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 鼠精
作者:木上      更新:2020-04-25 18:34      字數:3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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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八鼠精

  北宋皇佑元年,永興軍路京兆府永壽縣甘莊,有位秀才姓甘名琪,而立之年,娶本縣美女蕭麗為妻,蕭麗端莊秀雅,善理家務,一賢妻也。

  適逢大比之年,東京開科取士。甘琪欲進京趕考,然其父母早逝,下無子女,又無兄弟,恐妻寂寞難耐。蕭麗喻夫之心思,謂甘琪曰:“考期迫近,夫君攜書童甘娃盡早啟程,君勿憂,有丫鬟與妻為伴,安然無事也。”甘琪聞妻言,心篤定,曰:“望娘子珍重,吾明日啟程矣。”

  次日,甘琪攜甘娃,備足盤纏,收拾停當,辭別妻子,踏上進京趕考之路。恐延誤考期,甘琪曉行夜宿,饑餐渴飲,騎馬行十餘日,來至華山腳下。華山倚天拔地,四麵如削,西峰絕壁,東峰懸崖,南峰樹叢,北峰雲霧,乃天下第一險峰也。

  主仆二人行至山前華陰縣,已午後時分,饑腸轆轆,尋一村莊酒店就餐。二人正於店內食餐之時,見一骨瘦如柴之人進店,此人尖嘴瘦腮,目小如豆,見甘琪眉清目秀,一表人才,遂上前以關心之口吻曰:“請問先生從何而來?可乃進京趕考之秀才歟?”甘琪於異鄉遇此熱情之人,倍感溫暖,遂無顧忌告之曰:“吾乃京兆府永興縣甘莊人氏,進京趕考途經此地,若不嫌棄,請一起進餐。”來人拱手一揖,曰:“先生客氣,吾尚未午餐,若不介意,請一起共飲。”遂喚店家加酒加菜。

  來人自稱經商者,姓舒名仲,最慕讀書者。酒菜端上,舒仲殷勤勸之,甘琪舉杯,與其共飲。酒酣之時,二人天南地北,古今中外,高談闊論之,不意舒仲博學多才,識多見廣,所言盡知,甘琪驚奇,暗忖:此荒野山村,焉有如此有識之士?不禁讚曰:“舒兄如此精通詩書,佩服,佩服!”舒仲笑曰:“不瞞賢弟,數年前吾亦進京赴考之秀才,隻因時運不濟,數次未中,隻得棄書經商,免維生計,見笑,見笑。”

  甘琪酒逢知己,無話不言,舒仲問及家小,甘琪乘酒興而誇耀曰:“吾妻蕭氏,傾城之色,美若西施再世,方圓數百裏,無人可比也。”舒仲讚曰:“賢弟真乃郎才女貌也!”

  甘琪與舒仲痛飲至傍晚,一醉方休。舒仲告辭,甘娃見天色已晚,扶主人就此宿之。夜半三更時,甘琪醒來,疾呼腹痛,翻滾起坐,疼痛難忍,驚動店主,然店主無奈,深更之時,何處尋醫?隻得熬至天亮,店主助甘娃尋郎中至,經郎中號脈,言其中邪毒,需數日調養,方可愈之。店主告知,此地常有妖孽鼠精出沒,疑遇妖邪中毒。

  甘琪暗思:吾因何中邪毒?吾一路之上並非遇妖邪,何來邪毒?怪哉!莫非昨日酒菜有毒?然店主並未圖財害命。莫非舒仲下毒,然吾與其無冤無仇,其焉能下此毒手而為之?莫非舒仲乃妖孽鼠精也?甘琪百思不得其解。半月之後,經醫治調養,甘琪病情漸愈。其掐指算日,考期已過,無奈半途而止,隻得收拾行裝,原路返歸。

