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章 懟進軌道的磐石(二)
作者:燕鐹無聲      更新:2020-04-23 14:19      字數:3885
  大宇之上最新章節

  三天,就算是以桃源星上晝夜六十個小時的時間來計算,都不是一段長的數字。

  雖然幾天內,蜉蝣群落幾次生死更替;幾隻螞蟻過完了一生。可誰又會在乎這些渺小的生命是否擁有喜怒哀樂呢。

  而與永恒律動的宇宙星辰相比,它們之所以“永恒”,也僅僅隻是因為生命的一生太過短暫的緣故。

  看不清,看不全,看不透,看不破。

  看到的全都是一成不變的,令人壓抑,令人震撼的廣闊無邊的龐大韻律。

  嘩嘩嘩嘩嘩······

  晝如潮汐,夜如流水。

  看不透的時候,生命是宇宙中茫然的過客;望穿宇之無涯、宙之蒼茫之後才發現,真的也就是過客。

  緣起,時間、空間伴隨著一切實相開始運轉;有情之業力中,萬物萌生,歲月演變,因緣際會之下,誕生了生命;劫滅毀滅一切,將一切有的,有想象中所謂意義的變成了毫無意義······等待下一次的緣起。

  這個世界,這個大世界,這個宇內、宇外的世界,每分每秒有多少緣起的刹那孤寂的輝煌?又有多少時空包裹著無數茫然的生命,在業力的漩渦中掙紮?劫滅的瞬間,又有多少曾經的輝煌、壯美、偉大在一瞬間崩塌、凋零、湮滅。

  不管站的多高,可上方的蒼穹之上,總似乎有一雙冷漠的雙眸深沉的注視著蒼穹之下的一切。

  誰,又是那至高無上者,掌控著緣起、業力、劫滅這三種至高偉大的世界之力,操控著這眾生無法逃脫的籠囿?

  一切已知的,都已經被證明了,無法逃脫這個無形卻貫穿生命始終的定式巨輪。而玄道,便是在這巨輪中,蒼生對那至高存在最歇斯底裏的呐喊:以有情之世界,以存在無限可能的生命之演變,以無限尊重個性生命發展為主旋律,用窮舉法,以劫滅到來為期一個大循環為分界,弄一弄這定式巨輪。

  唐玄無限絕望,又充滿希望。

  這跟很久以前的彩民心態差不多,雖然99.99999%幾率是失望,但總有一絲希望的曙光,在努力正當時。

  唐玄知道自己在這個大循環中,不會消亡,劫滅中也有很大的把握自我存活,去見證下一個燦爛的緣起,漫長的業力,直到劫滅。

  可那時候,天已不是這天,地也不是這地,留給他的必然是永恒的孤獨和絕望的折磨。

  “就讓這一切,在這個循環中,終結吧。”唐玄的眼睛有些紅,因為暢想了以後的歲月,人也變得有些傷感。

  此時巨象大陸上空周流成環,異彩紛呈的軌道線早已消失一空。

  而在一次次的沉浸中,唐玄腦中的迷霧似乎淡了些,一些乍現的靈光也不像開始那般閃現過後便迅速消失,而是時而出現一縷縷衝擊著迷霧。

  生命?生命!

  唐玄時常會覺得自己這個大上生,隻不過是那至高存在,放生在這個看似廣袤的世界裏的一隻金絲鳥。看似自由自在,可這種自由自在的代價便是以無限的歲月,去見證身邊的人,這個世界的生命,這個色彩斑斕的世界一點點的變得憔悴、蒼老,何其殘忍。

  能想象自己那時候的心緒:悲涼、悲傷、悲戚,痛苦、傷心、怒吼······冷眼看著這個世界萎縮成一個原點,又重新變成一個一成不變卻又十分陌生的地方,自己也逐漸變得麻木,甚至成了一塊毫無意義的石頭,任時空變遷。

