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八 蝶仙
作者:木上      更新:2020-04-25 18:35      字數:46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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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二十八蝶仙

  東漢建武年間,天下戰亂雖息,然匪患未平,百姓雖安居,然染病多矣。

  南陽郡新野城外青華村有一郎中,姓華名樞,年近而立,尚未成親,其父母已逝,其父承扁鵲之真傳,珍存《扁鵲內經》一書,傳至其手。華樞醫術高明,方圓百裏皆知,備受百姓讚之。其家辟一種植園,園內種繁多草藥,其取名百草園,謙稱己為百草學生也。

  華樞有一嗜,行醫之餘,對蝴蝶極愛之,其於百草園內點種鮮花,招蝶而賞之。春暖花開之時,園內百蝶飛舞,五顏六色,蝶似有靈性,每當華樞至,群蝶簇擁一花蝶,如眾星捧月般,結隊飛至華樞前,翩翩起舞,盛景美極也!其為首領花蝶取名豔花,倍讚賞之。

  盛夏一日,狂風暴雨驟至,雨過天晴後,華樞至百草園排水,猛然見豔花伏一花蕊之上,紋絲不動,怪哉!其近而細視之,驚見豔花左翅斷裂,呀!可憐兮兮,欲亡矣!

  華樞曾見一卷竹簡記載修複蝶翅之法,遂小心翼翼將豔花置於手掌之上,托入書房。後翻閱竹簡,得醫治之方,用蜂蜜少許,敷蝶翅傷處,連敷數日,蝶傷翅竟愈矣!豔花振翅飛起,於書房內飛舞,繞華樞三圈,似謝救命之恩,後飛出書房,房外眾蝶歡而迎之,豔花率群蝶繞房三周,依戀不舍遠飛,去也。

  與青華村相鄰有一尤莊,莊內有富豪尤磯,其承祖巨產,家趁萬貫,喜醫術,與孟樞同行也。然其為人奸詐,嫉賢妒能,醫術不及孟樞,求醫者甚疏,常多日歇業而無診者。秋一日,華樞正於園內賞花觀蝶,見尤磯提一壇酒至,並高呼:“客至園門,為何不迎之?”

  華樞忙將尤磯請入屋,賓主落座,忙賠禮曰:“不知尤兄至此,愚弟有失遠迎,不知今日尤兄屈登陋室,有何賜教?”尤磯佯笑曰:“吾與賢弟同行,然技不如也,今特來拜訪請教,先飲酒為樂,慢慢敘之。”華樞知尤磯人品差,平日與其交往甚寡,然今忽登門求識,不知何故,華樞不宜拒之,遂命仆人備宴以待之。

  二人舉杯,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華樞問尤磯有何識需切磋?尤磯竟求曰:“吾聞賢弟藏有《扁鵲內經》醫書,能否借吾暫閱之?”華樞怔之良久,暗思:此《扁鵲內經》乃吾祖傳之珍寶,深藏秘處,父去世前,曾再三叮囑,萬不可外傳,縱然深交者,亦不可傳之,現吾與尤磯之誼平平也,安能借其閱之?遂婉言拒之曰:“此內經竹簡多年失修,韋編欲絕,尚需修整,待日後修整一新,再言之。”

  尤磯見華樞拒之不借,心雖不悅,然麵不露色,佯笑點首曰:“也罷,修整後再言之。”其舉壇斟酒,“乘今日之興,請賢弟多飲之。”

  二人舉杯狂飲至深夜,尤磯所帶美酒乃多年陳釀,醇香度烈,華樞不勝酒力,酩酊大醉,不省人事。次日方醒,已至午後,不見尤磯,問仆人方知,尤磯晨醒,見主人酣睡,已不辭而別矣。

  正此時,突見胡縣令攜數名衙役闖入,華樞忙上前施禮,驚問何事,胡縣令喝曰:“汝膽大妄為,竟敢勾結赤眉殘匪,謀反朝廷,速伏法認罪!”華樞聞之,如晴天霹雷炸響,目瞪口呆,半晌方醒,否之曰:“草民安分守己行醫,一心為民療傷治病,從未與任何匪盜交往,何來勾結赤眉耶?”胡縣令曰:“汝不見棺材不落淚,眾衙役聽令,搜!”

