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一 記憶轉換
作者:木上      更新:2020-04-25 18:35      字數:37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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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三十一記憶轉換

  張廣適院士,學識淵博,精通神經醫學,高科技人員也,任京外縣生物科研所主任。其經刻苦鑽研,終製成神經記憶轉換器雛形,並親身實驗之。

  斯日傍晚,實驗此器雛形告成,張廣適下班,其驅車歸,實驗首成,本應欣喜,然其卻緊鎖眉頭,憂慮忡忡然。其入書房,打開電腦,點擊文件磁盤,入工作日記,翻一新頁,敲動鍵盤,打出今日實驗之細節,隨急速鍵盤敲打,屏顯示之:

  日期:2009年8月10日天氣:陰轉晴

  今日午後,吾仰臥於床,速入睡矣。於夢中,吾被倆警員從軟包房押入審訊室,欲受審之。入內,見室內燈火輝煌,強光刺目,吾頓感目眩,牆麵書“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之標語,醒目異常也。

  審訊員單刀直入,一針見血問吾:“今日問汝一事,紀檢人員從汝臥室搜出170餘萬現鈔,請答之,此巨款從何而來?”吾抬首,強光之下,難以睜目,眯目視之,倆審訊員與一錄音員近於三米之距,吾用低聲顫音答曰:“吾掙而獲之。”審訊員疑問:“掙而獲之?汝為處級幹部,月薪8000元,可計算之。”審訊員按手中計算器,“哦,8000元,減汝月開銷,以月餘3000元算之,汝可年積3萬6千元,170萬除3萬6千,得47餘,換言之,此巨款,汝需47年方可積齊。”其微笑,“請問,汝今年貴庚幾何?”吾低首半晌,苦笑答曰:“案卷內有吾歲數,吾今年47歲矣。”另一審訊員笑曰:“不必多言,汝盡喻也,此款絕非汝勤儉積之,從實招出,此巨款從何而來?”吾頭冒冷汗,心亂如麻,推托曰:“讓吾細思之。”

  沉默一刻,吾不作聲。審訊員問:“思之良久,可答否?”吾低頭不語,又過半時,審訊員又催問,吾無法回答,除非吾實言,此巨款受賄而來,然吾不能實言,吾顧慮重重,不能出朋賣友,吾硬頭皮而不答曰,索性一言不發,低首閉目,用死魚閉口而對之,視汝等能將吾奈何?

  雙方默然不語,隻聞錄音機沙沙響之,近半時辰,審訊員起身,肅言曰:“拒而不答,實則頑抗也!汝回牢細思之,汝身為縣開發區主任,曾與諸多建設工程隊交往,其中違法之事多矣,現為汝備紙筆,回居室後思妥而書之。實言告知,紀檢人員將與諸工程隊接觸,從側麵查之。”

  吾知其所言思妥而書之乃何意也,無非讓吾供出全部貪汙之罪行。吾被押回軟包房,一警員指床前桌麵,喝曰:“桌上已備紙筆,汝思妥而書之,詳述罪行,吾隨時來取,勿怠也!”言罷,關門上鎖,去也。

  吾呆坐於床,樓道走廊燈光穿門窗斜射入屋,與屋內燈光疊之增亮。屋無外窗,不見日月,屋內吸頂燈終日亮之。吾視四周,屋內四麵牆皆用海綿軟包,恐吾撞牆自殺而設之,門亦軟包,門窗玻璃非玻璃,乃透明厚塑也。屋外守警走動之皮鞋卡卡聲不絕於耳,屋內無伴,吾獨居。自雙規至今已三日矣,然今與前兩日不同之處,即桌麵增一疊紙與一支筆,讓吾思妥而書之。

  吾向後挪身,仰臥於床,目凝視頂板沉思之,一女人名字蹦出:豔美,嘿!一臭女人也!吾暗自叱罵,豔美,汝毀吾一生也!