  沒人像唐玄那般對這個世界看的那麽清楚,能沒有人像他那樣,對一切的結局了然於胸,更沒有人分享他這種萬分焦灼的心態。

  虛空靜默,唐玄身上落滿了塵埃。

  他的呼吸急促起來,塵埃飄蕩,又緩緩落灰到他的身體上。

  拿人族來說,孩童不會有歸宿問題的想象;青壯年尤其是修者,隻會豪情萬丈的麵對這個共同盛世,努力提高修為,麵對星辰、星海;活了幾百年的老人們,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的歸宿便是寂滅,剩下的時間,隻會在身體上和心理上,做好寂滅的準備······

  800多年的壽命對於宇內世界窮慣乍富的生靈們,已經是了不起的成就了,而共同體公布的統計數據,不可避免的成了所有生命奉為經典的定論,直到它自我更新的那一天······

  這,都不是唐玄想要的。可惜的是,前進的道路上,似乎再次失去了同道,隻有他孤獨一人,不依經典,不依前賢,想到了就去嚐試,當然,一切以不傷害這個世界的架構和生靈為前提下進行的。

  砰的一聲悶響,唐玄身體周圍落塵崩散。

  唐玄站起身,負手而立,雙目依舊深沉如星海。

  沒有人給他勇氣,他隻能在前進的路上自我調節;沒有人理解獨立生命永恒的悲哀,他努力的適應,拚命的承受。

  更沒有人告訴他,前麵是什麽,即將麵對什麽,甚至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緩慢的呼吸著,似乎周圍幹涸的空間內全是鮮甜的空氣,唐玄慢慢恢複了平靜。

  他注視著距離巨象大陸三十餘萬公裏處,一個被巨象大陸土著命名為:太日的發光恒星,久久沉思著。

  每一個生命星球,似乎都在緣起時,恰到好處的安排好了相應的一切。

  你要光,便給你一顆距離恰當,大小適中,但有使用期限的恒星;你要空氣,便會給你適當的引力,同時在聲明之處便建立起地空循環,有益身心的係統;你要重力,便給你重力;你要磁力,便給你磁力;你想啥······便給你啥······

  可能是生命適應了這種安排;也可能是這樣的安排,催生了生命。而這是無法被證明的,一切都是誕生於生命之前,蘊藏於生命演變之中,消亡於劫滅之時。

  細思極恐卻不值得深思。

  唐玄隻知道,若是自己任性崩潰了某一顆適當星球,即便它處在宇內世界的角落,都足以引發一連串的連鎖反應:周遭星球引力失衡、脫離軌道、胡亂衝撞、次第傳遞下去······宇內世界全線崩塌。

  這似乎又是另外一種生命為之的劫力,簡稱自毀。

  而更奇妙的是,所有超越了天境的修者,一旦發生爭鬥,便會或主動或被動的被牽引至一片神秘而浩瀚的場所-星空戰場。在其內不管發生什麽巨大的破壞,對於實在世界都沒有任何影響。

  星空戰場,又是一個保護著宏大而又脆弱的架構,無法逾越的關鍵補充。

  世界之力,絕非唐玄可以掌控的:重力,磁力,光之力,壓迫力,而是摻雜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無法被抽取,無法被使用,貫穿於時空中的偉力,看不見摸不著,大到貫穿世界的始終,小到左右最細微生命的生死過程,這也絕非時間流逝或倒轉、空間變幻那樣簡單。

