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盛情難卻
作者:
暴走的小二二 更新:2020-04-26 07:29 字數:3926
隨張豐與趙無忌送回那野人後,李成誌便帶著老夫子繼續閑逛。老夫子到底是讀書人,走起路來都有種特別的書生氣。
“老頭啊,你走路咋跟別的書生不一樣啊?我剛可瞅見了,人家那讀書人,走路都是慢慢悠悠的。你在看看你,一把老骨頭了,還邁這麽大步子,跟我較勁呢?”
李成誌現在無事就想與老夫子嘮嗑上兩句,現家中已無長輩,好不容易找到個能講兩句大道理的,自然是多多益善。
“哈哈,你小子竟是些混裝話。讀書人,並不都是些迂腐。所讀聖賢書,必然細翻細理。讀書如此,做事亦是。”
老夫子在李成誌好好說話時,還是願意講上兩句道理的。不過他是真的討厭那些“混賬話”。
“你可知,何為禮?”老夫子想到旁邊這後生的言語,便有些頭疼,故而決定講上些許。
“不知。”李成誌學著老夫子雙手附後,“以前家中長輩教育道,講禮數,懂禮儀。數為小,儀為大。平日偶遇長輩,需行禮,問候。節日祭神,祭祖,需行禮,跪拜。不過嘛,現在無所謂了。什麽狗屁的神啊長輩的,都不怕了。”
不怕,便是不怕。天上無神,家中無長。
老夫子到底是教書育人的先生,對於李成誌嘴中不得體之處,沒有打斷,而是傾聽。
“嗯,所言有理。若人不管人,天管否?”
李成誌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子,“誰知道呢?這世上,又沒誰見過天?所以嘛,你這問題就是可有可無。”
“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本就是子虛烏有之事,何來可有可無。”老夫子對於這個回答,還算滿意。
“喜歡今天那個姑娘?”
李成誌扭頭看向老夫子的臉,見他眼角帶笑,也不知這老頭為何此問。
“不知道,感覺就是衝我笑了一下,我就心亂如麻。這種感覺,隻在我第一次殺人的時候出現過。”
“那你可知,此事可為禮。”他指了指前方,是一名富家翁正在挑選女子,“若是大家閨秀,你正視人家雙眼,便是登徒子。若是囚車妓娼,你直視人家雙眼,便是風流人物。此為禮?”
老夫子自問自答,“禮數,講人,亦不講人。有時,一個鞠禮,一個抱拳禮。”他指著天空,“比烈日暖人。”說完指著腳下,“比土壤踏實。”
先前論事,天為狗屁冷人心,地為焦土懼人意。後論禮,天有烈日暖人心,地有土壤穩人意。
李成誌點點頭,說了句,“有道理”。
兩人並肩而行,雙手放於背後。太陽西下,晚霞滿目。猶如一人,一人早生四十年,一人晚生四十年。
“老頭,以前有個人說,難受的時候就多笑笑,笑著笑著,可能就會好受些。”
老夫子扭頭看著他,笑問道:“那你相信嗎?”
“相信。”
“哦?為何?”
李成誌跟著轉過頭,看著老夫子滿是皺紋的臉,露出來笑容,“因為那是我爹娘死時說的,而且我覺得他們不會騙我。”
老夫子扭過頭,不在附和言語,身旁這位少年,不是喜歡罵髒,不是喜歡嬉皮笑臉,他隻是難受。
“哈哈,我也相信。”此笑定不有辱斯文。
大街上許多奸人販子,已經開始招呼下人收拾東西,準備打道回府。還有些沒有賣出去的人丁,則被便宜買賣。不過所剩之人,盡是老弱病殘,不然也不會剩在那裏。
不過有一少年是個例外,那少年靜靜的坐在囚車內,身上滿是傷疤。雖有買家路過時,見此人是個青壯,便有了撿漏之心,可剛看一眼,就被他惡狠狠的眼神嚇走。
沒有人希望買來的奴隸過於刁惡,與其選擇些老弱
,也不買這種惡狼。
奸人見此人又嚇走了客人,氣憤的拿出皮鞭,在他身上狠狠地抽打。
老夫子見此人,指著他說道:“這人不錯,適合殺伐。”
李成誌點點頭,“咱倆真是王八見綠豆啊。”
兩人上前後,製止了奸人都皮鞭。
“商販,此人幾許銀錢?”
奸人見男子穿著還算的體,笑著措手回話,“嘿嘿,這位少爺,此人五十兩銀子。雖說凶狠了些,但若是教養得當,用來做狗,那是最合適不過了。”
“有道理。”李成誌指著囚車,勾了勾手指“把他放出來吧,我看看他到底值不值這個銀錢。”
“這....有些不方便啊。”
“隻要他打得贏我,我就買他。”見奸人依舊遲疑,李成誌拿出錢袋,“這是二十兩銀子,若是此人跑了,錢全部歸你,我還買下你所有餘貨,如何?”
奸人接過錢袋,掂量了一下分量,“好好好,就依這位少爺。”
被李成誌要求解開枷鎖腳鐐後,那人緩緩走到李成誌身前,也不說話,就用眼神盯著。
“與其留在這裏,吃口飯都難,不如跟我走如何?”