  豔美,婀娜多姿,白嫩皮膚,豔麗容貌,勾魂媚眼,妖豔女也。吾與其相識於舞廳,其讓吾心揺目蕩,速墜情網,其成吾情婦矣,吾

  瞞妻,出巨資為其購一別墅。吾金屋藏嬌,於屋內優遊林下,淺斟低唱,盡情尋歡作樂,吾與其朝朝寒食,月月元宵,耽於酒色之中。為視毛片,吾一時發燒,購置攝像機,將做汙情節攝之,刻錄成光盤,後用錄像機回放之,視屏內錄像,心癢難撓,益複發作之,親吻交接益強之,吾沉溺於糜爛生活之中。

  然美景不長,吾倒黴此光盤之上。殊不知,豔美將此光盤置於提包內,被其弟發現,其弟為發財,不顧姐之顏麵,將光盤大量翻錄,每張以百元價售之。行銷之時,恰遇掃黃警察,將其弟捕之。公安局從錄像中認出吾與豔美,遂將豔美拘之,其供出實情。公安局將吾金屋定為黃色光盤製造處,突而查之,查抄之時,意外抄出170餘萬現鈔!吾之罪行暴露無遺矣,吾被雙規,慘也。

  吾哀歎起身,於軟包內往複踱之,心亂如麻,又一女人名字蹦出:曉芬,此一曾讓吾追求女人也。憶往事,吾暗自悔恨,曉芬,吾愧對汝之極也,吾無顏再相見矣!曉芬,雖無豔美漂亮妖媚,然其氣質,其愛心,讓吾終身難以忘懷。中學時吾與其同窗同桌,早暗戀矣。高中畢業後,雖各奔前程,仍書信來往。大學畢業後,吾入公職,吾向其表白求婚,不意其父母不允,因其父母信奉回教,吾漢民也,被其父母生生拆散之。

  前年嚴冬一日,大雪紛飛,寒風凜冽,於吾金屋樓下,吾與其邂逅相遇。見麵之後,互訴衷腸,其早已成家,哀其婚姻不幸,吾與其亦然也,互訴離別之苦,雙雙淚下,緊緊相擁,任雪花滿落全身,久久不分,成雪人矣。吾與其激情燃之,趁豔美歸家,吾將其抱進金屋……

  唉!若光盤醜事讓曉芬知曉,吾向其如何釋之,吾,吾,吾顏麵盡掃,畜生不如也!吾自抽兩耳光,劈啪!狠狠然也。

  吾駐步低首思之,思起吾之妻,一討厭黃臉婆也,其蠻橫刁鑽,雖對吾貪汙受賄之事不甚明之,然有一次卻被其識出。一日,一工程隊頭目柳青子為攬活計,夜晚至吾家行賄,吾一再叮囑,此權錢交易不得讓任何人知曉,應隱蔽再隱蔽。不意柳青子酒醉,晃晃然登門,為奪一項兩千萬元之工程,柳青子急不可耐將二百萬元拍出,亮於桌上,恰黃臉婆進屋,其見之。事後吾一再解釋,言此資乃柳青子托吾購設備而預支,然其不信。吾與豔美之事暴露,其知曉,醋性大發,全然不顧夫妻之情,撒潑喝罵,決意欲離婚。離婚則不可懼,若其將所見之事訴告法院,將柳青子供出,豈不糟矣!

  吾麵壁而立,思起領導希縣長,其提拔吾任開發區主任,吾乃其心腹幹將也。為保烏紗帽,吾將所得供其大半,其獲資廣矣!事敗露後,吾求其助而脫之,其竟翻臉,不僅不助之,反而罵吾蠢貨,自作自受!言此不可挽之。希縣長,汝狠也!若吾判刑,即將汝供出,拉汝墊背也!呀!否也,萬不可如此,吾與汝汙穢之事,隻有吾倆知,空口無憑,其若反告吾誣陷,豈不罪上加罪乎!現其大權握手,欲殺人滅口,易如反掌也!

