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此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作者:不忘綻放      更新:2020-04-24 11:01      字數:4549
  在這樣的重複中,長達數日的鄉試終於結束了。振遠終於鬆了口氣。他興奮地飛奔出考場,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回家休憩,而是去找宛若。他終於見到宛若真人。兩人麵麵相覷,執手相看,竟然淚流滿麵,半餉嘴唇抖動,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是宛若先打破了沉靜,說道,“這些日子你去哪了,經曆了什麽?”然後托起手掌摸向振遠的臉頰。“看看你消瘦了不少。”

  說著便走出房門。振遠剛要去攔,宛若說道:“稍等片刻,馬上回來。”

  須臾,隻見宛若端著熱氣騰騰的湯碗迎麵而來。“快,還熱著呢,喝碗枸杞雞肉菌湯吧,給你補補身子,看你不光消瘦臉色還不大好。”

  振遠伸出雙手,緊緊的握住宛若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溫聲細語,滿臉寵溺道:“這些時日,你為我擔憂,苦了你了!”

  然後端起湯碗一飲而盡,說道:“真好喝,再來一碗!”

  看那宛若臉上滿臉紅暈,說道:"慢點喝,都是你的。”

  振遠把這些日子在家備考的經曆向宛若盡數訴說。然後說道:"咱們認識良久,誌趣相投,我早已把姑娘放在我心裏最重要的地方,想著有朝一日,事業有成,能把姑娘娶進家門,咱們朝朝暮暮,再不受這相思疾苦!"

  再看那宛若,眸子間兩行熱淚,從眼角流到了脖頸,那感動中還帶著笑容,分明她是喜極而泣。

  宛若頓了頓說道:"我自幼在這裏長大,雖然從不沾染俗世汙濁隻與琴樂為伴,與養父母相伴,可是怎奈何世間悠悠眾口。況且你的祖上又是讀書為官之人,你是家中獨子,你的父母於情於理不會接納於我”

  兩人談天說地,有說有笑,仿佛要在今日把思念之情盡情表達,怕話一停,又要分別,盼君歸來,朝朝暮暮。突然,他抬眼看了一下窗外,對宛若道:“天色已晚,夜色涼如水,你早點歇息,我在這裏多有不便,被你養父母看到,恐怕咱們的婚事就會遙遙無期了。“

  振遠整理一下衣服,幫宛若捋了捋頭發,剛要揮手道別,被宛若扯住衣角,攔了下來,說道今天是十五,你陪我賞月吧,你連日考試下來也疲憊了,就在這裏歇息吧!我父母那邊估計對你早有耳聞,隻是心照不宣"

  振遠見此情形就不再推辭。夜色深沉,宛若息滅了房間裏其他蠟燭,隻剩下一盞微弱的燭火。振遠說道:“我在這裏打地鋪,你早點休息吧,有什麽話明日再說,女孩子要保證充足的睡眠。”

  宛若嗯了一聲。她來到鏡子前洗掉了臉上的脂粉,把頭上的釵取下,把高聳的發髻放了下來,一頭烏黑的長發瞬間散落,長發及腰,散發著淡淡的香味,連空氣中都是香甜的味道。

  振遠眼睛一絲也不肯離開,如此素靜清麗的宛若他之前並未看過,眼睛一直盯著不可能移開。

  從鏡子裏宛若都看到了振遠那副表情,不禁噗的笑出了聲。說了句:“傻瓜,快歇息吧,然後息滅了燭火。”

  兩個人都躺在那裏輾轉反側睡不著,畢竟兩個人生平還是第一次和異性同處一室休憩,那場景想起來,還真有點讓人羞澀的臉紅心跳。

  半餉,宛若道:“地上涼,不如你來塌上和我擠一擠吧,剛好我也睡不著,你來陪我說說話。"

  振遠輕生說了句:“好吧!”

  兩人聊了半餉,宛若道:“這早春的北方,天氣還真是有些涼。"

  然後把手放在了振遠的胸前,振遠感覺到一陣涼氣,用雙手搓熱給宛若暖手。

  宛若說:"腳也有些涼。"

  振遠說:“要不我再去找一床被子。”

  宛若說:“不用麻煩了,其他姐妹都睡下了,吵著他們不好。”

  然後宛若用腳踢了踢振遠的腳,頓時感覺到一股暖流。燭火熄滅,宛若拉了拉振遠的手臂,示意他不要走,兩個人相擁而眠。

  就這樣,日子過得飛快,一天,街上熱鬧非凡,振遠拉著宛若去湊熱鬧,隻見是鄉試放榜了,振遠一目十行,沒有看到自己的名字,有些灰心喪氣想要離開,宛若激動地說,“那裏,第十五行第六個,虞振遠。”