那人搖搖頭,也沒有動手的意思,見李成誌也不出手,他便走回了囚車,自己為帶上了枷鎖腳鐐。
見他帶上枷鎖,李成誌搖頭一歎,“商販,這人不願跟我走。”
奸人無可奈何,隻能把錢袋放回李成誌手中。剛轉身,便抄起皮鞭,繼續抽打此人。
“且慢。”李成誌把錢袋扔到奸人身前,“我是說他不願跟我走,但不代表我不買他。”
“咳咳,就是這個價格嘛!有些....”老夫子湊到奸人身前,用衣袖遮住一手,做了一個揮舞砍刀的手勢。
“哈哈哈,自然自然,既然今日有緣相見,那自然是要與老先生結個善緣,就二十兩銀子如何?”都不等李成誌說話,奸人便把錢袋收起,吆喝下人趕緊把那人的枷鎖解下,換上手銬即可。
李成誌對著老夫子豎起大拇指,果然啊,讀書人花花腸子就是多。
他來到那人身前,微笑著問道:“如何稱呼?”
那人隨口說道:“丁苗。”
李成誌上前解開丁苗的手銬與腳鐐,他退後一步,細細的打量著眼前之人。此人一副南人相貌,身材高瘦,手臂修長,剛剛解開手銬時,還見他滿手老繭。而此人眼中,似有一股冷淡。
見他衣衫已被皮鞭抽打的破爛,李成誌便解開自己的青衫新衣,為他披上。
“不錯嘛,穿上還挺帥的。”李成誌笑著點點頭,後拍了拍丁苗的肩膀,“衣服我就送你了,以後若是有緣,你我再見。”
那位高傲的少年,沒有拒絕這份好意,但他的眼神,卻定格在了李成誌的臉上。
“放心吧,同是天涯淪落人。”說完李成誌轉身離開,給那位丁姓少年留下了一個背影。越是少年,越是高傲。若無歲月的打磨,誰不是翩翩依舊?
老夫子看著這一幕,撫須而笑。
“雖說這小子不正經,但本心不壞,尚可尚可。”
“老頭走吧。”天色已晚,歸家為上。
一老一小並肩而行,身後有一青衫少年,走走停停,時快時慢。
老夫子雙手放於後背,他腰身挺直,目視前方。
“嘿嘿,那小子跟上來了。”
“不必理會,咱們去賣些肉食,今晚一起小酌兩杯。”
“你這小子,不會就想著用一些肉食,一杯小酒來打發我吧?”老夫子笑指著自己腦袋,“我這裏麵,可是天底下頂頂的墨水。”
李成誌滿臉質疑,他扣著自己的胡渣,問道:“那就下館子?”
“可。”
“娘的,渴就喝水。”
“朽木不可雕也。”
“那就燒了。”
“.......”
黔州大街上,也算是肉類充足,隻要你兜裏有錢,便能買到已被獵戶閹製好的野味。
兩人買了些錦雞野兔,還有兩壇子小酒,準備回去洗個澡,然後在樹下小酌小酌。
至於那位桀驁不馴的少年,則一直尾隨其後,既不說話,也不上前,隻是跟著。
快到藥鋪時,李成誌轉過頭,把雙手的酒肉提到胸前,“會喝酒嗎?”
丁苗依舊麵無情,“會些,不過今日有些不便。”
李成誌把東西交於老夫子,上前拉起他的手,“走吧走吧,相見即是有緣,給些薄麵如何?”
“嗯,盛情難卻。”
院內,鐵馬軍眾人正等著李成誌回來吃飯,見他還帶了兩人。那位老夫子自然是早有耳聞,不過這新來的一位是誰?為何還穿著自家大哥的衣服。
“哈哈,今個來客人了,來來來這邊走。”大眼起身讓出自己的座位,吆喝著丁苗來這裏坐。
其他人也是分外熱情,自家大哥帶來的人,必定可信。
今天大眼也買了不少兵士,那些人坐於兩旁,對於這位大哥還是有些陌生,不過看樣子跟自己同齡,應該不難相處。
這也是李成誌選兵的要求,若是找些年紀大自己很多的,那讓自己如何服眾?難道還指望他們聽從一個,還未及冠的少年?
“哈哈,今個很多生麵孔啊?”李成誌環視四周,老夫子與丁苗站在他的身後,“喲,今個大眼還加菜了,正好我買了些酒肉,大家快來分食。”
那些老人自然不怕李成誌,上前拿走兩塊肉放入碗中後,便回到座位,等著大哥來開席。至於新人,則是李成誌走過去放到他們碗中,肉少,那就一人少些,但也得講個一視同仁。
大眼招呼著丁苗與老夫子坐下,有的事情大哥顧不來,自己得看著點。
老夫子笑問道:“小先生哪裏人啊?”
大眼急忙作鞠一禮,“學生江南洪州人氏,前些年隨家父到了辰州,現是鐵馬軍管家。”
老夫子欣慰的點點頭,這麽久了,總算是遇到了一個讀書人。
李成誌落座後,舉杯激昂道:“今夜我李成誌見到了許多新麵孔,話不多說,我先敬眾兄弟一大碗。”
新人飲酒,舊人調侃。
“大哥,你行不行啊,別又是一杯倒啊。”
“誰不服就來試試。”
喝酒之時,人人皆有不同。沉悶之人喜好小口小酌,灑脫之人喜好大口豪飲,而大眼與老夫子,自然是同道中人,一邊喝酒,一邊討論學術上的問題。
大眼從建造問到農田,最後還問了些“大學問”,而老夫子每次都是對答如流,更是笑稱大眼“過於謹慎”,有些事情自然可以多多益善,但有些,求中便可。
夫子講課,張豐亦是。
今日所講又有不同。
“今天,我們不講佳麗,也不講名妓,就講講我們大哥中午碰上的那娘們。”
李成誌抓著就是一頓打,老子看上的你也敢講?
丁苗則與二毛較有話題,他們兩人說話時,陳二狗與趙無忌則在一旁點頭附和。
“嗯嗯,是的。”
“對對,有理。”
四位話語極少的少年,就如茶館說相聲,兩人逗,兩人捧。
夫子的授課,張豐的說書,丁苗的閑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