  吾拒不交代,黃臉婆亦揭之,豔美雖對吾貪汙受賄不堪知之,然亦能供出蛛絲馬跡,會計與監理亦能供出證據,即便無人揭發檢舉,憑此巨額財產來路不明,吾被判罪無疑也。

  吾重坐於床上,視桌上紙與筆,心亂如麻,不坦白交待不行矣,然吾先敷衍再視之……

  此時,忽聞咣當,牢門開矣,進來倆警員,不由分說,

  將吾手銬之,押出房間。將吾押上警車,警車駛出拘留所,欲往何處?欲至法庭宣判或拉出槍斃?哎,否也,吾之罪行未清,焉能判之?吾於車內胡亂思之。警車駛出良久,於一大樓前停之。吾下車,見兩審訊員先至,候之已久,其因何至此?不容吾思之,警員速將吾押入樓內。

  入樓一室,吾被五花大綁捆於床上,頭扣一閃光發亮頭盔,盔頂電纜與床側儀器相連,吾不明此何為也?短時,吾入夢鄉矣。

  吾轟然醒矣,活動全身,坐起,環視四周,適才情況吾盡喻矣。

  吾之助手薑華,一神經醫學女研究生也,其行至近前,摘下吾之頭盔,急切問曰:“張院士,設施皆顯正常,不知先生感覺如何?若正常,則記憶轉換實驗初步告成矣。”

  吾點首答曰:“吾感覺妙之極也。”言罷,吾轉首視側,視另一床上被捆之罪犯,此乃一貪官,亦適才吾也。吾客氣謂警員曰:“請為其鬆綁,送其歸之。”

  薑華目中閃耀柔情,扶吾下床,欣然曰:“妙之極也!實驗首告捷矣!適才神經記憶轉換器將貪官於短時前所思盡準確轉換之,轉換至先生腦中,此發明屬創舉也!先生曾言之,此神經記憶轉換器可不經審查之,輕而一舉將罪犯所思盡喻之,若再完善此器,尚可將一科學家一生所學知識盡複製至另一人頭腦中,人可不必受十年寒窗苦矣……”其滔滔不絕言之。

  貪官聞罷,渾身一顫,起身下床,用畏懼目光望吾,向吾點首,其對適才實驗盡喻之。警員將其押下樓,去矣。

  倆審訊員手持話筒,近身而前曰:“張院士,請談此次轉換之收獲,將錄音之。”吾簡捷曰:“此貪官多次受賄,行賄者有一工程隊頭目柳青子,賄銀二百萬……”審訊員舉話筒,“請續而言之。”吾續曰:“另有,其……”吾欲言又止,欲言此貪官背後有更大貪官,乃希縣長也,然此記憶轉換實驗乃希縣長所支之,其吾之摯友也,此實驗由其批付巨資而成矣,吾焉能言其貪汙也?

  審訊員追問:“另有,其如何?”吾岔曰:“無另有,終矣。”吾不忍將希縣長供出,做出朋賣友之事,此不仁也。

  薑華近身,挽吾手臂曰:“先生自告奮勇,親自首試神經記憶轉換器,定別有深趣,吾欲試之。”其向審訊員提出,“吾聞貪官有情婦,名喚豔美,吾欲與其做轉換而試之。”

  吾聞之懼然,此實驗應即刻停之,若不,希縣長亦被雙規,其懸乎!吾思之,猛然思出一理,令審訊員曰:“請轉告縣法院與公安局,即刻停止此實驗!”薑華如當頭被潑冷水般,驚疑問曰:“停止實驗?何為?三方有協議,吾方應供所得材料而定之。”吾反問:“汝可慮之?此實驗侵犯公民知識產權與權,須獲法律同意方可試之!”薑華語塞,半晌無語言之。

  天色已晚,早已下班矣,吾告別審訊員,步出實驗室,結束一日之工作。

  張廣適日記寫至此,稍息,然今日實驗之過程仍縈繞於懷而難揮之。其沉思,貪官回拘所有何為?其已知今日實驗之謀,若知罪不可隱,定盡坦白交代之,啊呀!思至此,張廣適頓冷汗淋漓,倏然跳起,吾知情不報,豈不成包庇者也!此如何辦?吾應先行一步而報之,坐視而待之則自討罪矣!

  張廣適關閉電腦,速出家門,驅車疾駛,向法院直奔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