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柳二丫（一）

  上天從來都不是公平的，這句話柳二丫最能明白。她和柳貝貝歲數差不多，柳貝貝就能有親爹娘寵著愛著，想吃啥吃啥。她呢？她想吃頓飽飯都需要自己用手段來搶奪。還有她那個媽有等於沒有，從來都是隻顧著自己，不會去想幾個女兒怎樣。

  她大姐還好，因為是第一個閨女，她娘多少還上點心，她和小妹在她眼裏就跟個隱形人似的，尤其是小妹，她娘不高興了甚至會打罵她。這樣一想，其實她還挺幸福，柳二丫自嘲的想到。

  原本她不懂，不懂為什麽同樣是兒媳婦，說話尖酸愛偷懶的二嬸奶奶能容忍，就是不能容忍她娘，連帶著也不待見她們姐妹。後來她偷聽到二嬸說話才知道原來是她娘以前做事情太過，作的。她甚至還偷聽到她二嬸說她奶當年在她小姑之前懷過一個孩子的，就是被她娘給作沒的，那一次她奶差點沒命。隻不過後來她奶出院不記得這事了，她爺爺就命令家裏人不許再提。

  聽她二嬸的意思，也正是因為她奶不記得了，不然她爺爺指定讓她娘好看，而不是裝作沒發生。

  她奶呢，雖說不記得那事了，還落下頭疼的毛病，可是對她娘的不待見是明顯的。全家人又因為這件事情對馬招娣的境遇視而不見。

  小時候她是怨恨她的家人的，她覺得反正奶奶都不記得了，大家為什麽不能當做沒發生呢，對她們一家好點怎麽了。直到她長大才明白有些仇恨是不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淡忘的，如果換成是她肯定做不到她爺奶這樣。那個時候她對兩位老人的心情是複雜的，有怨恨有感激。

  柳二丫從小就知道想要生活的好，活可以不做，但有件事是必須的，那就是討好小姑。隻要把小姑哄高興了，她奶就高興，她奶一高興就可能會分給她一塊糖或者一勺麥乳精喝。那糖就不說了，甜的很，麥乳精比糖還金貴，喝在嘴裏是又香又甜。喝一口她能甜一整天。

  因為從小沒人管，柳二丫大多數時候都是站在角落裏觀察柳家的人，她會選擇好欺負的對象從他們手裏搶奪食物，比如她親妹妹四丫、比她小的國慶兄弟；也會在適當的時候去柳貝貝跟前賣傻，就為了能吃點好的。無疑柳二丫是聰明的，大部分時間她都能得逞。

  她很會選擇對她有利的一麵，就比如她大姐說要分家的時候。她為什麽要站在柳絮這一邊呢，真的是她傻嗎？不，其實她很聰明，至少她自認為自己是聰明的。

  柳絮打傷了小姑，按照她對她奶的了解肯定落不著好處，她們這幾個作為柳絮親人的，自然也會跟著挨打挨罵。尤其是最後柳絮當著大家夥的麵鬧分家，這樣連家裏最公正不管是的爺爺也得罪了。那個時候柳二丫就知道，她們留在家裏是沒有一點好處的，日子過得恐怕比以前還苦。苦了十幾年，她柳二丫是真的怕了。

  所以，她輕信了柳絮給她們描繪的藍圖。

  還有一個原因是她知道如果其他人都走了隻有她留在柳家，那麽難保爺奶不會把怨氣撒在她身上。柳二丫從來都不是個願意去賭的人。

  如果可以，其實她更傾向於離開柳家自己過日子的，如果不是她娘非要去馬家，她想她也不會落得日後那種地步。

  馬家那地方也就她娘覺得好，要讓她來說還不如柳家呢，可惜她年齡小說了不管用，更不可能留下來。她娘把東西都帶到馬家，如果她自己留下來吃什麽喝什麽？

  隻是她沒有想到馬家人會這麽大膽，會想著賣了她們，她以為對方頂多也就是不待見她們餓著她們呢。是她失算了，錯估了人心的貪婪。

  說實話知道被賣的時候她是慌亂的，可是眼看著親娘靠不住，她隻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記得有一次看見村裏的俏寡婦跟一個小隊長這樣那樣，然後小隊長就給了她糧食。柳二丫咬咬牙，學自那個寡婦的樣子，湊到幾個負責運送她們的人麵前。

  柳二丫年雖小，也不知道那些人會不會如同那個小隊長一樣，可是她很餓，哪怕希望不大，她也想賭一把。結果呢？當那些人準備解她褲子的時候，她徹底慌了，這跟她看到的不一樣啊，明明那個小寡婦隻是讓人摸了幾把，怎麽他們還要脫她衣服呢。別看二丫年紀不大，她知道的可不少，嚇傻了的她當即想也不想的把人推到柳絮的身上。

  如果注定要有一個人來承受這些，柳絮比她跟個合適。如果不是柳絮推了小姑，她們不會被趕出柳家。如果不是柳絮嚷嚷著要分家，她們更不會被賣。最主要的是她發現自從那天開始，她的姐姐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還給自己取了個名字叫柳絮，說說大丫太難聽了。