  甘琪疑舒仲下毒,然也!華山東北側秦峪窩居倆鼠精,大鼠精名喚舒伯,次鼠精正乃舒仲也。倆鼠精修煉成人形,變化多端,為非作歹,禍害一方,常變化為美男子,夜間采花,吸取女子真氣以修煉之,當地百姓深惡痛絕。那日飲酒時,舒仲本欲劫財,聞甘琪之妻美貌賽西施,心中暗喜,趁甘琪不備之時,暗噴毒氣於酒中,將甘琪毒倒,其出店後,搖身一變,變作甘琪模樣,飛奔甘莊。

  蕭麗正欲上床安歇,忽聞敲門聲,問之,乃夫之聲,忙命丫鬟開門,果見夫歸,驚奇問曰:“夫離家不足半月,因何歸之?”舒仲謊曰:“吾運氣不佳矣,吾行至中途,聞科考已畢,眾應試者已散之,吾無奈,遂返歸矣。”蕭麗見甘娃未歸,又問曰:“甘娃何往?因何不與君歸?”舒仲又謊曰:“甘娃中途染病,暫居旅店,吾思妻心切,留下馬匹行裝,乘行販馬車而歸,甘娃尚需數日返歸,娘子勿憂也。”

  蕭麗信以為真,當夜,鼠精舒仲抱美人同床共枕,共渡巫山,盡情歡交之,蕭麗焉知此時夫於客店中痛苦不堪?次日,眾鄰諸友聞甘琪歸,皆來問候,舒仲坦然應付,往來如常,竟無人視出破綻。

  又過半月,甘琪攜甘娃歸,甘娃先進院,呼喊:“夫人,吾歸矣。”蕭麗與舒仲正午餐中,蕭麗聞聲,棄箸出屋,見甘娃歸,問曰:“汝因何方歸?”甘娃歎曰:“咦!今吾與主人能生還而歸,幸哉!”蕭麗聞言惑之,驚疑問曰:“何主人?”甘娃亦惑曰:“與吾進京趕考之主人,焉有另主?”蕭麗訓斥曰:“休胡言亂語,汝於中途患病未歸,汝主早已歸矣。”甘娃驚曰:“夫人之言差矣,吾與主人形影不離,何來主人早歸之?”蕭麗聞此言,驚詫不已。

  正此時,甘琪邁步進院,蕭麗見又一夫歸,驚呆矣!甘琪上前擁妻而泣曰:“娘子,吾險些今生難見麵矣!嗚咦咦……”於室內午餐之舒仲,見此一驚,其閃思:吾不能避之,何不與甘琪戲耍一番,其能奈吾何?遂鎮靜出屋,喝曰:“何來大膽妖孽?竟敢變化吾之模樣,調戲吾妻!”甘琪舉目,見屋門外立一與己模樣相同之人,先一怔,後喻矣,此必乃鼠精舒仲無疑也!變化吾之模樣先行至此汙吾妻。甘琪大怒,吼曰:“大膽鼠妖,竟敢變化吾之模樣,來此行惡,吾與汝拚也!”

  甘琪與舒仲廝打,滾作一團。眾鄰聞聲,紛至遝來觀之,怪哉!見倆一模一樣之甘琪大打出手,甘琪非舒仲對手,被舒仲打翻於地。此時甘姓一長者見事蹊蹺,上前止之曰:“住手!何因也?詳述之。”二人住手,各述原由同,各指對方為偽,稱己乃真甘琪也!眾細視之,難以辨真偽,長者曰:“此不難,現華山玉泉道觀之道長賈德升,正於鄰村南召募捐布道,此道長法術高明,可求其辨之。”

  長者攜真偽甘琪奔南召,甘村之甘姓家族百餘戶,與甘琪未出五服者數十人,恐真甘琪受損,十餘壯漢自動持械隨之。舒仲見人多勢眾,恐暴露,難脫身,遂念動咒語,請其兄舒伯助之。舒伯飛奔至,見此情景,立刻變一小飛蟲,落至舒仲耳內,了解詳情,其耳語曰:“賢弟勿憂,吾見過賈道長,吾於中途候之。”

