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度新語最新章節

  三十九雄霸

  清朝鹹豐十年，河南登封縣蓮花山下劉家村，村內有一農夫姓劉名漳，養雞專業，養雞數百隻，雞群內有一公雞，體重九斤餘，身高近二尺，紅冠亮羽，頭大爪寬，眼亮啄尖，鳴聲洪亮，雄赳赳氣昂昂，雞鬥時，諸公雞無對手，皆敗於其啄之下，乃雞群內霸王也。劉漳索性將諸公雞殺之，隻留其繁殖，其所種之卵，無一不孵化成雛者，劉漳視其如寶，冠其美名為“雄霸”，四鄰八鄉無人不知也。

  當年驚蟄之後，村民見蓮花山頂峰現兩道紅光，一道六尺有餘，一道近五尺，兩道紅光蜿蜒繞動，似兩條火龍，每早雞鳴之時，則遁之。霜降之後，逝而不見矣，眾皆不明何故也。

  逾年春，孵雞之時，劉漳下卵十餘枚，不予此次，唯孵出一隻公雛，其餘皆成毛卵，劉漳懊喪之極，似有不祥之兆，整日為此鬱矣。

  一日，有一番邦之商人至劉家村，此番商天命之年，金發碧眼，黃胡須，深眼窩，高鼻梁，乃白種人也。其經商多年於華夏，能言流利漢語。其看中雄霸與新孵出雛雞，欲買之，問劉漳肯鬻否？劉漳雖正愁雄霸年老無用，然亦無心鬻之，遂戲言曰：“貴商若肯出大價，吾焉能不鬻之。”番商問曰：“此兩隻需付幾何錢？”劉漳答曰：“需五百足矣。”番商欣然應之，劉漳所言五百乃指五百銅錢也，其見番商如此欣然允之，遂戲言騙之曰：“吾所言五百，乃五百兩白銀，非銅錢也。”其無認真言之，顯然無鬻之誠心也。不予，番商沉思良久，仍允曰：“一言為定，五百兩白銀吾不吝之，汝勿反悔之。”劉漳驚喜，其原本無心鬻之，亦無心論價，其言皆乃戲言也，今見番商居然當真，肯出五百兩白銀買之，大喜過望，毫不猶豫曰：“貴商若如數付之，吾絕無反悔之意。”番商聞罷，仍欣然，與劉漳拍手成交。

  次日，番商果真攜足五百兩白銀至，交於劉漳。劉漳將雄霸與雛雞關籠，亦交於番商，並笑曰：“吾原本無意鬻之，與先生戲耳，先生果真購之，出乎吾意料，吾惑然，敢問先生費此巨資購之，何為也？”番商亦笑而答曰：“汝既問之，吾不隱瞞，此附近蓮花山頂有兩道紅光，汝可見之？”劉漳點頭，番商續曰：“此乃蜈蚣精也，一老一少，數年之後，待少者長大，則成精矣，本地之禽獸欲慘遭其吞食，並且人畜亦難免其災，禍害大矣！雷公難以治也，現如今，小者稚嫩，老者勢單，尚不敢公然肆虐，隻有霸雄與其雛能製服此害，然雄霸需助手，此雛尚幼，需用珍貴食物飼之，待明年羽毛豐滿，筋骨強壯，遂可助矣。吾聞今春孵卵之時，十餘卵隻孵此隻，可見精氣皆被其吸之，難怪其餘皆未成雛者。明年此時，此雛長成，定能助雄霸一臂之力，蜈蚣精必死無疑也！”劉漳又問：“此雞與眾有何不同？”番商答曰：“眾雞之眼皮皆向上掩之，然雄霸與其雛則反，此為怒雞眼，乃鳳凰之種也！”

  一年之後，又春暖花開，番商果然攜二雞又至此拜見劉漳，雛已成雞，與雄霸一般。劉漳熱情待之，番商客居其家。

  番商密切觀察蓮花山之變化，一日夜，其突見山頂兩道紅光複現，心悅之，謂劉漳曰：“妖怪現矣，吾欲擒之！”

