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世道如此,生活所迫
作者:暴走的小二二      更新:2020-04-26 07:29      字數:3017
  西南黔中道,因逢亂世,各羈縻州州牧受朝廷響應,開始加重催收,魚肉鄉裏。百姓因不滿製度的壓榨,紛紛揭竿而起。各處亂匪橫行,田地荒蕪。

  在這種狀況下,朝廷依舊強征稅收,百姓無人安撫,導致西南亂匪逐漸泛濫。沒出幾年,便有勢力發展到了數千人的規模。更有甚者,大膽到了欺殺朝廷命官,圍攻各處縣城。

  現如今西南各州,更像是一處無法之地。凡進入西南者,既按地方大王的規矩,收取各類稅銀。而朝廷稅收交不上去,各地叛亂壓不下去。使得他們隻有放棄西南這塊貧疾的旱土。

  戰亂中,人性的醜惡被揮發的淋漓盡致。人口買賣在各處開始風靡,民變兵所到之處白骨露地。老實本分的人,在西南就該死。這已不是什麽常態,這時規矩。女人如腳羊,男人為牲口。

  易子而食之,析骸而炊之。

  小桃無主自開花,煙草茫茫帶晚鴉。

  幾處敗垣圍故井,向來一一是人家。

  ............

  炎炎暑夏,本是農閑時,家中酣睡,樹下乘涼的季節。奈何四海鼎沸,民不聊生,自然也就沒有了農閑的說法。

  如今這世道,能有口吃食就很好了。至於讀書人口中的,為君為民,誰還理會?

  正午,炎陽炙人。在一處狹窄的官道兩旁,埋伏著幾位少年郎,他們身後綠樹成陰,身下芳草萋萋。大片樹枝綠葉,為他們遮掩住身體。他們嘴裏咬著木棍,手中拿著竹竿削製的標槍,等待著買賣上門。

  世道亂,得吃飯。

  烈陽下,時不時就會掀起兩股熱風。風裹挾著綠葉,細沙,拍打著少年的臉頰。

  “大哥,來人了。”

  “知道了,兄弟們準備好。”說話之人,名喚李成誌。前些日子家中被流寇洗劫,他因藏於床底,躲過一劫。

  此人五官生的還算端正,但蓬亂的頭發,無精打采的樣子,加之幹瘦的臉上還有些胡渣,便顯得他格外的邋遢。弱不禁風的身材,讓他趴在地上時,更像一根細長的竹竿。

  竹竿握竹竿,好個竹竿少年。

  兩旁的少年們也算是江湖少俠,畢竟都是四海為家。不過所幹之事,到不是行俠仗義,而是殺人越貨。

  “謔謔,是一窩耗子。”

  西南江湖話,十人左右的叫耗子,百人左右有渾號,千人左右名義軍。

  那些行走於官道上的買賣,正緩緩靠近標槍的投射範圍。他們的眼中,隻有綠山秀木,飛鳥蟬鳴。可那架於脖子上的鋼刀,卻尚未察覺。

  “八個人,一把刀,能吃下。”

  官道兩旁的少年緊握手中標槍,準備用吃飯的家夥事,為遠道而來的客人,接風洗

  塵。他們在此地以埋伏數個時辰,餓了隻能喝水,內急隻能憋著,曬傷隻能忍受,累了隻能強撐。此時他們的身體酥麻,可眼冒金光。

  “放!”

  官道兩旁出現一張張麵目猙獰的麵孔,在他們手中,數道綠影在金光之下掛風而出。

  “都給老子別停,賣力些。”

  幾乎是同時,幾根標槍便落在官道上的人群中。那些人站位太過密集,正好成為了標槍的活靶子。標槍沒有一根落空,結結實實的刺入他們的身體中。而一根未至,一根又起,有些人早已身中一槍,正捂著傷口跪地哀嚎,但下一秒,他們就被死死地釘入地麵,身上則猶如刺蝟。

  少年們怒吼著投擲標槍,扔完之後還有石頭,還有斧子,管他死沒死,扔完再說。可憐那窩耗子,才剛剛回過神來,便被這些少年郎的標槍刺死在地。他們隻覺身間一疼,緊接著眼前一黑,便了無知覺。

  片刻之後,六位衣衫襤褸,麵目邋遢的少年小心翼翼的走出官道兩旁。他們對著地上的屍體踹上兩腳,發現這些人已經斷氣之後,便開始在他們身傷搜尋財物。

  李成誌對著一少年道:“大眼,怎麽樣啊?有多少銀錢?”

