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一 仙僧
作者:木上      更新:2020-05-06 08:34      字數:6605
  異度新語最新章節

  一百四十一仙僧

  南宋紹興年間,進士郭清,湖北鄂州人氏,被朝廷授為廣南西路宜州安化知縣。安化地處山區,交通阻塞,氣候惡劣,瘴疫肆虐。當地百姓習俗落後,崇尚鬼神,信服妖術,難以治理。郭清得此職,憂心忡忡,欲辭官拒任,然恐朝廷嗔之,誤己前程,百般無奈,立秋之時,攜仆啟程,勉強赴任之。

  郭清家境貧寒,其妻早逝,膝下無子女,無家眷可攜之,其隻帶一仆,湊借少數銀兩為盤纏,於鄂州乘船至洞庭,再換船經湘水南下奔廣南西路。

  南下大船有十餘客艙,郭清租一艙,餘艙皆客滿。船至潭州,有一僧人登船,肩負褡褳,手持禪杖,自稱鼎州而來,去永州萬壽寺拜佛,客艙已滿,其隻得於艙外臥之。客艙外無灶台,僧人欲用客艙內灶台燒水沏茶,艙乘客不允,僧欲強用,遂生口角,眾客逐之曰:“出家人應守本分,安能強取豪奪之?”僧回曰:“吾用灶台乃高視爾等,不識抬舉小人,汝等應服侍吾也。”

  眾乘客聞僧出言不遜,怒而圍罵之,後竟動手毆之,僧掙脫,跳上艙頂,口中念念有詞,抬手指罵者,言聲勿罵,罵者即刻啞聲,目瞪口呆不能語,其手指打者,言聲勿打,打者頓時定住,動彈不得如雕刻般。餘者見此,驚呼:“妖僧作怪,大事不妙矣!”

  呼聲驚動郭清,其疾步出艙視之,見此番情景,亦不由大吃一驚。僧人見郭清身著官服,不待詢問,倏然從艙頂落下,合掌施禮,曰:“貧僧乃永州之僧人,隨舟返歸,不意遭小人打罵欺辱,請大人作主明之。”郭清曰:“打罵者固然有錯,然貴僧如此懲治,恐非出家人慈悲為懷之理也。”僧聞言,嬉笑之,回曰:“既然大人為其言情,貧僧即刻罷矣。”言畢,僧至罵者打者身側,摸罵者之嘴,晃打者之手,口中念言之動之,隨念語畢,罵者能言,打者能動,視僧如耍猴一般戲耍眾人,郭清不由欣然笑之。

  郭清暗忖:此僧法術高強,何不請汝助吾赴任,共往宜州。思至此,拱手請曰:“高僧既然與眾不合,請至吾倉暫住,委屈幾日,粗茶淡飯,自當供奉,請高僧勿嫌也。”僧聞之大喜,連稱打擾,遂入官艙住之。

  船行江上,水天一色,煙雨茫茫,秋風颯颯。一路之上,郭清與僧人談天說地,講古論今,頗有情趣。經交談,知僧人姓李,法號玄度,正不惑之年,比郭清長幾歲,談吐之間,一改嬉笑之態,盡顯高僧之風範,郭清佩服之極。其聞郭清赴任去安化,沉吟半晌,憂曰:“安化風土人情,貧僧略知一二,此地土司勢大欺生,乃險非之地,為何不辟另地也?”郭清歎曰:“下官家境貧寒,無力打點權貴,故而被授於此地,無奈何也。”其見郭清為人誠實,慰曰:“貧僧乃靜江府人氏,恰於大人途中,今與大人一見如故,無意去萬壽寺拜佛,願陪大人歸鄉,至靜江後,吾尋一法術高明之人,保大人赴任,定讓大人平安而無事也。”

  郭清聞言大喜,頻謝之,遂將心中苦悶之事,盡敘之。玄度見郭清胸襟坦然,以誠相待,益覺其平易近人,甚敬仰之,遂起身,從褡褳內取出五十兩紋銀,贈送郭清,作盤纏之用。郭清不肯收下,再三推辭,然見玄度真誠執著,遂稱謝收之。

  船行半月餘,至永州,郭清與玄度另雇一客船。複行數日,至靜江府碼頭,玄度暫告辭曰:“此離吾寒舍近矣,吾上岸尋人,不久即歸,請大人於此靜候之。”言畢,負褡褳,持禪杖,飛身上岸,揚長去矣。