  次日晚，掌燈之時，番商肩負洋槍，腰係洋刀，攜雞籠獨往之。臨行之時，劉漳欲隨觀之，番商婉言拒之曰：“妖怪之妖氣襲人，汝若中毒，則難以愈矣！”

  番商冒險去矣，劉漳欲觀其究，邀村民數人，攜防身武器，伏於山底之凹處，仰視山頂之變化。二更時分，見山頂現兩道紅光，灼灼閃耀，如閃電般耀眼，時而偏東又偏西、時而收縮又上升、時而相合又分開、時而盤繞又伸直，或如蒼鷹往複盤旋、或如大魚上下翻躍，忽卷曲又展開，忽前往又後退，變化無常，眾目不暇接，眼花繚亂而不知紅光之所為也。眾見紅光如此奇異，皆驚呼怪哉！

  眾隱約聞山頂雞鳴，一道紅光躍起，即刻偏矣，紅光忽滅，如柱子傾倒一般，驟然倒塌。劉漳見之，轉驚為喜，適才因紅光絢麗而驚憂，現麵露喜色，心稍安，知一怪被滅矣。眾聚精會神觀之，見另一道紅光忽湧立如巨浪，向下撲之，又聞雞鳴驟起，紅光縮之，紅光散開，忽又聚攏，再湧立而向下撲之，然紅光之亮已不如上次，氣勢已披靡無力矣。劉漳緊繃之神經舒展之，知雄霸欲勝，料定妖怪必敗而無疑也。

  片刻之後，既見山頂飄起如敗葉一般之物，被狂風刮起，飄落於山腰荒草之中，另一道紅光熄之，山頂頓靜，籠罩於黑暗之中。

  天泛魚肚白，眾返回。劉漳知蜈蚣精已除，雄霸將凱旋，遂返家備酒煮茶以賀之。短時之後，見番商左提雞籠，右拽二蜈蚣返回，眾圍而觀之，見二蜈蚣用繩索之，大者約六尺許，左側之夾鉗已斷，足尚有幾隻微動而未亡矣，小者近六尺，雙夾鉗皆斷，足盡失矣，已僵直無氣息矣。劉漳迎之，賀曰：“已知先生大功告成，特此賀也。”然番商歎曰：“二怪雖除，然二雞皆負重傷，悲也！”

  眾打開雞籠視之，見少者羽毛皆落，躺於籠底，奄奄一息，見雄霸羽毛凋零，精神沮喪而毫無生氣矣，實為悲也。劉漳痛心問之；“雄霸能否重振乎？”番商搖首答曰：“少者不出十日遂亡，雄霸亦不過半年則卒矣，二雞有功，應善待而厚葬之，二雞皆深受劇毒，切不可食之，切記，切記！”劉漳又問：“此二蜈蚣精之屍有何用？需葬之歟？”番商曰：“爾等不知，此蜈蚣紅光閃耀，猶如電光，必有珠寶藏於體內，其驅殼製成刀劍之鞘，價值千金，其體內珠寶乃寶中之寶，價值連城也！”劉漳聞罷，懊悔之極，番商此筆生意大賺矣。

  有村民惑然而問番商：“先生有洋槍，何不持槍擊之？何必勞雄霸歟？”番商答曰：“恐傷蜈蚣之驅殼，毀體內之珠寶，故而不槍擊之。”

  番商臨別之時，又送劉漳二百錢以示謝意，其用木匣將二蜈蚣之屍裝之，負背，告辭而去。番商走後，果不出其所料，老雞雄霸與少雞先後而亡，劉漳按番商之囑，重殮之，並立碑以祭之，碑上書：為民除害之雄霸父子之墓。

  登封知縣聞之，歎曰：“雄霸與妖鬥，兩傷皆亡，然番商得利，其獲重利為主，為民除害次之，其窺伺商機而竭力謀之，狡詐也。劉漳不明其奧，圖小利而失大益，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