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心驚
作者:喬又書      更新:2020-04-24 21:46      字數:4546
  “我再說一遍,給老子聽仔細了!”

  “我們老大說了,願意給了緣大師一個麵子,承諾你們性命無虞!隻要你們乖乖出來交出財物,就能安然無恙地下山和家人團聚,如果你們敬酒不吃吃罰酒,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現在我數到十,你們要是還不出來,下場猶如此人!”

  “一!”

  土匪說罷朝天就是一槍,聲音被鍾台無限擴大,擴散到整個寺院,無形的恐懼籠罩在所有人心頭,每個人都感覺那槍口對著自己。

  “二!”

  又是一聲槍響,寺院裏一片安靜,連蟲鳴聲都消失不見,偌大的寺廟仿佛隻有前殿一行人喘氣。

  “三!”

  安靜的寺院響起淅淅索索的聲音,過了一會兒,一個老漢戰戰兢兢地走了出來,他的短打樸素但幹淨整潔,稍有眼力的人就能從衣服的料子樣式上,看出來這老漢是主家派出來試探土匪的。

  老漢哆嗦著走到空地上跪下,特意離財主的屍體遠了些,也不敢開口,就以引頸待戮的羔羊姿態趴伏在地上,閉著眼睛等待裁決。

  土匪看也不看他,繼續念出讓人心驚膽戰的計時。

  “......”

  “七!”

  一聲聲槍響在眾人心頭炸裂,有緊張過度的人已經軟癱在地上起不來。

  看到出去的人沒事,不斷有人從藏身處走出來。

  也許是從眾心理,人們潛意識裏覺得人多不會出事,也許有了緣大師和土匪頭子的承諾,讓人們不願冒未知的風險,

  跪在地上的人越來越多,人們從四麵八方地匯聚到空地上,忐忑地學著前人的樣子順從的趴伏在地上,接受自己的命運被別人主宰。

  “牧姨我們怎麽辦?”

  “八!”

  陸雅蘭有些緊張,其實在假裝蕁麻疹病人時,她就已經做好了直麵土匪的準備,但真正到了緊要關頭她反而開始踟躕不定。畢竟,將命交給一群狡詐狠毒的悍匪,就像自己把頭伸-進龍頭鍘裏,隻能期望繩子夠牢,刀不要落下來,自己卻做不了任何事情。

  牧太太拍了拍陸雅蘭的手以作安慰,說出了幾人都心知肚明的話:“援軍不知道什麽時候來,我們現在如果不過去,等到土匪搜山時可就無處可逃了。乾雲寺這麽多香客,要是把我們全殺了土匪自己也沒有活路。這群土匪最好的做法就是劫財、綁票、要挾軍官,然後順利離開。”

  這種人為魚肉的憋屈任誰都不會好受,牧太太歎了口氣:“走吧,我們隻能兩者相較取其輕,選擇活下來機率更大的那條路。”

  “九!”

  又是一聲槍響。

  陸雅蘭撥了撥劉海蓋住眉眼,低頭與牧太太、紅杏匯入走向前殿的人群中。

  “十!”

  最後期限到了!

  陸雅蘭幾人剛好在角落跪下。

  每個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命運的降臨。

  “砰砰砰——”

  連續三聲槍響,不管跪著的還是躲在遠處觀望的都心驚肉跳,忍不住差點跳起來。

  土匪見達到了震懾的效果,咧嘴一笑,看向自家老大。

  劉胡子背著手,慢悠悠地走上鍾台,他環視四周,跪著的人裏,有平日趾高氣昂眼角看人的囂張之輩,而此刻,這些人全部乖乖伏庸在自己腳下,隨著自己心情隨便處置。

  劉胡子意氣風發,這種生殺予奪的快-感讓他沉迷不已,這心情一好,就想給這群羔羊們一些甜頭:“大家這麽識時務,我很高興,對於識時務的人我劉胡子一向寬容,你們的命......“

  劉胡子忽然頓住,不再開口,見下麵的人都乞求地仰視著他,眼神裏充滿了驚恐和希冀,他才惡劣地哈哈大笑:“我保了!”

  台下傳來一陣吸氣聲,眾人緊繃的神經一鬆,有人終於忍不住放聲痛哭,也有人癱坐在地上。

  劉胡子欣賞了一會,話鋒一轉,陰惻惻地聲音響起:“不過,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若有人不識好歹,也別怪我劉胡子翻臉無情!“

  “搜!反抗者格殺勿論!”

