狗。在這些人的開道下,李成誌的隊伍很快邊脫離了狗群,來到了管道之上。

  這條僅有近四十人的隊伍,在管道上並不顯眼,眼下正逢年尾,黔州各處都在做買賣,一些賊匪也不例外。不過前些日子大部分都被猛虎軍吃的差不多了,剩下都是走了祖輩庇護,沒被抓著,故而趁著發發財。

  李成誌也沒想著報個名號,省些銀子,且他感覺自己的名號就是打出去也無用,所以老老實實的交了過路銀。那些山大王也很守規矩,沒有刻意刁難,給完錢就能走,在這黔州,想要吃飯就得守規矩。

  天色漸暗,眾人已經離縣城足有二三十裏地左右,空中那輪皎潔的圓月緩緩升起,照耀著狹窄的管道,以及兩旁冒出嫩芽的草木。

  十五的月亮,十六圓,過了十五就沒年。李成誌身著白衣,騎著騾馬,肩扛長刀,在刀尖處還吊著那壇從故友處順來的好酒。

  月光在皎潔,依舊不能照耀少年的內心,春風在暖意,依舊無法溫暖少年的心房。

  李成誌騎馬在前,其餘三人跟在他的身後。月已高掛,他一把扯下自己的發髻,讓其順著夜風輕飄飄的掉落在地。

  就在發髻落地的刹那間,月色下飛射出一片密集的羽箭,在李成誌四人身後的三十餘人瞬間死於箭下。片刻後,在兩旁已經不那麽隱蔽的樹木上,躍下道道精瘦的身影。

  陶煜率隊,早已等候多時。

  “大哥,什麽情況?”

  “沒事,一些蒼蠅。”

  白衣少年把肩上長刀扔向身後,他打開那壇順來的好就。伴隨著胯下騾馬慢悠悠的踏步,他大口酌酒:“這世道就這樣吧,反正都是吃不飽飯,還擔驚受怕。可這酒,不論時候,或是人的心情咋樣,他滋味都不同。”

  “我記著我第一次喝酒,是我老爹立了功,屯長賞了一壇忒多水的酒。當時隻是好奇,便找老爹討要了一口,那一口不過是好奇,喝的時候也隻是嫌它辣嗓子。”

  “然後是第二次,那會在老張村,狗爺給我滿上了一碗,也不知怎的,一碗就倒了。當時確實是高興

  ,高興別人把我當人了,有人給我倒酒,熱心的留我吃口飯。”

  “在然後啊,就是初一那天在後寨,那酒是好酒,還忒貴,按道理應該是這麽近二十年最好的一次了。可那酒苦啊,喝的也不像是酒,要是能不喝,我希望永遠也不要喝。”

  “再看看現在嘛,這酒塞,塞心眼子。其實今天我本想就帶著張豐一個人來,想著那張懷駿若是想殺我,可能看著張豐能繞我一命。後來大家夥都要來,我就想著,大眼最起碼跟周家有些關係,應該無事。吳名先前也險些被那周家小姐帶回去,應該也無事。到時候實在不行,我死了也能換你們一命。”

  “可是吧,這心裏總是缺些什麽。後來啊,我看著張萱兒了,我知道我缺些什麽了。當時她與我同座一桌,我沒敢看她。後來她坐我身側的桌子上,我還是沒敢看。後來我要走了,我其實很想知道,她有沒有多看我一眼。可是我沒敢扭頭,我就在想,要是我三次中有一次扭頭了,那我會不會與她對視一次。”

  說著說著,不禁搖頭苦笑。他高高把酒舉至頭頂,酒水如水瀑一般淋在他的頭上。似要用這世間最迷人之物,喚醒這最迷茫的頭顱。

  “最後來吧,我故意讓吳名打了一頓她的心上人,我不知道她有沒有多看我一眼。我想著,就算你不喜歡我,那你總得多看我一眼吧?就是扇我一巴掌,也是極好的。可是啊,到我離開張家大門,離開縣城,都沒有看到那想看的身影。可我不想看到的,偏偏看到了。”

  大眼跟在李成誌身後,指甲已被他深深的插入血肉,他看著圓月咬牙道:“他日若成淩雲誌,必讓滿門皆丈夫。”

  李成誌沒有理會大眼的豪言壯語,而是扭頭對著張豐歉意道:“豐啊,不管你認不認我這個大哥,這事確實是大哥的不對。若是張家過些時日把老張村的鄉親們送來了,你帶上陶煜,一起去投靠張家吧。”他扭頭看著明月:“都說十五的月亮,十六的圓。依我看啊,不過爾爾。”

  “這黔州,真不該來。若是找個地方當窩小耗子,也是很舒坦的。”

  李成誌,生於正月十六子時。月已成滿,理當成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