  也是那個時候起她的心裏有了一個猜測，所以坑起柳絮來她是一點負擔都沒有的。反正隻要不是她就行了。

  再後來她們被找回去，二丫是說什麽都不想跟她們一起的，所以她拚命給她爺奶磕頭，還是當著好多人的麵，她想的挺好，她爺爺愛麵子，她就不信她會不鬆口。可惜，她又一次失算了，她爺爺根本不說話，什麽都是她奶奶負責，她奶奶可比她爺爺難纏多了。而且柳絮又在這個檔口說出了她在販賣途中幹的事，這樣她爺奶更不可能讓她進門。

  這一刻，柳二丫真是弄死柳絮的心都有了。

  之後她也隻能在她娘去馬家的時候，再次跟著去了，沒辦法她娘拿走了所有的糧食，她不跟著不僅沒有吃的，還要麵對柳絮的報複，她也會怕啊。

  誰知道這次她娘更蠢，直接替馬老太坐牢去了。她娘走了，換了個更陰毒的馬老太回來，柳二丫自然不敢再在馬家呆著。因此，她隻能回來麵對柳絮。

  “你走了之後二叔、四叔給了糧食，咱倆一人一半，這些是你的。以後咱倆雖然住一個房子，但是各自過自己的，你也別想著我會幫助你，我也不會用你幫忙。柳絮再次見到二丫很平靜，她也沒有藏起來那些糧食，反而分了她一半。

  柳二丫冷笑一聲，說道：“二叔、四叔的叫的還挺親，那是你叔嗎？原本二丫說出這話隻是試探，沒想到對麵的柳絮居然出現了慌亂，她這下更是確定了心中的想法，於是說道，“我也不拆穿你，但是糧食必須再給我一半，還有以後柳家給的東西都是我的，沒有你的份。說這些其實她的心裏也沒底的，誰知道現在的大丫是個什麽玩意兒，萬一覺得她做的太過分殺了她怎麽辦？

  柳絮定定的看著柳二丫，看的她有些心慌，這才說道：“我頂多再給你五斤糧食，多了我也沒有，你要是不願意，大不了咱們就魚死網破。

  柳二丫見是真的要不來好處，這才點點頭作罷，同時她的心裏也確定了，這個占據大丫身體的，也沒那麽壞，因為在之後的試探裏，更加的肆無忌憚起來。比如柳絮冒著大雨去地裏掰玉米棒子，她心安理得的在家裏享受著。

  也正是她越來越過分的要求，氣的柳絮失去理智，差點掐死她。感受到生命的威脅，那一刻二丫是心慌的，第二天她就迫不及待的搬走了。搬到了她看中的那個大宅院裏跟知青們一起住。

  柳二丫是個沒有原則的人，隻要有人給她點吃的喝的，讓她幹什麽都樂意，因此，當徐媛媛幾人嘲笑起她爺爺的腳的時候，她不但不引以為恥還跟著嘲笑。

  她的這個舉動可真是氣壞了柳家人，尤其是柳貝貝知道以後，更是好不猶豫的給了他幾巴掌。“柳二丫，你可真不是個東西，你也不想一下，如果不是你的那個跛腳爺爺，能有你的今天，你指望誰長大讀書，你那蠢笨糊塗的娘馬招娣嗎？如今你居然跟著別人來嘲笑你爺爺，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嗎？

  柳二丫看著站在自己前麵穿的漂亮的柳貝貝，她心裏嫉妒的要命，說話也越發不客氣起來。“對，我的良心都讓狗吃了，你們都是好人，就我該死就我壞。這會兒你們怪我了，當初你們分好東西的時候怎麽沒想著還有一個我你看看你穿的啥吃的啥，我呢，明明我比你大，可是我也隻能撿你不要的穿剩下的衣服穿。憑什麽？

  “憑什麽，就憑她是我閨女，而你是馬招娣的崽子。柳老太緊趕慢趕終於趕到。對這個孫女她真是無話可說，簡直涼薄的可以。

  一看柳老太過來了，二丫嚇得不敢說話了，對柳老太的懼怕那是刻在骨子裏的，她怎麽能忘得了。

  一場鬧劇就這樣不歡而散。

  原本大家以為這下終於可以安靜的過個麥收呢，誰知道隔天這些人又鬧出了幺蛾子。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二丫、徐媛媛、劉蒙和兩個男知青起了一身的紅疙瘩。尤其是二丫和徐媛媛的臉上，密密麻麻，讓人看著惡心。

  原本她們還以為是過敏呢，誰知道去了醫院檢查並不是，連醫院都檢查不出什麽來，這下眾人才驚慌起來。好在這東西並不傳染，不然他們早就把這幾個人隔離起來了。

  雖然如此可是大家還都是自覺的離這些人遠遠地。

  這天傍晚二丫正在大宅院外麵溜達，無意間聽見有人說話，仔細一看居然是她小姑。她湊近一聽原來是有人問她柳家出不出錢給二丫看病。隻聽她那小姑說道：“大嫂子你說笑呢，我家啥情況您不知道啊，再說了您也不是沒聽大家夥說，他這個情況人家縣醫院都沒轍，我家能怎麽辦。其實要是按我說這事就應該讓那些知青負責，你看二丫這孩子在我家十幾年都沒出過這事，怎麽偏偏她們一來就出事了呢，搞不好就是她們傳染的。反正徐家有錢，都是要治病，多一個也不多啊。

  柳二丫一想，對啊，徐家可是她這輩子見過最有錢的人家，說什麽她都要賴上對方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