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仲明眼睜睜看著明軍火炮，對清軍炮台進行地毯轟炸，七門紅衣大炮在炮聲中被炸的精光，炮手更是扔掉火炮，瘋子一般找掩體，來躲避明軍轟炸。

  在米昂軍重炮轟炸之下，清軍炮兵陣地就像是紙糊的，被明軍從頭到尾炸過一遍，火炮和炮手被炸得麵目全非，耿仲明沒有想到，明軍怎麽會有這麽強大火炮，根據李棲鳳提供情報，在徽州府和明軍交手，明軍並沒有顯示出強有力火炮力量，這些火炮是從哪裏來的？

  沒有火炮支援，用人命是堆不下城牆，耿仲明當機立斷，立即下令撤兵，也正因為他下令撤兵，才沒有對己方攻城將士進行無差別轟炸。

  李婁看著耿仲明鐵青著臉回營地，他也趕緊跟上去，說道：“王爺，明日再戰，這明軍就算火炮，想必火藥不多，隻要在加把力，定可以拿下城池。”

  耿仲明沒有搭理李婁，隻是徑直回營，回營後閉上眼睛思考未來戰局，打定主意後才下令召集各軍主將，來中軍謀取黟縣方略，秦光捂著腦袋，第一個走進來，今天他的部下損失兩千多人，幾乎都死在城下，要不是耿仲明下令撤兵，他的部下將會和明軍一起，被火炮轟成肉渣。

  撤退下來後，他也從其他人口中，了解到耿仲明確實有這個想法，他不敢對耿仲明有怨言，但是內心卻是哇涼哇涼，拚死拚活給你攻城略地，和明軍死戰，最後卻是這個下場。

  他進來也不說話，就直愣愣站在左側，在他身後是右軍參將馮岺，右軍在今日作戰中主要任務是佯攻，給左軍和中軍爭取機會，損失不大，他進來後看見秦光熊樣，心裏麵一陣暗爽，左軍和右軍可是生死對頭，兩軍都是耿仲明左膀右臂，但每一次都是左軍壓右軍一頭，秦光在耿仲明心裏，比馮岺分量更重，雖然兩人都比不過耿灃和李婁，但總歸是要爭倒數第二，而不是倒數第一。

  隨後耿灃和李婁也紛紛進來，李婁看耿仲明，有些別扭，雖然平日他們也瞧不起秦光，但今日耿仲明此舉，完全不將秦光等左軍將士當人看，他跟在耿灃後麵，分別站在左右兩側，最後炮營守備也拖著一條傷腿走進來，他剛剛進來，耿仲明就站起來，走到炮營守備麵前。

  炮營守備驚恐看著耿仲明，喃喃地說道：“王爺..這是？”

  耿仲明突然抽出佩刀，以閃電火光速度，一刀將炮營守備腦袋砍下，看的秦光和李婁膽戰心驚，耿王爺怎麽變得如此嗜血？

  耿仲明將大刀收起，環顧四周，見諸位將領低頭不敢想見，才說道：“今日炮營丟我大軍臉麵，留他有何用？”

  李婁理解耿仲明怒火，今日炮營損失全部紅衣大炮，其他小炮更是被炸成零件，炮手更是死傷無數，也就是說，在第一天交戰中，清軍幾乎損失全部重型武器，這使得耿仲明三至五天拿下黟縣計劃成為泡影，怪不得一刀砍掉炮營守備腦袋。

  耿仲明陰著臉問眾人，沒有火炮支持，怎麽打下黟縣？

  眾人沒有回答耿仲明，徽州府明軍實力出乎所有人意料，都以為隻不過是一隻比較敢打明軍殘餘部隊，沒有想到卻是一塊難啃硬骨頭，將士素養不比清軍將士差，有些明軍甚至比清軍還更強一些。

  “都他娘的啞巴了？”

  耿仲明又是一頓吼，幾個下屬也沒有更好建議，今日攻城確實是被打的好慘，清關左營幾乎是豁出去，仍舊是被明軍打的節節敗退，好不容易衝上城牆，結果是衝上去一批，死一批，諸位將領一致認為繼續在這裏硬拚，怕是沒有可能打下黟縣。

  李婁還是那句話，始終堅持後勤為先，說道：“我們隻有半個月糧草，不能在此地過於久留。”

  秦光一肚子沒地方發泄，聽到李婁這麽說，立馬找到出氣口，沒好氣罵道：“不打下黟縣，就這麽撤回去？攝政王不砍你腦袋，其他人也會砍你腦袋。”

  最後還是耿仲明眼光更為長遠，他作為征戰數十年老將，也及時調整戰略，發話道：“夠了，既然打不下黟縣，那就換個地方，我們避開黟縣，直接南下進攻江西明軍，讓徽州府軍明軍成為孤軍，隻需要在祁門和婺源各駐守一隻兵馬，擋住徽州府軍支援江西通道，隔斷兩地明軍縱向聯係，而我軍則是和恭順王兵合一處，保護好太平府通往我軍糧道，同時告知李棲鳳，讓他守住太平府，還有廬州府，廣德府，將徽州府這群人困死在徽州一府之地，這樣不僅避其鋒芒，還可以讓徽州府反賊活活困死在此。”

  眾人談話間，突然有士兵從帳篷外進來單膝跪地說道：“報，王爺，李棲鳳部將求見。”

