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 陳瀟奇遇
作者:木上      更新:2020-04-25 18:34      字數:3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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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一陳瀟奇遇

  民國十一年,河北邯鄲市內,有一姓陳名紇者,靠販賣布匹為生,小商販也。陳紇原結發之妻鄒氏,靚麗秀美,小家碧玉也,夫妻恩愛之極,然不幸分娩後,中風早逝。陳紇後未續弦,其子名瀟,已近弱冠矣。

  陳紇父子相依為命,陳瀟天生憨厚,為人誠實,其自幼隨父經商,東奔西走,顛簸流離,艱辛生活讓其練成強壯之身,其肩挑背扛勝於同齡少年。

  陳紇有一小木盒,比煙盒稍大,盒上小鎖,一直隨身攜帶,陳瀟不知內存何物,幾次求視盒內之物,均遭父拒。其好奇之心漸增,強欲視盒內之物而心安。

  仲春一日,父子收拾行裝,赴京進貨。推一輛獨木輪車,車裝行李雜物,父子輪流推之,換班坐車歇之,篳路藍縷,風餐露宿,行程千餘裏,至固安縣彭村。恰遇集市,父子停車購食。午餐之時,忽聞槍聲大作,集市大亂,眾狂呼奉軍至,一枚炮彈飛落,轟然巨響,血肉橫飛。父子速棄食,推車隨人流狂奔,人仰馬翻,各自逃命。

  硝煙散去,陳瀟再尋父,已不知去向矣,四處呼號無以應,其頓足捶胸淚滿裳。軍閥混戰,爭權奪勢,直奉交兵,烽火連天,百姓遭殃,黎民塗炭,兵荒馬亂之時,何處尋父歸之?

  陳瀟身無分文,尋至涿州城內,已兩日未餐,饑腸轆轆,見道側有一油坊,遂上門乞食。店主範景,年近知命,孤身一人,見陳瀟雙目昏然,四肢疲軟,餓之已極,頓起惻隱之心,取剩飯讓其食之,其狼吞虎咽,須臾食光。陳瀟施禮謝之:“謝大叔,吾不能白食之,吾欲為其勞作而償之。”範景問其來於何處,其詳述其因,範景感其誠,謂其曰:“吾見汝誠實可信,吾獨身,無兒無女,汝願為吾義子歟?”陳瀟思忖:戰亂時期,父子失散,吾無棲身之處,以此暫且安身,拜其為義父未嚐不可,待平穩時,再尋父不遲。遂允之,陳瀟噗通跪地,曰:“吾願為恩人之義子,請受兒大拜。”連叩響頭,範景喜笑顏開納之。

  油坊乃小四合院,正方三間為起居,南房三間為店鋪,西房三間為庫存,東房三間為操作榨油之工坊,因年久失修,柁檁木朽,危危欲斷。油坊以產燈油為主,食用次之。陳瀟以此安身,每日與其義父起早貪黑,榨油,銷售,進料,送貨,繁忙不可開交,其勤快麻利,倍受範景之歡喜。

  一日晚,油坊打烊後,一顧客敲門,陳瀟開門,燈光之下,見此顧客身著素衣,發飾銀釵,一俊俏少婦也,少婦突出之處,乃印堂生一紅痣,似紅豆般,更顯容顏美豔。少婦欲購燈油兩桶,預付銀圓兩塊,其言家居嶺村西口,姓曹,請明未時送貨至,其於村口候之。

  次日晨,陳瀟早起,榨足兩桶燈油,已午時。午餐後,挑擔欲出門送貨,天忽降雨,返屋取蓑衣披之,取防水油布將油桶蓋之,再挑擔出門。嶺村於城北八裏,陳瀟挑擔上路,不意雨愈大,風愈狂,電閃雷鳴,雨傾盆而下,其迎風雨,於泥濘之路艱難行之,終至嶺村西口,問村口之住戶,方知此村無曹姓者,陳瀟惑然,昨日晚,購油少婦明言其居此村,因何無有?莫非其戲耍吾?然非也,天下無有舍資而無端取樂者,怪哉!莫非吾誤記其所,待返歸再作安排。