  眾衙役翻箱倒櫃搜之,一衙役於華樞臥榻下搜出一卷竹簡,交於縣令,縣令開卷閱之,一書信也,誦之:華先生見字悉知,現軍中傷員倍增,急需創傷藥療治,請將醫藥速送至博望坡,眾兄弟翹首以待,叩謝。

  胡縣令手持書信,抖動於華樞麵前,嘿嘿笑曰:“鐵證如山,汝與博望坡殘匪勾結證據確鑿,汝尚有何辯言?”不容孟樞分辨,胡縣令一聲令下,眾衙役蜂擁而上,將華樞鎖之,並將其仆人十餘帶至縣衙。

  大堂之上,胡縣令盡用酷刑,迫華樞招供,華樞雖皮開肉綻,然誓死不招,連呼冤枉,並稱有栽贓陷害者預先謀之。胡縣令喝問何人栽贓陷害?華樞明知尤磯所為,然無憑證而不敢貿然言之。支吾之下,又遭酷刑,華樞暈倒於堂上,胡縣令無奈,暫命衙役將其打入死牢之內,擇日再

  審。

  次日華樞方醒,忽聞耳旁有清晰之聲,“華公子受苦矣。”華樞驚異,舉目尋望,見一花蝶繞首翩飛,細視之,原豔花也!其驚問:“豔花,汝焉能會言人語?”豔花曰:“公子,吾日後告知,吾知公子被人陷害,蒙受冤屈,慘遭毒刑,今特攜仙丹靈藥以解公子之痛,請張口,吾將藥丸吐入汝口中,食後可速解傷痛,即刻複安也。”

  華樞依豔花之言,仰首張口,豔花吐之,一細小藥丸落入,華樞食之,頓覺一股暖流通遍全身,傷痛皆失矣。豔花曰:“公子,吾有一事告知。”孟樞問:“何事?請速告吾。”豔花正欲言之,忽聞牢外有足踏聲,其止言矣。

  獄卒聞牢內有語聲,突入而喝問:“華樞,汝自言自語,何為?縣令欲提審,速備之。”待獄卒遠離,豔花伏華樞耳後,低聲曰:“吾告知,今縣令提審公子,欲奪《扁鵲內經》,若強迫奪之,公子可佯裝咬舌自盡而唬之。請再張口,吾再吐一紅丸,公子勿食之,含於口內,待提審之時,可咬破紅丸,紅丸化作紅液,似咬舌自盡矣。”

  華樞依豔花之言,仰首再張口,豔花吐之,一細小紅丸落入,華樞含之。豔花道聲再見,飛出牢房,遠去矣。

  華樞再上大堂,胡縣令屏退左右,笑盈盈謂華樞曰:“本官聞汝家藏《扁鵲內經》醫書,若汝肯獻出,本官可赦汝無罪,將汝與全家放歸,汝可願否?”華樞心思:果如豔花所言,狗官欲奪吾珍藏,吾豈能應之?其狂笑曰:“哈哈哈!《扁鵲內經》乃吾家祖傳之珍寶,焉能隨意送外人?吾家性命,亦不可失也!”胡縣令大怒,呼眾衙役上堂,欲再施酷刑,華樞見此,咬破紅丸,頓時,鮮紅液體順口角流出,胡縣令見之,恐華樞咬舌自盡,難以收場,急令將其押回大牢,再謀策整之。