  那位少年也算是人如其名,生的一副濃眉大眼。據說以前上過幾年私塾,讀過些許雜書,故而這管理錢財之事,便交與此人。

  大眼笑著伸出兩指,左右擺動道:“大哥,這次發了,得有二兩銀子呢,還有三杆長槍,和一把看的過去的刀。”

  所謂的看的過去,便是能用。

  “好家夥,這次有錢買米了。哥幾個把有用的帶走,剩下的丟到林子裏,咱們回寨。”

  烈日之下,山道之上。六位少年背著標槍,為首一人腰間還係著把刀。他們吆喝著胡編亂造的號子,回到“寨中”。

  他們的寨子,坐落於西南的一處大山內,按道理因屬辰州管轄。

  辰州乃羈縻州,被朝廷實行“以夷治夷”的製度。許多百姓受不了家主的壓迫,便跑入了大山之中,拉起圍牆,做了個簡簡單單的山寨。

  此時的寨內,放眼望去,四處皆是一股破敗的景象。圍牆已被亂匪推平,房屋也被硝煙熏的微黑,蓄水的水缸上還有一大洞。原本寨外的幾畝桑田,上已爬滿青草,若是仔細看看,還有幾個小樹冒芽。那些供孩童玩樂的秋千,廣場,已經空置許久。本該是夏季乘涼樹蔭,顯得有些空落。熱鬧的寨子,變成了一片廢墟。

  不過少年們對待這種景象,早已見怪不怪。自己的家鄉不就是這樣?有個地方歇腳就不錯了,湊合湊合吧。

  他們把標槍整齊的堆積在牆邊後,便拿起破布,隨手擦了擦身子,準備歇息一下。

  走了許久山路,可是累壞了。

  少年們坐在炕上,有的

  打盹,有的閑聊。李成誌把刀從腰間解下,隨後扔給旁邊一憨憨少年,道:“二毛,你力氣大,這把刀就給你用了。”

  二毛含蓄的撓撓頭,“這多不好意思啊大哥,還是你用吧。”

  “好。”

  “哎呀,我去看看大毛飯做好沒有,大哥你等著,做好了我就給你端來。”說完,他抱著刀撒腿就跑。

  “娘的,真是個驢球。”

  他身旁一瞌睡少年迷迷糊糊說道:“嗯?大哥你叫我幹啥?”

  “我說的是驢球,不是你驢蛋。”

  喚作驢蛋的少年哦了一聲,繼續睡覺。

  在李成誌的對麵,還睡著這支隊伍中,最後一位少年。。

  此人名叫陳二狗,極少說話,平時主要負責瞭望與偵查。當時大家夥遇到他的時候,他已經餓的兩眼發綠。大眼說,這是吃過人肉才會有的現象。不過這話可沒人信,就這家夥還吃人?拉倒吧。

  雖說他們人少,但也五髒俱全,主將李成誌,管家王大眼,步兵張二毛,弓箭手張驢蛋,廚子張大毛,斥候陳二狗。

  不過是主將沒兵,管家沒錢,步兵無甲,弓兵無弓。但好歹廚子有鍋,斥候有腿,也算是好事嘛!

  他們在此處生活了兩個月,靠著打劫過往的耗子和小商隊過活。也算是勉勉強強有口飯吃,不至於餓死。

  少年們都是孤兒,能有個地方供他們抱團取暖,便是最後的欣慰。至於那些大富大貴,就是他們敢想也不敢做,生在這世道,能苟活就好。

  晚飯時,六人圍坐在一張石桌邊,吃著沉米,就著苦澀的野菜樹根,商量起了明日的行程。

  “大眼,咱們現在有多少銀錢?夠買幾石米。”李成誌低頭扒著飯,隨口問道。

  “最近這段時日,也就今個開了張,我估摸著還剩二兩五錢銀子。”大眼放下筷子,沉思片刻,“至於買米,上次去就八錢銀子一石,還淨是些沉米,現在米價肯定漲到了一兩銀子以上。”

  李成誌抬起頭,看著大眼問道:“娘的,那不是隻能買兩石?”

  目前六人每日隻吃一頓飯,但就是一頓飯,要想吃飽的話,一天也得六斤米。加上最近這條官道上行人越來越少,生意自然也難做了起來。

  最近這一旬,就隻有一窩耗子經過,若不是有些存糧,他們早給餓死了。況且李成誌還想擴充些人馬,這沒糧怎麽行啊?

  “是啊,而且我們也沒多少存糧了,若不買米,肯定是活不下去的。”大眼已經沒有心思吃飯了,看著米缸裏的米一天比一天少,換誰誰不糟心?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明天大家起早些,我們去鎮上買米。”李成誌放下碗筷離開。

  剩下的米還是留著明早吃吧,不然到時候趕路都沒力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