  眾行至中途,見一道長迎來,此道長身著八卦衣,手持佛塵,發跡高綰,慈眉善目,長須飄然,正乃賈德升道長也!眾驚喜,上前叩拜,細述詳情,求賈道長一辨真偽。賈道長曰:“此有何難?請二人立定,貧道即刻辨出。”

  甘琪與舒仲立定,賈道長巡視一周,指甘琪喝曰:“此偽也,拿下!”眾壯漢即一擁而上,將甘琪打翻於地,甘琪痛號:“休打吾!吾真也,吾真也!”然眾壯漢不由其分辨,亂棒擊之,甘琪哀嚎。甘族長者疑其有誤,上前止曰:“住手!現偽者被打至半死,為何還不現原形?”賈道長曰:“打死方可見原形,繼續打之,無須慮也。”

  眾舉棒欲再擊之,忽聞一聲喝:“且慢!貧道來也。”眾舉目望之,見一道士飄然而至,與前來賈道長模樣同,眾驚奇不已。後來者指前來者怒喝:“大膽妖孽,竟敢變化貧道之模樣,為非作歹!吾焉能饒之!”舒伯舒仲知非其對手,施地遁法,須臾逃之。賈道長並未追之,單手立掌曰:“無量天尊,貧道於南召,忽覺心血來潮,掐指一算,定有妖孽變化吾身行凶,遂即速來之,貧道若晚來一步,甘琪命休矣!”

  甘琪遍體鱗傷,險些命喪亂棒之下,眾壯漢懊悔之極,棄棒,用樹枝編一擔架,擔其歸。入村進家門,方知蕭麗已自縊身亡,眾皆哀之。蕭麗身遭妖汙而失貞,覺無顏世上,故而投繯卒矣,甘琪悲痛欲絕。甘娃跪求賈道長,哀曰:“今吾主重傷,夫人自縊,妖孽害吾主家破人亡,求大師施法除妖,為民除害。”道長曰:“此妖孽為非作歹,隱匿於華山東北側秦峪,禍害一方,貧道早已欲除之,吾曾與其交手,然此鼠精已修煉千年,能地遁飛天,吾無奈何也。”甘娃再求曰:“以大師之能,定有另策,懇請大師指點。”道長曰:“貧道見小施主為主報仇心切,現告知,離此西北數百裏西寧,有一北山寺,寺內驪山老母養一花貓,此貓已修煉數千年,定能將鼠精除之。”甘娃謝曰:“謝大師指點,數百裏有何難?縱然千裏不足懼,吾願前往求之,不滅鼠精誓不歸!”

  次日,甘娃收拾停當,辭別主人,騎馬上路。其日夜兼行,忍饑挨餓,數日後,終至北山寺,見驪山老母,詳述哀情,求老母為其主報仇。老母聞罷,掐指算之曰:“此二鼠精乃無底洞殘餘也,當年唐僧取經,路遇懸空山,遭無底洞玉鼠精劫持,孫悟空求玉鼠精之義父托塔天王下界,俘獲之,唐僧脫險,然洞內小妖未除淨,舒伯舒仲二鼠精逃亡華山秦峪,又修煉四百載,繼續作孽。老身甚感汝為主之忠,允之所求,二鼠精即刻除矣。”遂命花貓前往除害。

  花貓領命,飛至華山,其雙目射出兩道紅光,罩住二鼠精,二鼠精骨酥筋麻,地遁不成,現出原形,惶惶然飛向空中,欲拚死頑抗以逃脫。眾見兩道紅光纏繞二鼠精,二鼠精漸漸不支,花貓大顯神通,怒吼如雷鳴,其左爪抓住舒伯,右爪抓住舒仲,咬其喉,斷其氣,二鼠精即刻亡矣,摔落塵埃!

  花貓將二害除之,駕詳雲歸。眾視鼠屍,碩大無比,身長約丈,見其喉傷處流出白液,賈道長曰:“此白液乃其吸人精血而成,若將其屍烹之,食其肉,飲其湯,可強筋骨,怯百病矣。”

  眾烹二鼠以分食,甘琪食後,頓感渾身有力,棒傷愈矣。自此,鼠害除之,百姓安然而無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