  次日,尤磯竟至大牢探監。華樞知其心懷叵測,必有所謀,然卻佯裝感激之情,謝曰:“謝尤兄不嫌愚弟成罪民,敢前來探望,愚弟感激不盡也。”尤磯假惺惺然曰:“賢弟受苦矣,不知官府何以求?”華樞知其明知故問,仍將被捕之經過與胡縣令以《扁鵲內經》為挾之事敘出,尤磯曰:“汝之不慧,俗言識時務者為俊傑,現保全性命乃上策也,胡縣令有汝通匪書信為證,隨時可取汝之首級,人若亡之,醫書又有何用耶?”華樞曰:“尤兄雖言之有理,然《扁鵲內經》乃吾家傳珍寶,有此醫書,可於醫界獨占鼇頭也,若獻出,愧對列祖列宗,日後吾至陰間,有何顏麵見之?”尤磯勸曰:“若賢弟拒之,則全家仆人十餘口皆遭殃矣,汝何必因一書之得失而葬全家乎?”

  華樞半晌不語,低首思之:吾暫不允之,待與豔花商議而後定,遂推拖曰:“尤兄所言觸吾痛處,眾仆侍吾甚忠,吾確不忍心視眾仆與吾共赴難,待吾三思之。”

  傍晚,豔花又飛至,落華樞肩上,不待華樞言之,其先曰:“華公子,尤磯若再勸,汝務必允之,將《扁鵲內經》獻出。”華樞曰:“若胡縣令獲之,仍不饒吾,則何如?”豔花胸有成竹曰:“公子獻出珍藏後,吾自有良策救吾出獄,勿憂也。”言罷,豔花振翅去矣。

  次日早,尤磯又至,未等其開口,華樞依豔花之言,允其所求,願將《扁鵲內經》獻出。胡縣令聞之大喜,將華樞帶至後堂,問曰:“汝可言而有信乎?”華樞曰:“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吾願獻出珍藏以換全家平安,大人許諾可兌現乎?”胡縣令點首,孟樞遂將《扁鵲內經》藏於家中之秘處供出。

  胡縣令獲珍藏,然其翻臉,言而無信,未釋放華樞全家,並以串通赤眉殘匪之罪,將孟樞判處死刑,秋後問斬!其眾仆判發配,四散去也。

  胡縣令宣判後,正欲退堂之時,忽聞衙外高呼,刺史大人到!聲罷,一大轎落,南陽郡劉刺史至衙前,胡縣令忙出衙迎之。

  劉刺史落座大堂之上,喝問胡縣令:“胡縣令,有人告發,汝受重賄,為奪《扁鵲內經》珍藏,陷害良民,栽贓誣陷華樞郎中串通赤眉殘匪,可有此事?”胡縣令聞之,頓冷汗淋漓,矢口否認,辯曰:“下官冤枉,華樞串通赤眉殘匪,證據確鑿,有其與匪來往書信為證,下官未聞有何珍藏,《扁鵲內經》純屬

  無中生有也。”劉刺史嘿嘿冷笑曰:“現有人證,傳原告!”

  一女子纖纖細步入大堂,眾注目視之,見此女子貌美如花,一妙齡女子也。女子跪於堂前,指胡縣令訴曰:“華郎中珍藏醫書《扁鵲內經》,尤莊富豪尤磯垂涎久矣,欲奪之,其重金賄賂胡縣令,二人設陰謀,施毒計,陷害孟郎中。彼日,尤磯攜偽造通匪書信與烈酒一壇,以登門求教為名,先求借該醫書,遭拒,遂與華對飲,華不勝酒力,酩酊大醉。次日晨,尤乘機將通匪書信匿於華睡榻之下,栽贓陷害,後不辭而別。午後,胡縣令帶眾衙役至華府,汙蔑華通匪,並於睡榻之下搜出偽造書信,其陰謀得逞矣。”

  女子訴罷,劉刺史拍驚堂木,喝問:“胡縣令,原告女子所訴實否?”胡縣令辯曰:“此女純屬胡編亂造,告下官受賄,可有物證?告尤磯奪《扁鵲內經》,可有此書?”女子續曰:“尤磯所賄白銀二千兩,藏於胡縣令密室之內,密室之門,設於書房書架之後,尤磯所奪醫書埋於臥室之中,正中方磚之下,皆可尋之。”