  郭清依玄度之言,於碼頭靜候之。候一日複一日,五日過後,不見玄度之身影,七日過後,仍不見其蹤,郭清暗自焦急,其仆人勸曰:“恐僧人一去不複返,速開船行之,莫候矣。”然郭清覺玄度乃信義之人,不會借故不返,盡管仆人猜疑,其置之不理,仍翹首以待之。待至第九日,見玄度率數人,挑箱籠,負酒肉,抬花轎,前呼後擁,匆匆然來,郭清忙下船喜迎之。

  玄度與郭清相見,其回首令從人掀轎簾,見一貌美女子下轎,纖纖細步,婀娜多姿,其指女子薦曰:“大人,此女乃吾堂妹李琳,已過及笄多年,因拜師學法術,故而至今未嫁。吾知大人妻逝,欲為大人續弦,不知願否?”郭清見此女身材苗條,麵容姣美,暗自歡喜,聞玄度之媒言,不由喜出望外,焉有不願之理?再三拜謝之。

  玄度續曰:“吾堂妹自幼練法術,精湛高強,大人攜其赴任,一路平安無事矣,然凡事須依其安排,此箱籠行李等物權且作其陪嫁,此數人與丫鬟乃其仆人也,亦隨同往,伺候左右,請大人納之。”郭清見安排如此周全,銘感五內,大禮跪謝曰:“蒙大師大恩,下官沒齒難忘,日後萬金難報矣。”玄度忙扶起而上前曰:“此皆緣分也,大人不必掛念之。”

  當日擇良辰,郭清與李琳於客船成親,玄度雇鼓樂喧之,安排酒宴,眾舉杯賀之。歡至傍晚,玄度告別,臨別前,其囑堂妹曰:“吾日前已言之,精心侍候夫君,助君成功,此行務須慎之,不得懈也,若遇難解之困,可念求助咒,愚兄縱然於千裏之外,亦能即刻至矣。”言畢別之,其立於碼頭,頻頻招手,望客船遠去,方轉身去矣。

  李琳妍姿豔質,性格溫柔,機智伶俐,嫁與郭清,夫妻恩愛,百般如意。船行幾日,至融江,此江與龍江匯合,水流喘急,平日無風三尺浪。船至匯合處,艄公午餐後,欲開船闖入,李琳忙謂郭清曰:“此時萬不可闖入,應避風三日,待風過之後,方可闖之。”郭清曰:“現正風平,因何避之?”李琳曰:“頃刻之間,狂風將至,速尋港灣避之,若非此,災難至矣。”郭清半信半疑,欲試其妻之能,令艄公尋港灣將船避之。艄公撐船尋至一港灣,將船避之瞬間,果不其言,狂風自西北鋪天蓋地而來,霎時天昏地暗,濁浪排空,平靜江水似被一暴龍攪翻,未避之諸船皆折帆摧桅,尚不知有多少商旅亡於非命。郭清暗自慶

  幸,佩妻之能也。

  狂風連掛三日方息,李琳所料準矣,郭清佩悅之極。客船正欲駛出港灣之時,見江上一小船駛入,聞小船有人叫賣果仙茶,何謂果仙茶?乃當地特產羅漢果與西山仙茶研沫而成,取其少許,溫水衝之即可飲,香氣濃鬱,鮮甜爽口,生津止渴,清肝潤肺,化痰止咳,明月益思,飲者回味無窮也。郭清於京城早已聞之,現聞有人叫賣,大悅,忙喚小船來,船上土人手持一小罐,薦曰:“此仙茶精製,珍奇也,價需五兩白銀方可鬻之。”郭清現有玄度與李琳資助,手中寬裕,茶雖價高,其仍欲購,然懷中隻有銀四兩,遂命仆人進倉取銀購之,仆人進而即回曰:“夫人言,此茶萬不可買,若購之,必招禍矣。”郭清以為夫人嫌貴,遂與土人討價,四兩銀可否買之,土人允,其購後開封,香氣撲鼻,色如瑪瑙般晶瑩,其用手指蘸沫嚐之,覺甘爽無比,遂興然捧罐入艙,欲讓妻嚐鮮,李琳見之,大驚失色,忙將罐口重封之,警曰:“萬不可飲此茶,若飲之,則禍降矣。”郭清大惑不解,問曰:“區區一罐茶,何禍之有?”李琳釋曰:“夫君有所不知,此茶出於廣南邊陲,由羅漢果與極珍稀仙茶研製而成,乃越王進奉朝廷之貢品也,市場難尋,當地土司耗財費心而獲之,欲獻越王而獲重賞,不意被人盜之,土司震怒,令人四處緝捕盜賊,若得知夫君獲之,焉能善罷甘休?”正言之,猛聞江中鳴鑼擊鼓,喊殺聲聲,掀艙簾,見一快船飛馳,船上數十兵丁,殺奔而來,距客船隻有半箭之地矣!

