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前世宿怨
作者:木上      更新:2020-04-25 18:34      字數:32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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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九前世宿怨

  清朝道光年間,山東臨沂城北韓家村,村民韓柯,年近不惑,務農為生,一黎民者也。一日,其喜事臨門,妻生一子,子白胖近九斤,耳大出奇,人皆言耳大有福。其大喜,遂為子起名韓福,乳名韓大耳。

  韓福百日之時,韓柯大擺宴席以慶之,親朋好友皆於邀請之列,院中擺滿酒席,眾開懷暢飲,劃拳行令,歡聲笑語,喜氣洋洋然。酒席間,韓柯抱嬰兒於眾之間受祝,眾皆嘖聲稱讚,有人雲,此嬰白胖,靚之至也!亦有人讚曰,此嬰耳大如勺,必有福也!一先生翹拇指誇曰:“眾雖嬉鬧聲不絕於耳,然此嬰坦然入睡,寵辱不驚,此乃將相之才也!”於眾讚聲之中,韓福竟深睡不醒。

  聞此讚美之聲,韓柯夫婦大悅,飄飄然也。韓柯有一遠房之二弟,名喚韓奎,一屠夫也,其麵黑如鍋底,豹頭環眼,燕頷虎須,其起身曰:“讓吾抱之,以悅也。”其抱過韓福,福忽驚醒,見奎,竟大哭不止,哭聲淒厲,如見鬼魅而駭之。奎忙還於柯,強笑曰:“福兒不願見吾,吾應回避之。”韓柯急抱回,疑曰:“吾兒見汝,如此之嚎啕,何因也?莫非醒後欲食之?”眾見此,皆不明其故。

  大耳逐年大矣,仍食飽嗜睡,越發肥胖,其身形寬大,比同齡之少年粗壯而超力,與其掰腕摔跤,皆敗於其手下。然其隻一人懼之,此人乃其堂二叔韓奎也,其見奎如鼠見貓而遠避之。一日,叔侄相遇,大耳欲避之,奎邁步而前曰:“大耳,汝因何見吾而遠避之?吾今日定抱汝,見究有何妨?”大耳聞言,轉身速逃似兔狂奔,疾呼救命,韓柯聞之,急持棍衝出院門,欲救子,見奎逐大耳以嬉之,遂罷手,奎大窘,訕然而歸。

  柯問子:“汝因何懼奎而不敢見之?”聞奎之名,大耳目露驚恐,惶然曰:“吾亦不知何故,吾見其如見鬼魅而駭之,渾身顫抖而不知所措也。”

  一日,大耳淘氣,爬村外一大槐樹之上,欲取鳥卵,不慎摔落,昏迷不醒。韓柯急送至郎中家搶救,然大耳無礙,速醒。醒後木然良久,忽謂其父曰:“吾知吾因何懼吾二叔矣,吾摔跤之後,忽盡憶其因,吾二叔乃殺吾之凶手,吾之仇者也!”柯驚奇而斥曰:“休胡言亂語!汝二叔心地善良,助人為樂,焉能殺汝?”大耳搖首而正言曰:“吾未胡言,實言告知,吾憶出前世之事,前世,吾乃一頭黑花白豬,吾長至近四百斤時,主人欲殺吾鬻肉,請眾鄰人將吾綁之。眾回屋飲茶,欲等屠夫至,將吾宰之,吾拚命掙紮,猛脫綁繩,起身逃命,吾狂奔至村外大槐樹之下,迎麵遇一黑臉莽漢,其手持利刃,正乃邀之屠夫也。此時主人追來,狂呼攔住,吾拚死一搏,向屠夫撞之,屠夫竟不躲閃,持刀相迎,其快如閃電,將刀插入吾頸,抽刀,吾血噴如泉,痛徹心扉,吾慘叫一聲,倒地身亡矣!”言至此,大耳問其父:“父可猜出,屠夫乃何人也。”韓柯曰:“聞兒所言,屠夫必乃汝之二叔也。”雖大耳言之有條理,然柯難信,疑世間竟有如此離奇之事。大耳續曰:“吾上世之主人乃鄰村趙家屯趙德也,父若不信,可趨而查之,遂可知也。”

  趙家屯距韓家村隻二裏,韓柯趨而往問之,果有其事,趙德曰:“十餘年前,吾家確養一隻黑花白豬,其食後嗜睡,肥至近四百斤,吾過年之時,欲殺之,遂邀汝之堂弟韓奎操刃,豬掙紮脫扣,狂奔至村外,恰遇韓奎,奎遂挺刃殺之,咦?汝如何知曉?”韓柯驚奇,不敢實言相告,搪塞曰:“吾聞鄰居言之,不信有如此之肥豬,故而問之,無妨,無妨。”韓柯謝退。其聞趙德之言,方信兒之所述,然不敢與外人言此事,恐外人以此為奇而廣傳之。

  韓大耳十三歲之時,沂蒙山集聚土匪為患,匪首趙慶原乃朝廷之武官也,因奸佞迫害,無奈落草。其身材魁梧,武藝高強,常為生計而下山搶掠,當地百姓怨聲載道。其雖壓寨夫人數位,然膝下卻無子。一日,其率眾匪至韓家村搶掠,見大耳白胖,力大無比,頗喜愛之,遂將大耳掠入匪巢,收為義子。趙慶不僅將大耳視若己出,衣食盛待,並將武藝盡傳授之。大耳感激萬分,其力大且聰穎,幾年苦練之後,學成一身精武,聞名遐邇,沂蒙山區無人不知也。