  劉刺史即刻差人搜之,依女子所言,果獲賄銀與醫書。遂將尤磯帶入大堂,嚴審之。尤磯辯曰:“《扁鵲內經》乃吾父所傳,非孟樞珍藏也。”女子曰:“劉大人,請將醫書展閱,即可明矣。”

  劉刺史展閱醫書,見竹簡首支,赫然蓋有華樞之印章。其展示眾,胡縣令與尤磯無言以對之,叩頭認罪。

  華樞無罪出獄,書歸原主。華樞與眾仆歸,謝女子曰:“吾與小姐素不相識,危難之時,小姐出手相救,此大恩沒齒難報矣!”言罷,欲行大禮拜謝,正此時,忽聞身後有人曰:“華公子不必行此大禮,救汝出獄乃吾應所為也。”華樞回首,見一絕色美女從天而降,驚疑之時,美女曰:“華公子,吾乃豔花也,現告知,吾因何能言人語,吾本修煉千年之蝶精,今年盛夏一日,狂風暴雨突至,吾遇天劫,慘遭斷翅,若非公子及時相救,吾將遇天敵,吾命休矣!千年修煉前功盡棄矣。現吾已修煉成仙,聞公子慘遭歹徒陷害,遂出手救之,入獄內解公子傷痛,並出謀劃策以對之。吾往來於縣衙與尤磯之住所,真相盡查明矣,遂托夢於劉刺史,命鄭霞姑娘擊鼓狀告之,挽救公子出獄,《扁鵲內經》完璧歸趙矣。”

  華樞聞罷,仍惑然,指女子問曰:“祝豔花終成蝶仙也,碟仙,莫非此姑娘乃鄭霞小姐歟?”蝶仙曰:“然,鄭小姐乃吾之摯友也。”華樞疑問:“其因何至此救吾?”蝶仙笑曰:“請公子聽吾細說端詳……”

  鄭霞小姐乃南陽郡穰縣鄭莊人氏,一豪門千金也,自幼喜愛蝴蝶,與華樞同嗜也。府內有後花園,豔花亦常攜群蝶飛至,天長日久,其與鄭霞交成摯友。

  華樞遭難,蝶仙不宜出麵相救,遂托夢於劉刺史。劉刺史夜寢入夢,夢中見一女子,稱己姓鄭名霞,穰縣鄭莊人氏,又稱己乃本郡青華村郎中華樞之未婚妻也。其擊鼓告狀,狀告本郡尤莊尤磯賄賂胡縣令,栽贓陷害華樞,強奪《扁鵲內經》醫書,求刺史秉公處之。

  次日晨,蝶仙飛至新野,將華樞遭難之事詳述於鄭霞,並將查之真相告知,求鄭霞出麵救之,鄭霞義然允之。蝶仙化作一巨蝶,將鄭霞負至南陽郡衙,鄭霞擊鼓告狀,劉刺史見原告,與夢中所見同,經審問,與夢中所述同,其驚奇不已。遂攜原告至新野縣衙,破此案,還華樞之清白以終也。

  華樞喻之,拜謝鄭霞,蝶仙曰:“鄭小姐於大堂之上,稱己乃公子之未婚妻,公子可願否?”華樞曰:“鄭小姐不懼強權,敢登堂狀告縣令,難得之義舉也,吾感恩不盡,此淑女求之不得,有何由不願乎?”蝶仙問鄭霞:“小姐意下如何?”鄭霞赧色點首,蝶仙鼓掌笑曰:“此媒吾做矣,公子可擇吉日,登門求婚,定成也!”

  雙方告別,蝶仙化作巨蝶,似山鷹般,負鄭霞,翩翩起飛入雲,緩緩然去也。眾仆仰視之,無不驚歎。

  數日後,華樞攜重禮至穰縣鄭莊,登鄭府求婚,鄭霞父母早已聞之,欣然允之。擇吉日,華公子與鄭小姐喜結良緣,歡慶之時,蝶仙率群蝶賀喜,成千上萬蝴蝶繞華府飛舞,盛況空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