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壯認同秦楚這個觀點，這簡直是說到他的心坎子裏去，大明朝太需要一塊蘭以生存的空間，現在隻有廣西，雲南，貴州和四川一部還在朝廷手中，其他地方都已降服滿清，這幾塊地盤又都在暴露在清軍鐵騎之下，他看著秦楚，嘴唇動了動，卻又不知道該怎麽說。

  秦楚繼續和他談起大後方，說道：“尚書大人，晚輩從南直隸就和韃子交手，從南直隸，到江西，再到廣州，這一路打下來，殺了不少韃子，也死了不少弟兄，可這韃子始終壓過大明朝一頭，不管是軍隊人數，還是後勤補給，都比我大明朝要強，消滅一隻韃子軍隊，立馬就有更多韃子頂上來，尚書大人想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這個問題，陳子壯不是沒有想過，甚至是徹夜思考這個問題，為什麽大明朝的兵越打越少，反而清軍本部八旗並沒有受到多大損失，組建的綠營兵規模也更加龐大，進攻廣州府的李成棟，以前也是明人，還擔任朝廷將領，可也跟著滿人打明人，他想聽聽秦楚高論，於是說道：“總督，不妨說出來，老夫洗耳恭聽。”

  秦楚用右手指著自己心髒，又指了指陳子壯心髒，輕聲說道：“人心不在這裏了。”

  陳子壯臉上表情大變，他有些憤怒，又有些不爭氣看著秦楚，這話可是謀反逆賊之言，秦楚乃廣東總督，怎麽能夠說出這樣的話呢？

  秦楚邪魅一笑，和他說道：“尚書，是不是以為我秦楚人要謀反？”

  陳子壯老臉通紅，他為人正直，剛正不阿，要不是秦楚也是在戰場抗擊清軍猛將，真會對秦楚破口大罵。

  他怒目圓瞪樣子，都被秦楚看在眼裏，笑嗬嗬的讓陳子壯不要著急，說道：“尚書應該還記得先帝吧？”

  陳子壯以前議論宗室之事與隆武帝結怨，隆武帝不久前殉國，還是秦楚將他安葬，說道：“記得，怎會不記得，隆武帝殉難，老夫恨不能生吃韃子肉。”

  秦楚問他：“你就隻知道隆武帝？”

  陳子壯一愣，又以為秦楚說的是崇禎帝，更是一臉憤怒，大罵李自成等反賊，毀大明江山，秦楚幹咳一聲，陳子壯立馬停了下來，看著秦楚，秦楚不經意說道：“應天那位陛下呢？”

  陳子壯這才反應過來，秦楚說的是弘光帝，他怎麽會不知道朱由崧呢？

  崇禎殉國後，南京城大臣擁護朱由崧，朱由崧在南京繼承大典，任命他為禮部尚書，後和馬士英不和，多鐸刷領清軍南下，南京城開門投降，他不肯投降，喬裝逃至廣東，在廣東一帶支持抗清，他有些動情說道：“我大明這才幾年，就沒了三位萬歲爺。”

  說著說著，陳子壯眼角溢出幾滴眼淚，秦楚看見他發白雙鬢，在他耳邊輕輕說道：“尚書，應天府那位陛下，此刻就在我軍中。”

  陳子壯正傷心，沒有聽進去秦楚這句話，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秦楚正在用筷子夾起一片小魚幹，放在嘴裏咀嚼。

  “秦..秦總督，你...你莫要騙老夫？”

  秦楚笑了笑，又是一條小魚幹進肚子，看著他說道：“騙你作甚？”

  陳子壯顧不上吃飯喝酒，想眼見為實：“老夫不信，隻有親眼所見，老夫才相信你的話，你要老夫做什麽老夫都答應你。”

  “尚書大人說的，隻要帶你見到他，就要答應本總督的要求？”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秦楚也沒有繼續吃飯，帶著陳子壯去城內經濟部辦公區域，朱由崧正在這裏指揮曾體仁等人，調度全軍糧草，秦楚和陳子壯遠遠看著，陳子壯心髒就要跳出來。

  沒錯，沒錯，那個中年胖子就是朱由崧，就是傳言死在蕪湖的弘光帝，陳子壯想衝上去拜見朱由崧，卻被秦楚一把拉住。

  “尚書，先回府邸，我們邊吃邊聊。”

  陳子壯激動的說道：“對對對，邊吃邊聊。”

  兩人回到府邸，秦楚讓吳茂把飯菜端回去熱一下，陳子壯興奮得不能自已，想迫切知道朱由崧為什麽會在秦楚軍中，趕緊問道：“秦總督，可否告訴老夫，這幾年陛下的過往？”

  秦楚沒有隱瞞朱由崧這幾年的經曆，他告訴陳子壯，在蕪湖大戰中，他拚掉半條命，從蕪湖禦舟中救出朱由崧，帶著朱由崧一路難逃，而知道朱由崧身份的人不超過十人。

  陳子壯有些羨慕說道：“那也就是說，陛下這幾年一直跟著總督南征北戰？”

  秦楚沒有回答陳子壯，算是默認朱由崧這幾年確實跟著他走南闖北，陳子壯唏噓不已，一個天子，化身為普通官吏，跟著秦楚經曆大小數十次戰役，想必和以前有很大不同。

  他不知道朱由崧並沒有跟著秦楚出征，一直在大後方，倒是在各地體會到民間疾苦，也從一開始急切複位到現在拒絕重新登基，心智得到很大成長。

  陳子壯不明白秦楚為什麽不宣布朱由崧還活著事實，問道：“總督為什麽不告昭天下，陛下還活著消息呢？”

  秦楚對陳子壯解釋道：“尚書，我從一個小小百戶能夠拚到今天廣東總督，這一路上留了多少血汗，就在不久前，我辛苦經營贛州府，就因為一場戰鬥失利，就被韃子搶走，在敵我力量如此懸殊背景下，我向天下告昭陛下或者， 就還在我軍中，怕是還沒有到廣東，就已經被韃子，不，甚至不用韃子，我這支兵馬已經別有用心之人，給滅了一百次，一萬次。”

  陳子壯聽後，也默不作聲，秦楚沒有說錯，浙江魯王，福建唐王，現在廣西桂王，還有不久前蘇觀生在廣州府擁立紹武帝，不顧韃子已經占領福建威脅，在廣東境內和肇慶府明軍在廣東境互相殘，損失大量兵馬，這些王爺都是朱家後裔，再加上一個死而複生福王，不用韃子打過來，大明諸王為了爭奪正統，諸王已經滅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