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消息的這兩天吳非凡就留宿在阿傑公司的招待客房，房間還是他之前住的那間，之前隻留下的行禮也被服務人員完璧歸趙。

  這兩天阿傑幾乎都陪著吳非凡，一天三頓飯晚上還要去酒吧或女郎街消遣，不過後麵兩樣吳非凡並不喜歡，但阿傑盛情難卻也隻好逢場作戲去裝個樣子。衛和賽琳娜等人一直都沒有露麵，據阿傑說是在幫K集團一點小忙。

  昨天又陪著阿傑玩到了夜裏三點多才回來，雖然沒怎麽喝酒可連日來都沒怎麽休息好，讓吳非凡感到非常的疲累。洗漱完畢剛剛睡了幾個小時，外麵就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並且伴著阿傑的聲音在叫他的名字。

  迷迷糊糊睜開眼看了下手機，這才早晨七點一刻，下了床打開房門，阿傑火急火燎的走進來，並一把拉著吳非凡催促他趕緊洗臉換衣服。

  “怎麽了？老爹提著砍刀親自打過來了？”吳非凡揉著眼睛說道。

  “什麽跟什麽啊，恩斯博士有消息了，不過他出事了，現在在醫院裏。我們得趕緊過去，晚了可能就趕不上了。”

  “靠，不早說！”吳非凡連忙衝進房間裏，也不管阿傑是不是當麵看著，脫了睡衣就開始穿出門的衣服。

  三分鍾後兩個人已經在樓下上了車，吳非凡拿了一瓶冰水猛灌了幾口，讓自己的神誌從困倦恢複到精神狀態，坐在身旁的阿傑連聲催促司機，不要管什麽超速，以最快速度趕到醫院。

  “那個博士不是在你的保護之下嗎？怎麽還會出事！”放下空水瓶，吳非凡扭頭問道。

  “這可不怪我，他自己去爬山，結果失足摔傷。”阿傑解釋道。

  眼看著車是往城外開去，看來這位博士還不是住在青瓦的醫院，吳非凡隻能默默祈禱就在青瓦周邊就好，不然光是路上不知要耽擱多長時間，自己趕到時那博士怕是早涼了。

  車一路開的飛快，司機真的是盡力了，但後半程的路多是山路，路況非常的差，最終車在一個山間的院落前停下來時，已經是五個小時之後了。

  “不是去醫院嗎？來這裏做什麽？”吳非凡看著已經推門下車的阿傑問道。

  “這是博士的家，你要找他的話隻能來這裏。”阿傑笑道。

  “不是摔傷住院了嗎？”吳非凡推門下車，跟上了阿傑的腳步同時問道。

  “是啊，住院了，不過那是幾天前的事了，現在已經出院了。”

  “你不是說不快點走就來不及了嗎？”

  “是啊，你看看這都十二點多了，午飯這就來不及了。”

  原來是被阿傑玩了一回，要不是看在他幫自己找到博士有功的份上，吳非凡真想在後麵給他一下，然後把他扔山溝裏去。

  兩個人推開院門走了進去，阿傑一邊走一邊喊著恩斯博士，小木屋的房門打開，一位衣著樸素白頭發禿頂大紅鼻子的老頭迎了出來，把掛在胸前的花鏡戴在眼睛上仔細看了看，這才認出來人是誰，立刻露出了笑容。

  “你怎麽來了，有人跟著你嗎？”恩斯博士雖然高興，可言語間似乎還在擔心。

  “我來看看您，有事兒跟您谘詢。”阿傑說話的聲調略微提高，並且刻意衝著博士的耳朵。

  “好，好，快進來吧。”恩斯博士說著目光又轉向吳非凡，眯著眼睛看了半天這才對阿傑說道：“這是小傑嗎？都長這麽大了。”

  吳非凡疑惑地看了看阿傑，阿傑連忙衝他擠擠眼並搖了搖頭。恩斯博士熱情的將兩個人讓進屋子裏，小木屋雖然不是很寬敞，但裏麵的生活設施一應俱全，灶台上的鍋裏一直在冒著熱氣，顯然博士正在煮午餐。

  阿傑和吳非凡並排在木桌邊坐下，趁著博士去端鍋的時候，阿傑低聲在吳非凡耳邊說道：“博士上年紀了，腦子不太好，一陣明白一陣糊塗的，這是把我當成我父親，把你當成我了。”

  難怪叫自己小傑，吳非凡一陣失落，麵對這種糊裏糊塗的老人，真不知道還能不能問明白當年的那些事情。他要是全然不記得了還算是好的，萬一他說的半真半假的，那自己可真不知道該怎麽追查下去了。

  片刻後博士端著兩盤子湯送到兩人麵前，阿傑一臉期待的搓了搓手，拿起湯勺對吳非凡道：“博士這一生除了在專業領域頗有建樹之外，最拿手的就是這濃湯，我跟你說你快嚐嚐，絕對是人間美味！”

  吳非凡被他哄騙了這一路，早晨從床上給叫起來又一口東西沒吃，到現在一聞到飯味兒確實是有些餓了。然而第一口濃湯喝下去，吳非凡就差點從鼻子裏噴出來，強忍著把嘴裏這口咽了下去，他緊閉著嘴拿眼瞪著阿傑。