  土匪們兩人一組立即開始搜查,老七走到劉胡子身邊:“大哥,我們時間不多,要不現在就收繳財物吧。”

  “再等等。”劉胡子見幾個弟兄都圍過來,他指著順服地跪著的男男女-女,“你們別看這些人一個個低眉順眼,實際上隻是情勢所迫而已,隻要有機會,立馬會反咬我們一口。把不願出來的人找出來先殺一批,隻要嚇破他們的膽,叫他們幹什麽就幹什麽。”

  老七心驚劉胡子對人心的把握,立馬吹捧道“老大英明!現在讓他們上交財物,難免會有人心從僥幸暗中昧下,但殺雞儆猴之後,多少錢財他們都會乖乖地雙手奉上。老大這招實在是高啊!”

  劉胡子有些得意:“這有什麽,你們多學著點,以後也能多替我分擔些。”

  眾頭目連連點頭稱是。

  不時有槍聲傳來,還隱約有慘叫聲響起,眾人不用想都知道發生了什麽。

  雖然劉胡子保證不殺跪著的人,但誰保證一個悍匪能守信。

  每一聲槍響,每一聲慘叫,都讓跪在空地的人心驚肉跳,不知道土匪的槍口什麽時候就對準了自己。

  陸雅蘭向後縮了縮,把自己藏在別人的陰影裏。

  有土匪拿著槍在周圍巡邏,他們不敢交流,連眼睛都隻敢盯著臉前的一片空地,就怕一不小心引起土匪的注意。

  陸雅蘭緊緊攥著衣角,手心裏全是冷汗,心裏默默祈禱快讓這一切結束。

  不知過了多久,出去搜尋的土匪陸陸續續地回來。

  這些人離開時隻端著一把槍,回來時除了槍還拖著屍體,他們神態平靜,就像手裏拖著死豬肉一般不值一提,一道道血痕從遠處蜿蜒而來,最後匯聚在屍堆下麵,淅淅瀝瀝,不多會兒空地上憑空出現一條血河。

  眾人無不膽寒,連忙閉眼不去看血腥慘烈的場麵,但即便不看,鼻頭也有血腥味縈繞不散,讓人幾欲作嘔,卻又強忍著不敢吐出來。

  “啊——放開我,你們放開我!”

  “放開我,你們知道我是誰嗎?快放開!”

  女人的尖叫撕破長空,由遠及近,兩個土匪架著一個穿著洋裝的女人一路走過。

  “怎麽回事?”

  “這女人藏了起來,被我揪出來還打了我一巴掌。”左邊的土匪露出腫脹的側臉給小頭目看,用來證明這女人出手的力氣之大。

  “剛才老大的命令忘了?若有反抗格殺勿論!”小頭目皺眉,掃過他們違抗命令也要帶回來的女人。

  女人還在掙紮,然而那力氣對兩個身強力壯的男人來說無異於撓癢癢。

  兩個土匪在小頭目眼皮子底下不敢有大動作,隻用垂涎的眼神看著女人淩亂的洋裝下纖細白皙的脖頸。

  小頭目忽然明白了,盯著女人光-滑如雪的肌膚咽了口唾沫。

  幾人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一個土匪恬著臉靠近小頭目:“隊長,你看咱弟兄們這段日子過得連狗都不如,如今有條件了,是不是得改善改善?還有啊,那些樓子裏姑娘哪有這個帶勁,女學生啊,這可是錯過就沒有了!”

  說著用肩膀撞撞小頭目,並眨眨眼:“隊長你不心動?”

  李秋靈嘴裏被塞了一塊破布,此時見這幫土匪看自己的目光越來越yin邪,心裏終於害怕起來,開始拚命掙紮。

  抓著她的土匪說得正開心,一不注意就被李秋靈掙脫,不等她跑幾步,小頭目三步並作兩步上前,一把抓住李秋靈的頭發,摜倒在地上,騎在她身上就是一個嘴巴。

  “賤人!沒讓你死是對你的恩賜,好好伺候爺,說不得還能留你一命!”

  李秋靈被人狠狠摔在地上,隨即感到身上一沉,一股陌生男人的氣息夾著腥臊味撲麵而來,剛想破口大罵,就引來一巴掌,這一巴掌扇得她耳朵嗡嗡響,一時間天旋地轉,再沒有力氣掙紮。

  這邊的混亂引來了劉胡子的注意,小頭目連忙站起來討好地搓搓手:“大哥!”