  振遠激動萬分,嘴唇有些顫抖,半天說不出話來,隻是把宛若緊緊地摟進懷中,相擁而立。這已經是他第二年參加科舉,個中辛苦,他自己最能體味,所以欣喜地說不出話來。同時也感慨自己終於能給年邁的父母一個交代,終於能有些資格給宛若一個未來,終於向著報效國家又邁近了一步。因為中了秀才是第一階敲門磚,再中了舉人然後進了殿試才有加官進爵為國效力的機會。

  他對宛若說:"你等我消息,我一定給你一個美好的未來,你先回去,我有一件大事要辦。”然後與宛若匆匆別過。

  他飛也似的飛奔回家,把父母都召喚過來,然後雙膝跪地向父母行跪拜禮,感謝父母養育之恩,然後向父母一一敬茶,說道:"兒子考上秀才了,鄉試通過了。”

  母親高興的扶起振遠,欣慰的道:“真的替你高興,不枉你這一年來你挑燈夜讀,日日把自己關在房中,為娘真的心疼你,不過現在看來一切都值得。”然後給了振遠一個大大的擁抱。

  虞父向來嚴厲,說了句:“一個秀才考了兩年,讀書讀了十幾年有什麽值得慶幸嗎?”

  想當年我祖上可是前朝三品官員。”

  振遠不急不惱道:"父親,我會加倍努力,再接再厲的。”

  今日我有一事向父母秉明,“有一女子,善良聰穎,落落大方,我已仰慕多時,相處一段時間以來,覺察情投意合,想要迎娶回來,特來秉明!”

  虞母欣然道:"有這樣一好姑娘,又與我兒情投意合,今日我兒榜上有名,真乃雙喜臨門,哪天則一良辰吉日,帶姑娘到家裏來咱們一起吃個飯熟絡熟絡。”

  虞老爺看起來並不高興,對著兩人道:"相處多日才來秉明,不把父母放在眼裏?再說那姑娘姓甚名誰,家裏是做什麽的,你都了解嗎?就談婚論嫁?自古以來兒女嫁入當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這自己定奪,豈不荒唐!”

  振遠見父親反應如此之大,也不敢繼續說,因為父親年事已高,怕他動怒後有什麽意外。就一語不發了。

  這日,振遠又來醉仙樓找宛若,宛若這日麵色紅潤,目光含情,舉止也嬌嗔有別他日。對著振遠道:"這幾日利用閑暇功夫,我給你繡了一方手帕,針線有些粗鄙,你不要嫌棄,帶在身上,留個念想吧!"

  振遠十分喜悅,瞪大了眼睛,一隻手撐牆,一隻手從後麵環過宛若的腰,做壁咚姿勢到:"這是誰家姑娘,如此溫婉賢淑,明豔動人,快跟我回去,讓我把你藏起來,做個壓寨夫人,獨自寵愛,省的旁人打歪主意,叫他們羨慕去吧!"

  然後用手刮了一下宛若的鼻子,萬般寵溺的樣子!

  “振遠,宛若打斷了振遠的話,我有喜了,是咱們的孩子,已經兩月有餘了。”

  振遠激動萬分,小心的把頭貼在宛若的肚子上,哨聲道:"小家夥,我是你父親,咱們隔空打個招呼吧,你母親是全世界最好的人,你可要乖乖的,不要讓他受苦哦!”

  然後從身上摘下隨身攜帶的玉佩,遞給宛若,道:"這個是我送給你這個小家夥的見麵禮,先交給你母親保管,也算是定情信物,我和你母親要成親了,你也來幫我們見證一下吧!"

  宛若激動的說不出話,半餉道:“你父母同意了嗎?我還沒有和養父母說呢?"

  振遠把宛若摟緊懷中,做了個安慰的表情,道:“放心吧,我父母都是知書達禮之人!"

  其實他心裏也是惶恐,怕搞不定父親,可是如今為這腹中骨肉,也要排除萬難。

  宛若拉著振遠,說:"你隨我去。”

  然後兩人一起走到紅玉房中,秦掌櫃也在。宛若噗通一下跪倒在地,說道:“父親、目親,女兒不孝,眼前這人是我肚子中孩子的父親,希望您二老成全!"

  他們二老並沒有責怪的意思,語重心長道:“傻女兒,你們的事情我和你父親早有耳聞,怕你害羞,一直沒有提及,如今你自己說來,我們祝福你們。想來我們要當外公外婆了,哪有不高興的道理!”

  宛若一聽此言激動地拉著振遠連連扣頭!