  郭清見此,慌然不知所措,忙向妻討教:“娘子,大事不妙,有士兵殺來,如何應付?”李琳嗔曰:“吾讓夫君勿購,果然招禍至,蠻野之地,刁民動輒用武,有何禮法從之?”其忙喚丫鬟持一盆水進艙,其仰首對空掐訣念咒,用中指於盆內戳之,見江麵兵船頓定而不動矣,似釘於水中般,眾士兵用盡洪荒之力,快船竟紋絲不動,奇也!

  快船士兵驚呼:“官船有人行妖法,速去請法師,與其鬥之!”李琳派一仆劃小船至兵船,用當地土言問之:“列位因何事興師動眾?”兵船士兵怒喝曰:“盜仙茶之賊已捕獲,供出仙茶被官船購之,速將仙茶奉還,若不奉還,定殺汝片甲不歸!”仆人曰:“列位息怒,官船與此避風,有人持仙茶售之,主人不知隱情,誤購之,尚不曾用,諸位來討,主人願奉還,購資可廢矣。”兵船士兵知官船有高人護佑,見來人言之有理,遂順水推舟,變和顏悅色曰:“若仙茶歸還,購資原價返回。”仆人回報李琳,遂將仙茶歸還,兵船士兵付還購資,雙方客氣解矣。

  李琳用手指於水盆內連劃數圈,兵船解縛,撐離原處,返回複命去也。郭清駭出一身冷汗,讚曰:“多虧娘子法術,消此橫禍,吾佩服之極也。”李琳淡笑曰:“日後依吾所言,定保夫君平安而無憂也。”

  船又行數日,終至安化縣。新官上任首日,衙門照例於公堂擺酒席接風,席盡客散,郭清回至內衙。李琳囑其曰:“明日將有一紅衣人至大堂滋事,夫君見時,隻管穩坐不動,不予理睬,萬不可起身與其糾纏,切記。”郭清點首,牢記之。

  李琳預言準矣,次日,郭清端坐大堂之上,接受部屬與百姓參拜。正此時,階下有身穿紅衣、頭頂方冠一老翁,大步至堂前,不下跪叩拜,喝曰:“大人請起身,受老夫一拜。”郭清問曰:“汝何縣老者?與本縣衙有何幹係?”老翁亦不答之,仍曰:“請起身,受老夫一拜。”堂外圍觀百姓見其如此傲慢無禮,哄然大笑。郭清見狀,怒火中燒,欲起身喝問之,險將夫人囑言忘之,稍移身複坐穩,拍驚堂木,厲聲令曰:“何來野老?於此放肆,衙役聽令,拉下去責打十板!”眾衙役應聲,有二衙役拉其欲去之。老翁竟挺身反抗,二衙役佯裝無力而為,回稟郭知縣:“回大人,此老翁拉不動打不得。”郭清惱怒,喝曰:“休得胡說!有何打不得?眾衙役聽令,一齊上去,將其拉下去!”官令如山,眾衙役一齊上前,將老翁拉至堂下,責打十板。兩旁部屬與公人皆上前為其求情,郭清方罷,怒曰:“轟出去!”老翁邊走邊言:“莫急,行之閱也!”其拂袖,咻咻然去也。

  新官上任,本欲圖吉安,然此老翁如此鬧之,郭清倍感晦氣,退堂之後,大不悅至內衙。李琳迎而問曰:“吾前日告知夫君,不予理睬紅衣之人,夫君為何將其責打?”郭清曰:“吾切記娘子之言,於堂上端坐不動,其傲視本官,一怒之下,令衙役責打其十板。”李琳曰:“老翁姓黃,乃當地一術士也,今大堂之上,若夫君起身,其遂用遷移,與夫君換位,其坐大堂之上,夫君卻跪於堂下,其百般戲耍夫君後,再複原位謝罪,讓夫君無奈何也。夫君官不離位,則其法不能施矣。三班衙役公人,皆與其一夥,故而不願出手責之,今其被責十板,必老羞成怒,懷恨於心,今夜定來害汝性命。”郭清聞之,大駭,雙腿顫抖,問之,“娘子,此如何應之?李琳曰:“此無礙,夫君盡管放心,吾自有應對之法。”