  無限全麵,至高無上,大到無形,小到至極精微······而這全麵、無上、大與小卻是同時存在,同時運律,同時發生作用的存在。

  太陽、赤陽、太日、紅日、火日、烈陽······

  唐玄腦子很亂,身體卻在虛空中緩緩漫步著,不知不覺跨越了無盡的距離,在轉眼才發現,眼前的一顆星卻是非常熟悉的“夢幻神星”。

  此時神星黑夜,從安樂王府後門處卻鬼鬼祟祟的走出一個小小的黑影和一隻鳥。

  唐玄望著這一幕,再也顧不上胡思亂想著那些毫無知己的東西,定定的看了起來,看了一會兒,嘴角不由的露出一絲苦笑。

  ······

  ······

  “嘎?”剛隨著萬曆走出王府的肥雁,突然覺得渾身一陣發涼,雙爪略一停頓,發出一聲沉悶的叫聲,同時狐疑的望著天空。雙爪用力的地下,堅實的青石板無聲無息的碎裂成粉。

  “噓!我去!”萬曆小皇子驚起一身冷汗,回頭猛然對著腳下的肥雁作出噤聲的動作,同時有些心虛的望向四周。

  四處一下黑暗,過了子時的盛京街道,尤其是豪門大戶住宅雲集的街道,空空蕩蕩十分冷清,就連不遠處的皇宮,都如同深沉夜色中一尊沉睡的巨獸一樣,似乎並沒有什麽異常。

  是啊,各王朝、帝國都忙著消化“外星球”的見聞,而正統皇帝我行我素,神經越發的不正常了。如此氣氛下,所有王公大臣都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哪有心思歌舞升平,晚上更是關門落鎖,吹燈拔蠟。

  “你叫啥叫?”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萬曆小皇子低聲對肥雁嘀咕著。

  “嘎嘎”穿雲箭左翅膀拍著胸脯,右翅膀指著天空,似乎忘了今夜的使命,神色更有些惶恐起來。

  萬裏小皇子不明所以,差點崩潰之下趕忙撲上去,用兩隻手使勁的想要合攏肥雁那兩片暴漏機密的大長嘴。

  “大哥,我喊你大哥行不?要麽回去,要麽住嘴!”萬曆的冷汗劈裏啪啦的滴落地麵,對著肥雁低吼起來。

  穿雲箭不叫了,生怕一用力把萬曆兩隻小嫩手崩飛,隻用委屈的左眼望著他,用惶恐的右眼瞄著漆黑的天空。

  嗚嗚嗚

  冷風吹過,一人一鳥僵持著。

  萬曆瞥向天空,月黑風高,星鬥不顯,就連飛行器那煩人的嗡鳴聲都沒有······真不知道這傻鳥突然發什麽神經。

  “我跟你說···呼”萬曆緩緩呼出一口氣,“我們這次的使命是:解放地下世界的庫民。”

  穿雲箭點頭,表示接受。

  萬曆也滿意的點了點頭,他雖然沒辦法理解肥雁的叫聲但知道兩點:第一這個鳥,很鳥;第二,這個鳥,能聽懂他的話。

  這就足夠了。

  “這是個偉大的決定,而你和我,就是這夢幻神星上,最偉大的兩個存在。我這麽說,你懂不懂?”萬曆鄭重了起來。

  肥雁繼續點頭,小眼睛放著光。不是覺得這有啥好偉大的,隻是覺得這樣做似乎很有意思。而且,不是被唐思玄拎著、揪著、扯著做事兒,它很有參與感,而且被萬曆當成了同夥兒,呃,不,同道!覺得很爽。這小孩兒啥都找自己商量,這種尊重感,也讓在桃源星一向沒啥話語權的肥雁,瞬間找到了驕傲的爽點。

  所以他很樂意!

  “我再說一下我們的計劃······”萬曆趴在肥雁耳朵裏嘀咕了起來。而這冗長而又不厭其煩,還很有些幼稚的“完善”計劃,幾乎一字不漏的傳到了唐玄的耳朵裏。

  這頭唐玄無語的閉上雙眼,那頭兒,萬曆小皇子宛如指揮著千軍萬馬邁向勝利的大將軍一樣,揮舞著小拳頭低吼著:“出發!”

  一人一鳥,就在這空曠的盛京街道,衝向日月王朝盛京郊外第一個巨型倉庫,宛如飛蛾撲火,而這飛蛾,除了有些鬼祟之外,竟然自信滿滿。(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