  劉胡子看看躺在地上衣衫淩亂的女人。

  洋氣、時髦、漂亮,確實是兄弟們平時接觸不到的極品,他也知道這段時間大家過得憋屈,便順水推舟示意把人拖下去:“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哎!大哥就是體諒兄弟!”小頭目忙不迭拖著李秋靈向小樹林跑去,後麵跟著兩個土匪。

  劉胡子見其他人眼裏流露出羨慕和躍躍欲試,警告道:“隻這個女人隨便,其他不能動,還有,不許擅離職守。”

  大哥有令,土匪們隻能戀戀不舍地收回看向空地上跪著的女人的目光,頻頻望向小樹林,心裏默算著什麽時候輪到自己。

  土匪們的動作跪著的人看得一清二楚,女人們忍不住抖了抖,後怕不已。

  了緣大師站起來想阻止,被人一槍托砸倒在地,鮮血從額角留下來,他掙紮著想站起身結果幾次都失敗,被他護在身後的小和尚一邊抹著眼淚,一邊用肉肉的小身板給了緣大師當拐杖。

  了緣大師勉強站起來,死死盯著劉胡子,聲音低沉沙啞:“你承諾過......”

  劉胡子有些不耐,要不是這老和尚留著能安定人心,這麽嗶嗶早就被他宰了。

  他直接打斷了緣大師:“我說了,不反抗的人我保他們性命,這女人可不算在內。要不是兄弟們仁心,這女人早變成屍體了。沒要了她的命,她不得感激一下?”

  了緣大師被氣得咳嗽起來,血紅的袈裟更鮮豔了幾分,他從來沒見過這麽厚顏無恥之人,竟把這種事說得如此清新脫俗!

  他還要據理爭辯,卻一口血噴出來,昏厥了過去。

  劉胡子冷哼一聲,無視和尚們殺人的目光,哼著小曲抖著腿走遠。

  .......

  陸雅蘭跪得腿腳都已經麻木,但她一動都不敢動。

  李秋靈的慘叫從小樹林那邊傳過來,從一開始的聲嘶力竭到現在的若隱若現,一直縈繞在她耳邊。

  陸雅蘭心裏亂成一團,有些茫然,也有些兔死狐悲。

  李秋靈是差點讓她命喪黃泉的仇人,她在心裏計劃了千萬遍怎麽報仇,製定了無數個計劃。

  她也想過李秋靈會落得什麽下場,但是完全沒有想到,李秋靈的報應來得如此之快,她還沒來得及做什麽,李秋靈就已經毀了。

  這一刻,陸雅蘭無比清晰地意識到自己的世界有多狹小,自己有多弱小,那些她以為強大到費盡心機都不一定能扳倒的對手,在遇到更強大的敵人時,如此脆弱到不堪一擊。

  陸雅蘭望著血色的天空,目光逐漸堅定。

  她的世界不應該隻看到內宅,外麵還有更大、更廣闊的的天地等著她!

  太陽西沉,小樹林那邊漸漸沒有了聲音,出去搜尋的土匪大多已經回來。

  劉胡子讓人把帶回來的屍體壘成一堆,越碼越高,死不瞑目的人麵向人群,血腥、野蠻、凶悍、驚悚撲麵而來。

  終於,有人受不了直接吐了出來,有人哭出聲來又被旁人捂住嘴巴,也有人癱倒在地,身-下淌出黃白之物。

  映著即將落幕的夕陽,整個世界被染成一片血紅。

  劉胡子滿意地看著這群羔羊,拍拍手示意手下去收繳財物。

  當土匪捧著箱子走進人群,長久的驚嚇讓人們爭先恐後地把身上所有的東西都放進箱子裏,唯恐慢一點,就變成那堆死屍中的一員。

  陸雅蘭也摘下所有首飾放進箱子裏,厚重的劉海遮住了眉眼,上半張臉完全藏進陰影了,下巴上密密麻麻的紅疹讓無意間瞥見的土匪心下一驚。

  “赫!”那土匪急忙後退,遠離陸雅蘭,“你、你怎麽回事?”

  陸雅蘭擰緊手帕,心裏緊張不已,她低下頭弓著背,讓自己看起來無比卑微道:“我、我起了疹子,大夫看不好,就來乾雲寺祈福。”

  小頭目這時也跑了過來,看見陸雅蘭臉上恐怖的紅疹下意識後退幾步,惡聲問道:“你身上那是什麽,傳染嗎?”

  “據、據說是不傳染的。”

  小頭目沒有再問,不管傳不傳染他都不想靠近,“你離我們遠點,對了,你帶來的人也一樣。”

  陸雅蘭連連點頭,急忙帶著牧太太和紅杏迅速又小心翼翼地朝沒有土匪的角落走去。

  劉胡子和老三站在一旁目睹了全過程,老三道:“大哥,要不要殺了,那疹子看著可真恐怖,要是傳染給弟兄們就遭了。”

  劉胡子不在意地擺手:“不用,那女人都在這裏都呆一天了,要是傳染早就傳染了,我們最遲明天就走,這個時候不宜節外生枝。”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