  韓柯聞大耳認賊作父,氣急敗壞,多次求人捎信,讓其迷途知返,尋機逃匿。然其置若罔聞,不為所動,後竟隨義父更姓為趙福。柯聞之,氣憤之極,遂與其斷絕父子關係,並四處張貼告示以明之。

  光陰荏苒,十年之後,趙慶因病早亡。此時大耳已過弱冠,其身高丈餘,體重二百餘斤,胯下馬,掌中一口百餘斤鬼頭大環刀,有萬夫不當之勇,無人能敵!其義父去世,大耳登寨主之交椅。沂蒙山四周之百姓皆認為大耳苦出身,父母皆本分之務農者,定會關照山下諸村。大耳亦應以綠林之義善待一方百姓,然殊不知其比趙慶更殘忍,其給諸村定下每月必交給養之數目,凡緩交者定遭其毒打,其率眾匪下山瘋狂搶掠,肆意踐踏,百姓恨之入骨,紛紛至知府告狀訴苦,求官府剿滅匪患以安居。

  知府李尚大為震怒,知此匪患不除,禍患無窮,危及朝廷,遂上書道光皇上,求派兵剿之。朝廷下諭旨,派大將耿虎率精兵五千攻打匪巢,欲一舉蕩平沂蒙山。

  大耳得知官兵來犯,毫無懼意,率眾匪迎戰,於山下擺開陣勢。兩軍對壘,李虎武藝高強,手使镔鐵雕花棍,乃久經沙場之將軍也,其策馬衝出陣前,厲聲喝曰:“大耳賊!快快下馬受降,免讓本將軍動手擒之!”大耳蔑之不言,舞刀策馬,向李虎奮力砍去,李虎舉棍相迎,當啷一聲巨響,李虎被震雙臂發麻,手中雕花滾鬆手,被崩出丈餘,李虎驚駭,冷汗淋漓,掉頭逃命,然已晚矣!大耳又一刀砍向李虎之頸處,李虎躲閃不及,被砍於馬下,身首異處,慘哉!

  大耳乘勝揮刀,率匪部掩殺,官兵見主將被誅,無心戀戰,掉頭逃命,一直逃入臨沂城內,李尚見之,急起吊橋,將城門緊閉。大耳揮軍攻城,連攻兩日,未果,其懼官軍援兵至,遂收兵歸。

  官軍援兵至,又圍剿沂蒙山兩次,皆被大耳擊潰。官軍膽戰心寒,已成戰敗之鵪鶉,不敢出兵再剿之。

  李尚一籌莫展,正束手無策之時,一衙役來報,言衙外有一老者求見,並言有破敵之法。李尚聞之大喜,急麵見。來者乃大耳之父韓柯,李尚見其乃一山野之村夫,疑曰:“汝之村夫,不慧也,焉能有破敵之策?”韓柯苦笑曰:“大人不必疑之,山上匪首乃吾之子也,吾與其早恩斷義絕,吾恨此逆子,願早日將其伏法,百姓早日安然,今吾有一策,定將其擒之!”遂將擒賊之策合盤托出。李尚聞罷,半信半疑曰:“若汝敢與本官帶兵征討,可按汝之策,發兵試之。”

  李尚召集官兵與鄉勇,湊兩千餘,下戰書,聲言欲與大耳決一雌雄。大耳見戰書,蔑然笑之曰:“官軍多次敗北,已無策,今再來,如以卵擊石耳。”

  決戰之日至,李尚親領兵至沂蒙山,於山下布陣。大耳率眾匪下山應戰,見官兵隊不齊,伍不整,大耳於馬上大笑曰:“莫非爾等前來送死不成,哈哈……”笑聲未落,官軍陣內走出一老者,胯下馬,手持尖刀,指大耳喝曰:“孽畜!尚可識吾也?”大耳見之,頓失魂魄,五色無主,渾身顫抖,手中之大環刀當啷落地。大耳因何如此懼之?原此來者乃韓奎也!手中閃耀發亮之尖刀,正乃前世殺死大耳之殺豬刀也!

  韓奎因何而來?因上月眾匪至韓家村征糧,正遇韓奎為鄰者殺豬,匪見之,不由奎解釋,將所殺之豬強征入列,韓奎氣憤之極,與匪爭辯,遭毒打。事後,奎發誓欲與大耳拚命,韓柯聞知,憶起往事,心生一計,趨而往視之,勸奎曰:“汝勿魯莽,應從長計議,汝可知大耳因何懼汝?”奎曰:“吾不知,吾亦疑也。”柯遂將大耳所言上世之事詳述之,奎聞罷曰:“原來如此!既無此事,吾亦與此逆侄死拚,吾雖年近六旬,其雖年輕正旺,吾亦不懼也!”

  韓奎見大耳如此懼己,乃今世生成而難改之,其愈加膽壯,厲聲喝曰:“孽畜!快快下馬受降,莫等吾動手擒之!”大耳聞此喝聲如雷貫耳,覺渾身發軟,噗通仰麵墜地,竟頭裂身亡!眾匪不知何故,驚奇不已,李尚乘勢大喊:“匪主已亡,誅殺不留!”官兵與鄉勇士氣大振,奮勇衝殺,眾匪見事不妙,不戰自潰,丟盔棄甲,抱頭鼠竄。

  匪患除,李尚嘉獎柯與奎,贈“大義滅親”之匾以褒之。柯覺愧對村民,將所受獎賞分之於民。柯將大耳之屍與匾埋於沂蒙山下,麵對大耳之墓歎曰:“哀哉!非父之不仁,實屬汝之過也,汝若當初順父之勸,棄暗投明,焉有今日之亡乎?嗚呼!願汝來世再轉為人,以贖今生之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