  陳瀟挑擔入城,雨已歇矣,歸至油坊之時,其被眼前一幕驚呆,見油坊東房倒塌,眾居民正從廢墟內抬出一屍,其哎呀一聲驚叫,棄擔急向前,見屍乃義父範景也,渾身血跡,腦漿迸裂!陳瀟喻矣,定於暴風雨中,東房倒塌,義父被砸身亡!突發慘景,陳瀟撫屍嚎啕,眾勸良久方止。

  陳瀟為義父舉喪,購棺槨以殮之。喪後,陳瀟繼承義父之遺產,成油坊之主。其事後思之:暴風雨日,若吾不出門送貨,於東房內操作,砸死者必吾也,多虧吾去嶺村,若不然,吾命休矣!其愈思愈感餘悸,惴惴不安也。

  幾日後,一晚間,購油少婦又至油坊,嗔陳瀟未將油送至,曰:“吾聞老板罹難,不忍前來打擾,吾購油兩桶,因何尚未送至?”陳瀟釋曰:“吾已挑擔至嶺村,探問村口住戶,言此村無曹姓者,汝於村口亦未候之,故而吾返回。”少婦笑曰:“語音誤矣,吾非姓曹,乃姓陶也,彼日暴雨,吾進屋避雨,故而未於村口候之。”陳瀟曰:“汝油資已付,吾明日再送至,請於村口未時候之,吾必至矣。”少婦曰:“吾虔誠信佛,城西北有一天國寺,和尚夜晚做功,佛前需油燈照耀,吾還願欲將此兩桶燈油送與廟內,吾想不如請汝直接將油送至,然路途稍遠,需汝勞累,吾不忍,再付銀圓一塊以補償之。”言罷,遂從衣袋取出銀圓欲付之,陳瀟拒收曰:“前者銀圓兩塊已含送費,吾不能再收之,彼日暴雨,油未送至,乃吾音誤之過也。”少婦曰:“汝之誠信可佳,也罷,明日戌時一刻,吾於廟門候之。”

  次日戌時一刻,陳瀟挑兩桶燈油準時至,見少婦並未於廟門候之,其稍等,左顧右盼,仍不見少婦至,莫非於廟門內候之?陳瀟遂敲門,門開,開門者非和尚,乃一壯漢,長相凶神惡煞般,其警惕巡視四周,見無異動,喝問陳瀟:“汝何人?至此何為?”陳瀟詳述其因,言至此送油,壯漢疑問:“少婦容貌如何?”陳瀟言少婦美貌,印堂有一紅痣,壯漢又問:“其可指明讓汝送至此?”陳瀟點首,壯漢讓其進廟。

  陳瀟入廟,聞大殿內似有鋤地之聲。壯漢曰:“汝於院內候之,吾稟告後方可進。”陳瀟甚疑,尾隨探頭窺之,見大殿之上,坐一獨目大漢,正指揮數名壯漢刨地挖坑,坑側有十餘大箱,欲將箱埋之,豎耳細聽,聞獨目漢曰:“來者可疑,莫非探查者?吾等藏銀之事恐暴露,先將其拿下!”壯漢曰:“非也,來者稱己受人之托,來此送油,其乃小豎子耳。”獨目漢喝曰:“現風聲緊,此事蹊蹺,休管其因何而來,來人!先拿下,明早與廟內諸僧俱殺矣!”

  陳瀟聞之大駭,方知此廟已被強盜占據,眾僧已遭困,不由一聲驚叫,轉身欲逃,然已晚矣!開門強盜竄出,擒住陳瀟,將其捆綁,命手下;“將其囚於殿後柴房,明日送其上路以絕後患。”不由分說,陳瀟被押入柴房。