  把振遠高興壞了,激動的扣了三次首,連連表決心:"叔叔阿姨,你們放心,我會從頭到尾,從裏到外,從嘴到心,每一個角落都愛宛若,愛我們的孩子,到地老天荒,我會像對待我親生父母一樣對待你們。"

  宛若拉了拉振遠的衣腳,說道:“快別貧嘴了!“

  半餉,宛若的養父養母相對而立,似有深意地忘像對方。紅玉對著秦掌櫃點了點頭。

  秦掌櫃意味深長地說:“振遠,婚姻大事,你可要向父母秉明,如若需要,咱們兩家人可以坐下來,吃吃飯,聊聊天。如果父母反對,宛若和我們是不會強求的。至於孩子,看宛若的意思,她要是堅持生下來,我們也會幫著撫養。“

  振遠道:"叔叔阿姨,你們放心吧,我父母是通情達理之人,他們知道他們要抱孫子了,一定喜出望外,我們一家是不會讓宛若受委屈的!“

  振遠回到家中,思之甚微,殫精竭慮,不知怎麽搞定父親大人,不知如何挑明宛若的身份。他思來想去也沒想到什麽好的解決方式,他最終還是決定坦白,因為男子漢大丈夫要心懷坦蕩,處事不驚。為愛守護。

  他像父母表明了宛若的身份,並告知,她懷了自己的骨肉一事。虞老爺勃然大怒,氣的差點吐血。原本剛剛看到振遠考上秀才,有些欣慰,這一消息如晴天霹靂,讓他覺得對不起列祖列宗。虞夫人一旁寬慰道:"現在什麽年代了,皇帝選妃都全憑自己喜歡,況且古今中外,成大事者何須在乎出身卑賤,就連皇帝妃子,王室夫人也有不少青樓之人,而且宛若她隻是在那裏長大,並沒有玷汙了清白,清者自清,何必在乎那些世俗!“

  虞老爺,氣的臉色紫青,橫眉立目,半天一語不發。之後數日,此事無人敢提。有一天虞老爺在河邊散步,看到一對情侶手挽著手在橋上看日落,一會兒一個小姑娘鑽到他們麵前,求抱抱的畫麵是如此溫暖。他再想自己對於兒子是否管教過於嚴苛了,況且孩子是無辜的,他是這個世界的天使,應該給他一個美好的未來。

  於是虞老爺邀請了秦掌櫃一家到家中做客,算是正式認可了這個準兒媳。

  這下可把振遠高興壞了,他從沒覺得春去秋來,寒來暑往,日子過得如此艱難。可是卻不想辜負了父母為他準備的良辰吉日。

  一日振遠正和宛若在醉仙樓吟詩作賦,喝茶品茗,聽見咚咚咚的敲門聲,豈料那突厥人阿史達又來找宛若。一進來就看見振遠,他氣急敗壞,"我說怎麽不見我,原來在這和野蠻人私會,我當什麽白蓮花呢,不過是扶不上牆的爛泥罷了,真叫人惡心!"

  宛若在那眼皮都不抬一下,在那手捧茶碗深情凝望振遠。半餉她眉頭一皺說道:“這還沒到夏天哪來一群亂飛的蒼蠅,沒頭沒腦,快拿拍子將它們打死。”

  阿史達在那氣急敗壞,道:“你說誰是蒼蠅,這麽猖狂,你們醉仙樓背後再有高人,也是誰都能得罪的了,誰都能得罪的起嗎?你們的皇帝提起我們突厥都禮讓三分,更何況你們這些無名小輩,勸你們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振遠見此情形,道:“你們不要太過分了,有什麽愁怨衝我來,別為難一個姑娘家!兄台,我們好像不太熟悉,我的未婚妻好像跟你也沒什麽往來,天下之事一切都是緣分,何不隨緣,為何要苦苦相逼!”

  宛若不想再給養父母惹麻煩,也怕振遠這番言論惹來什麽麻煩。就說道:“阿史大人,你看是我考慮不周,對您怠慢了,之前咱們可能有些誤解,在這裏我給您道歉了,是我年輕不懂事。你要是不嫌棄,五日之後我做東,請你吃個便飯”

  五日之後這對冤家再聚首,城東客棧。振遠道:“請不要再苦苦糾纏我的未婚妻,我們不久以後就要成親。”

  阿史達氣急敗壞,“以為你是一個什麽謙謙君子,竟然口蜜腹劍,乘人之危,真惡心!”

  宛若道:“你們不必再爭論了,阿史大人要想帶我走必定輕而易舉,何必在這多費口舌,但是心之所屬,豈是金錢,權力,武力就能改變的?如若強行帶回,每天麵對一具軀殼,有意思嗎?”

  於是阿史達率眾人頃刻間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