  當晚,夫妻二人晚餐畢,進入佛堂。李琳於佛堂內,用白灰按東西南北四方位,各畫一神符,於中間空處,佛像之前,畫一徑長三尺白圈,於圈內畫一大神符。李琳讓丈夫坐於中間大符之上,囑曰:“夜有怪物入堂,夫君萬不可移動,隻管坐於符上,勿駭之。”言罷,李琳換緊身裝束,從箱內取出一四寸長大金針,又取一道神符,供於佛像前,點蠟焚香,默然坐於供桌前候之。

  至二更時分,窗外驟然起狂風,隻聞嘩一聲響,一怪物呼嘯破窗而入,燭火搖曳,昏暗之中,見怪物如茶盤大小,飛旋而入,向郭清猛撲之。其撲至白圈沿,猛然收勢,繞圈子盤旋,不敢貿然進圈,吱吱叫之。郭清坐於白圈中,神符之上,見此怪凶惡,當即渾身駭然發抖,似篩糠一般。李琳念動咒語,將神符望空

  燒之,靈也,怪物當即飛速大減,緩然慢矣。李琳趁勢喝聲:“住!”伸出右手,抓向怪物,怪物撲地,李琳順勢將其按住,雙手牢抓之,舉起借燭光視之,怪物似一大蝙蝠,渾身黑白花紋,血紅長嘴,猙獰可怖,極瘮人也。郭清半晌方安,仍不敢正視此怪。李琳謂其曰:“此怪物乃紅衣老翁之魂魄所變也,現紅衣老翁肉身正於其家昏睡,吾若將此怪打死,老翁亦亡矣,其徒弟眾多,定來複仇,與吾等糾纏不休,不如暫且留之。”言罷,將怪物倆翅膀折疊,用大金針釘於白圈內大神符之上,怪物不能動,吱吱怪叫,然叫聲已有氣無力矣。李琳恐貓犬之類傷此怪物,用一竹筐扣之。收拾妥當,夫妻進臥室歇之,一夜平安無事矣。

  不意,次日夜,李琳聞室外嗡聲四起,情知不妙,夫妻二人速至佛堂避之,見二十餘小人飛至,小人高半尺餘,麵目猙獰,背生雙翅,手持三寸短劍,似一群大牛蜂,嗡嗡然圍住佛堂,李琳忙取出神符封住門戶,然小人輪番攻之,門窗晃動,欲破窗而入,岌岌可危!李琳憶起師兄臨別之言,速念求助咒,瞬間見一禪杖從天而降,禪杖與短劍相擊,聞堂外兵乓作響,禪杖飛舞如風車,追逐眾小人,眾小人不敵,惶然逃遁,禪杖亦飛逝而去,堂外驟然無聲矣。

  李琳推門望外,見滿天星鬥,皓月當空,夜深人靜,秋風颯爽。其雙手合十,對空膜拜,謝曰:“謝賢兄相助,吾夫妻安然矣。”

  天亮,聞堂鼓聲響,郭清升堂。其見堂下跪十餘土司,衣帽整齊,規矩叩首,為首者曰:“小人之鄰黃術士不知天高地厚,前夜冒犯大人,被大人緝捕,請大人開恩,饒其不死,吾等小人與其日後自會孝敬大人。”郭清冷笑曰:“本官且問之,昨夜圍攻佛堂,可汝等所為?”為首者曰:“小人不知,小人焉敢冒犯官威。”郭清喝曰:“爾等不知,本官言明,吾若無能,亦不敢至此上任,黃術士竟敢與本官作對,現已被縛,吾欲視其如何脫身!”眾曰:“不敢瞞大人,往日本縣事務皆由黃術士把持,不由官府作主,今已領教大人法術厲害,日後不敢再來冒犯,請大人饒之,吾等定順從大人治理,全縣之人盡服之。”郭清暗思:汝等強攻受挫,又施軟試之,吾先視汝等所為,再做道理。遂曰:“汝等暫且退下,本官自會處之。”眾連聲應諾,老實退下。郭清退堂回至內衙,將眾土司求饒之事詳述其妻,李琳曰:“明日此夥必再來求饒,方可饒之。”