  時已掌燈時分,柴房內光暗無燈,陳瀟聞房內有女泣聲,定睛細看,見一妙齡女被捆,蜷偎牆角泣涕漣漣,陳瀟問其因,方知少女乃嶺村人,姓趙名小蕾,因貌美,遭強盜擄之於此。陳瀟叫苦連迭,恨少婦將其送入狼窩,咒罵之,吾與汝有何冤仇?汝竟如此陷害吾。正咒罵之時,忽有一長柄鐮刀從後窗探入,割開陳瀟之綁繩,陳瀟回首,並未見人影,其甚驚異。其手腳能活動,欲逃之,回首望小蕾,吾不能單逃,應救之同逃,遂解小蕾綁繩,撬開窗戶,跳窗逃出,如鳥出囚籠,深夜中攜小蕾狂奔。

  逃之途中,倉促與一男子撞懷,舉目細視之,男子身著警服。男子問陳瀟為何如此倉惶,陳瀟聲淚俱下,哭訴原因,男子聞之,麵露喜色,即刻吩咐身後隨者,回署搬兵。

  男子告知陳瀟曰:“勿懼,吾乃縣警察局長,前日縣內銀行被劫,眾強盜劫走銀圓十萬,上署命吾火速破案,今夜查訪至此,巧遇汝報知,真乃天助吾也!”

  不多時,一排持槍武警至。局長分兵兩路,包圍天國寺,激烈槍聲後,眾警衝入,擊斃匪首,活捉數匪,救出眾僧,追繳全部失銀,凱旋而歸。

  陳瀟攜小蕾歸至油坊,次日晨,陳瀟送小蕾至嶺村,小蕾父母轉憂為喜,喜極而泣,千恩萬謝陳瀟救女之恩。

  上署聞凱奏,知劫案因陳瀟舉報而破之,其功不可沒,遂獎賞銀圓五百。陳瀟獲獎,喜出望外,此時其方喻,少婦非害己,乃助己者也,若不入狼穴,焉能獲此重賞?然少婦何許人也?因何助吾?其百思不得其解。

  一日掌燈時分,陳瀟欲上板打烊,忽覺腦後風響,回首望之,見少婦飄然而至,陳瀟甚驚喜,欲上前謝恩,少婦莞爾一笑,迅離去,陳瀟急追之,疾呼:“女雇主留步!吾有事言之。”然少婦不回首,繼續前行,距陳瀟十丈餘,盡管陳瀟猛追,仍距十丈而不變,少婦似離地飛行,追出半裏許,少婦忽閃而不見,怪哉!陳瀟環顧四周,不見少婦蹤影,見道側燭光下有一夜宵攤,有一老者伏案食餐,遂上前施禮問之曰:“老伯,可曾見一少婦從此路過?”老者抬頭欲回答,二人四目相對,猛然驚呆,陳瀟驚叫:“爹爹,因何於此?”原老者正乃失散多日之父也!

  父子相擁,痛哭流涕。陳紇泣曰:“吾尋多日不見兒,不意今於此相遇。”陳瀟流涕曰:“無一日不念父也!”自從父子失散,陳紇四處尋兒,無心生意,漂泊流落四方,盤纏用盡,靠乞討拾荒為生,今邂逅至此,悲喜交加,焉能不落淚乎?

  陳瀟領其父回油坊,盡述離別之情,詳敘分手之苦,言及因少婦之助方有今日,陳紇疑問曰:“此少婦容貌有何特征?”陳瀟答:“其容貌美麗,印堂有一紅痣,似紅豆般,赫赫然。”陳紇聞罷,從懷中取出小木盒,顫抖打開,原盒內存放一張相片!從內取出,相片已發黃,乃雙人半身照,陳紇曰:“此乃為父與汝母之結婚照也,兒細視之。”陳瀟持相片細視,見其母美麗容顏,印堂有一痣,啊!其亡母正所見少婦也!陳瀟皆喻矣,噗通跪地,向天叩拜,淚流滿麵,祝願慈母之靈早日安息。

  陳瀟重整油坊,房屋翻蓋一新。陳紇棄布匹生意,改經營油坊,因信義當先,陳記油坊聞名遐邇。嶺村趙小蕾之父母為報陳瀟救女之恩,登門求婚,陳紇欣然允之。擇吉日,陳瀟與小蕾喜結良緣,共度幸福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