  耿仲明突然開懷大笑，對李婁等人說道：“李棲鳳終於來了，讓他進來，本王要看看是誰來傳話？”

  不多時，劉良臣在侍衛引領下進入耿仲明指揮部，耿仲明見是他前來，心裏不由得感歎李棲鳳也是下本錢，讓一個副總兵來擔任跑馬。

  劉良臣也是十幾年前投降滿清，入漢軍鑲黃旗，在滿人地位中也不低，但是耿仲明偏偏不給麵子，以責問的語氣問他：“劉良臣，我軍糧草為何遲遲未倒？”

  因為劉良臣和耿仲明已經加入八旗，兩人之間稱呼不再是上官和下官稱呼，兩人完全跟著滿人叫法，自稱主子和奴才，劉良臣趕緊跪下說道：“王爺，奴才奉李總督在二位王爺之間遊走，我軍糧草在銅陵城遭受到明軍襲擊，不過請王爺放心，明賊也被擊敗，糧草不日將抵達軍中。”

  他不敢將一百多萬斤糧草被明軍偷襲，燒毀一事告訴耿仲明，畢竟耿仲明算得上滿清半個核心，真要是發怒，一刀斬殺他，李棲鳳和劉良佐也無可奈何。

  耿仲明見劉良臣奴才樣十足，也就見好就收，問道：“那你來本王軍中是為何事？”

  “回王爺，李總督聽聞叔王戰死，悲痛欲絕，特讓奴才在各軍中傳遞情報，協調各軍共同進攻明賊，以報叔王之仇。”

  他故意把叔王之仇說的有些重，這可是李棲鳳格外交代他，目的就是提醒耿仲明也不要過分，大家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要同進同退，才能夠獲取一線生機。

  耿仲明臉上肌肉出現一絲絲抽搐，這個李棲鳳真是精明過人，把濟爾哈朗戰死責任推給其他人：“既然是來跑腿的，那你現在就回去，告訴李總督，我軍即將啟程去祁門縣，和孔王爺一起進攻江西，你們隻需要守住太平府以及周圍州府，阻攔徽州府明賊北上，同時保護好太平府至江西糧道，其餘的事情就交給我們來處理。”

  劉良臣也沒有多問，直接帶上耿仲明軍令回去複命，他離開後，耿仲明也立即命令耿灃帶上一百名騎兵，去祁門縣和孔有德聯係，讓他做好接應準備，兩軍一起進攻江西。

  耿灃帶上耿仲明親筆信，立即趕往祁門縣，當天晚上孔有德就收到耿仲明來信，從心中他詳細了解到耿仲明在黟縣處境，心中耿仲明對徽州府明軍實力往上誇大幾分，看的孔有德心裏七上八下，他的軍中糧草也不多，耿仲明要是再來，這糧草可怎麽解決？

  他還在為糧草怎麽解決，卻突然接到急報，有一隻明軍正從江西往祁門殺來，不一會又接到一封急報，是湖廣地區阿濟格部八百裏加急傳來緊急軍情。

  孔有德慌慌張張拆開一看，裏麵內容讓他立即下令撤兵，原來是清軍在同忠貞營等明軍各部交戰中，各有勝負，大勢在雲貴地區張獻忠卻放棄成都，領兵五十萬北上抗清，清庭大驚，以豪格為西南方麵軍統帥，和張獻忠展開拉鋸戰。

  為此滿清高層被迫進行戰略調整，將大部軍隊調往湖廣，湖廣清軍調往陝西同張獻忠大西軍作戰，孔有德部和耿仲明部都在此次調動範圍，兩軍必須在九月底前趕到湖廣荊州府，和阿濟格等人會師，重兵擊潰何騰蛟，然後全軍支援豪格西南軍團。

  孔有德把信件給耿灃看，他既然收到阿濟格親筆信，耿仲明肯定也會收到，他和耿灃說道：“我在這裏等耿王爺，你也速去速回。”

  果不其然，第二天黎明，耿仲明也受到阿濟格信件，看完之後他深思良久，在西南張獻忠領兵五十萬北上陝西，這隻兵馬迫切需要解決，可是南直隸明軍也是心頭大患，今日部殲滅金聲等人，不用多久，南直隸明軍將會嚴重威脅應天府安全，會使得滿清在東南取得的一切化為烏有。

  李婁也有些沮喪，耿仲明已經想好策略，先和葉臣一起消滅金聲恒，然後在回師滅掉徽州府明軍，這是一個非常完美且政策策略，卻因為張獻忠北上陝西而被迫終止。

  “王爺，我們還是去吧？”

  耿仲明一拳打在桌子上，很不甘心說道：“隻要給我三個月時間，就可以撲滅南直隸和江西殘餘明軍，今日我軍擊敗張獻忠，明日南直隸這群人也將會成為勁敵。”

  隨後又有一封聖旨從京城傳達至江南各軍，明確要求在江南各軍盡全力支援豪格，雖然多爾袞和豪格關係非常惡劣，但是在大敵當前，滿清高層還是團結一致，以先滅共同敵人為首要目的。

  當天上午，耿仲明就帶領大軍向西而去，但是他始終不放心南直隸明軍勢力，在離開南直隸前，特意命令耿灃和李婁二人領兵一萬，留在當地和李棲鳳一起消滅金聲。