  翌日早,郭清升堂,見昨日求情之十餘土司早已跪於堂下,哀求之辭比昨日更懇切。郭清曰,“視汝等之麵,姑且饒恕黃術士,下次若再犯,本官定斬不饒!”眾人拜謝而去。郭清回至內衙,李琳曰:“今夜可放其歸矣。”夜至,李琳進白圈,掀竹筐,拔金針,怪物飛起,穿窗而逃,鳴咽而去矣。

  黃術士家中,其橫臥於床,眾徒與土司團圍之,急等楊知縣放魂歸之。忽聞黃術士呻吟幾聲,霍然坐起,向眾土司謝曰:“多謝諸位求情相救,吾命險休矣!厲害,厲害!知縣大人非能人也,其夫人法術高深莫測,夫人實厲害也!”眾徒餘悸未消,其中一者曰:“吾等舍命救師,不意其施放一禪杖,飛舞拚殺,吾等險些命喪禪杖之下!”黃術士顫曰:“擇日吾等備大禮,前往府衙叩頭謝罪,日後再不敢擾之!”

  三日之後,黃術士攜眾徒與土司,推數車酒肉綢緞,至衙門前,恭敬謝罪。郭清見其送重禮而來,婉拒曰“隻須爾等安分守己,不再行妖作法為害地方,本官則心滿意足矣,勿須送禮而為之。”眾曰:“大人與夫人法術高明,又仁慈待人,吾等欽佩之極,一點薄禮,略表心意,請大人務必收下,吾等雖土人,然亦講信義,日後定不敢無事生非矣!”郭清見其言辭誠懇,遂收下禮品,並大擺筵席以待之。師徒與諸土司興高采烈,飲酒猜拳,喧鬧一番,拜謝而去。郭清為官清廉,將數車酒肉綢緞均分百姓,百姓歡呼雀躍,無不讚之

  自此,安化縣無人敢行妖滋事,風平浪靜,百姓安居樂業。郭清任期二年,李琳產下一子,母子平安無事。郭清期滿三年離任,朝廷另委新職。其攜妻小歸鄉,回歸途中,又至靜江府,船未靠碼頭,見有一僧立於碼頭,細視之,原玄度高僧也!其早於碼頭迎之,郭清夫妻喜出望外,忙至船頭高聲問候,其揮禪杖興然致意。船靠碼頭,玄度上船,與郭清夫妻禮見,喜之極也!。

  郭清命仆人於艙內擺上酒席,與玄度暢敘久別之情。酒席間,玄度曰:“大人於安化任職之況,貧僧盡知矣,今貧僧至此,一者與大人相見,二者欲帶堂妹歸山,其與大人三年之緣已滿,現應歸佛門續修行矣。”郭清聞此言,頓涕淚交流,拜倒於僧與妻麵前,哀求曰:“高僧令堂妹許配下官為妻,焉能歸佛門續修行乎?下官夫妻恩愛,同甘共苦,高僧如何忍心將吾夫妻拆散?娘子,汝已有子,安能忍心拋子遠去而不歸乎?”李琳雙目含淚,垂首不語。玄度謂郭清曰:“堂妹已隨師修行多年,當初吾與其師約定,請其出山助大人至安化為官,以三年為期,如今期滿,貧僧欲領其歸,交還其師,亦有交待而不違約也。”郭清不依,長跪不起,苦哀求之。李琳雖垂首不語,然戀情不言自明。玄度見狀,長歎曰:“罷!罷也!事已至此,貧僧成全汝夫妻,讓堂妹隨大人去也。唉!吾歸之,貧僧任憑其師所嗔而無怨也!”

  玄度言畢,轉身出艙,雙足一點,跳至半空,郭清夫妻雙跪於船頭,向玄度告別,聞半空中傳至一聲阿彌陀佛,再仰首望之,玄度已無蹤矣。郭清低首,凝望一江碧水,沉思不語;此玄度何方神聖?莫非羅漢下凡?吾妻棄成仙之路而與吾共度凡塵,實可嘉也。唉!現為官若清正廉明,神皆助也!李琳起身,輕言曰:“夫君,請續而行之。”大船緩離碼頭,駛向遠方,帆影漸逝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