  阿傑揚了揚眉毛，拿起勺子淺嚐了一口，臉上也顯得有些尷尬，博士可能是把糖和鹽搞混了，這個湯的味道實在是有些難以下咽。

  “博士，別忙了，我們不是很餓。”阿傑放下勺子說道。

  “你們不吃我還要吃，總是要吃的。”博士給自己也盛了一盤，又拿了些烤麵包和香腸。

  趁著博士吃飯的工夫，吳非凡簡單的把這次來的目的跟博士說了一下，由於博士腦子有些糊塗而且耳音也不太好，因此很多地方他要重複的說幾遍。在這期間阿傑的心思倒是沒放在事情上，他看著博士就著那盤濃湯吃的津津有味，忍不住又多試了幾次。

  “實驗室，不能說，不能說。”博士總算弄明白阿傑和吳非凡的來意了，但他連連搖頭擺手，而且說話時目光不住地往窗外看，似乎生怕有人聽到幾個人的對話。

  吳非凡一把奪下阿傑手裏的湯勺，並在桌子下麵用腳踢了他一下，並對著博士的方向擠擠眼睛。

  “博士，老爹現在已經被我們打跑了，這裏是我們的地盤了！”阿傑把手半彎放在嘴邊，對著博士喊道。

  博士停下了往嘴裏塞麵包的手，用很認真的目光看了看阿傑然後又看了看吳非凡，兩個人都對著他點頭，並告訴他沒有聽錯，現在這裏真的不用再擔心被老爹威脅了。隨後博士先是咧嘴笑了笑，然後就留下了眼淚，最後伏在桌麵上嚎啕大哭起來。

  “二十多年的陰影，一時半會兒的沒那麽容易消化，看來咱們得給他一些時間緩衝。”

  “他究竟經曆了什麽。”吳非凡站起身陪著阿傑一同走出了小屋，畢竟一個老頭的哭聲實在是太難聽了。

  阿傑掏出香煙遞給吳非凡，吳非凡擺手拒絕，他自己點燃了一根後，邊抽邊說道：“老爹的手段你是知道的，他這種外派人員妻子和孩子都被老爹的人控製著。實驗室的工作結束，參與人員都被列入清掃名單。那種實驗是不被允許的，老爹不可能讓這些人活著回去。”

  當時阿傑的父親一共暗中通知了連同博士在內的六個人，並且也提供了幫助，最終有四個人成功逃脫了暗殺。逃出來的人老爹不會輕易放過，他安排人把他們的家人抓起來，在對方主動聯係家人時，老爹就會用虐待家人威脅，最終有兩個主動回去和家人一起被殺死了。博士和另外一個沒有回去，老爹把他們家人慘死的照片發布出來，博士因此精神受創，另外一個以自殺終結了生命。

  當然這件事並沒有到此結束，老爹最終查出了是阿傑父親泄露的消息，並幫助他要殺的人逃跑。不過他並沒有很快發難，畢竟阿傑家族當時已經成了老爹集團T國分部，而且他的人當時還滲透的不多，如果處死了阿傑的父親，就很難一下子掌握這麽錯綜複雜的勢力。

  “那最後老爹還是放了你父親一馬？”

  “並沒有，他在我十五歲的時候，我生日的隔天，他把父親叫去了集團總部。當時這邊的公司已經滲透了許多老爹的人，雖然不足以完全取代我父親，卻也能做個八九不離十了。他跟我父親說，讓他謝罪自盡，而後會由我繼承父親的位置。如果父親不照做的話，他也有能力抹殺整個家族。”

  “那最後？”

  “老爹是說得出做得到的人，我父親在回到公司留下遺書之後就在辦公室自殺了。這件事一直被封鎖消息，對外宣稱我父親是疾病不治身亡。所以從繼承父親的位置那天起，我就知道我該做什麽。”

  “忍辱負重，報仇雪恨。”

  “沒錯。這也是為什麽我會讓叔父們代理職位，而自己去F國當兵的原因。”

  一根煙尚未吸完，小木屋的門再次打開，博士扶著門框對院子裏的兩個人招了招手。阿傑扔下煙頭踩滅，兩人一同返回了房間。

  木桌上的餐具已經被撤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封皮破舊的筆記本，三個人在桌邊做好之後，博士顫抖著用手翻開了封皮，在封皮和扉頁之間夾著幾張照片。不過由於保存的環境較為惡劣的關係，照片已經不是那麽清晰了，並且有兩張已經被黴斑腐蝕。

  第一張是一個合影，上麵密密麻麻的站著幾十個穿著白大褂的人，背景是一排統一規格的小房子，吳非凡感覺這個場景似曾相識。

  “這是實驗基地當年的樣子，照片上的人都是參與實驗的研究人員，這個，這個是我。”博士拿著照片指著站在後排邊緣處，隻露出一個腦袋的人說道。

  原來是實驗基地，吳非凡猛地想起在鬼倉下麵的場景，這照片上就是哪裏。應該是在二次翻修時這裏被埋在了地下，鬼倉就是建在這上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